《风吹无声处》蛋挞God

3、第三章

　　夕阳西斜，余晖穿过斑驳的树叶，在校园小道上洒下一片片碎金。季骄阳背着洗得有些发白的书包，独自一人走在放学的路上。他身形单薄，脚步匆匆，微微低垂的脑袋让他的目光始终落在脚下那一小方地面。一路上季骄阳刻意避开人群，沿着路边的阴影前行。

　　每周三周四周五罗玉都不跟他一块回家，季骄阳知道他在躲什么，拐进一条通往校门的僻静小道又忍不住加快了步伐。

　　“季骄阳，过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个麻子脸，他和季骄阳是同学。平日里这家伙仗着有大哥撑腰就爱四处寻衅滋事，欺负弱小。他嘴里叼着根尚未点燃的烟，脑袋歪向一侧，斜睨着季骄阳。见季骄阳一副呆愣愣的模样，麻子脸嘴角一勾，笑着走上前，伸手揽住了他的肩膀。

　　“哥哥叫你你跑什么？你的傻大个朋友呢？”他搂着季骄阳走到小道的亭子里和其他不知道从哪收来的小弟一块围着他。“妈的，大男人长那么清纯，天天装个哑巴给谁看？”

　　季骄阳的双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犹豫片刻，他缓缓抬起手，指尖轻颤着小心翼翼地摸上自己的脸。他的目光有些迷离，眉头紧锁，眼神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麻子脸也可以很清纯的，你不用自卑”

　　“我操……”麻子脸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恼羞成怒，他的脸涨得通红，一把将嘴里未点燃的烟狠狠扔在地上，用脚碾了碾。

　　“你他妈是白痴吧？”麻子脸怒吼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震得季骄阳耳鼓生疼。没等季骄阳解释麻子脸猛地扬起右手，重重地扇在季骄阳的脸上。“啪”的一声脆响，季骄阳的脑袋被这一巴掌打得瞬间偏向一侧，整个人也踉跄着后退了几步。他的脸颊迅速红肿起来，五个清晰的指印如烙印般刻在脸上。

　　“走吧，小打小闹呢他们，别搅和”祈望与唐悦路过亭子，只是随意抬眸，目光在人群中扫到季骄阳后，眉梢微微一动，神色依旧淡然便将里头的混乱尽收眼底。唐悦轻拉他的衣袖，低声劝阻。

　　祈望微微颔首，不紧不慢的和唐悦一同离开。

　　到了大门口唐悦的司机朝两人打了打喇叭，为唐悦打开车门等她坐好后，祈望才语气平淡地说：“我东西没拿，你到家了发个消息，我一会自己回家。”趁唐悦开口询问之际，祈望已经轻轻关上车门，朝司机摆手示意。

　　等唐悦的车开远了些，祈望双手插兜，迈着散漫的步子晃回事发地。他不紧不慢地穿过人群，像是散步般闲适。站定在季骄阳身前，把书包捡起来拍拍放到他的手上。

　　“去那边的亭子玩会，一会我来找你，知道了吗？”

　　季骄阳立刻跑到不远处亭子里，眼睛死死盯着祈望。祈望站在几步之外，周身气场冷冽，明明是在骂人，脸上却不见一丝波澜，神色平静得如同在谈论天气。

　　他薄唇轻启，语速不快，每一个字都像是裹挟着冰碴子，听得麻子脸等人脸色一阵白一阵红。他张牙舞爪地咆哮着，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想要打断祈望，却被对方的气势死死压制。

　　季骄阳瞧着祈望的嘴一张一合，只能看到麻子脸等人的愤怒反应，却怎么也听不见祈望到底说了什么。那静默的画面里，祈望的冷静与麻子脸的狂躁形成鲜明对比，强烈的好奇心挠着季骄阳的心，他渴望能穿透这无声的屏障，知晓祈望究竟用怎样的言辞，将这群蛮横之徒逼至如此境地。

　　祈望神色平静，目光冷冷地目送麻子脸被几人拽着胳膊离开，直到那群人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才缓缓转过身。他的视线在周围扫视一圈后，精准地对上了季骄阳的目光。顿了顿，抬起右手，修长的手指轻轻弯曲，朝季骄阳勾了勾手，示意他过来。

　　“现在该你了”

　　……

　　季骄阳在祈望转来的三个星期内从未与祈望这般靠近过，咫尺间，他的目光不受控地被祈望眼角下那颗黑痣吸引。祈望的一举一动都被无限放大，连吞咽时微微颤动的喉结都清晰可见。季骄阳的呼吸不自觉急促起来，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书包带，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祈望开口说话时声音低沉醇厚，每一个字都裹挟着无形的力量，轻而易举地将季骄阳卷入其中。他只觉自己好似陷入浓稠的淤泥，越挣扎，便陷得越深，彻底迷失在这一方独属于祈望的声音世界里。

　　“为什么打你？”

　　“不知道。他说他没有我清纯，我让他不要自卑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美，他就打我。”

　　季骄阳耸耸肩。

　　他是真的不知道。

　　其实他一点也不理解那些人为什么一直找他麻烦，明明他们说给钱的时候带他们去自己打工的地方让他们好好工作，说他们自卑时又像《如何和朋友打好交道》那本书中说的那样鼓励他们了，为什么还是要挨打？

　　但季骄阳有知觉，巴掌打过来很痛，脸麻麻的，连脑袋都一块嗡嗡作响。他不想挨打，打不过还不能躲得过？很明显失败了，这两天倒了大霉一样怎么躲都会被他们抓住。

　　祈望脑海中逐字逐句复盘着季骄阳方才说过的每一句话，试图从那些颠三倒四、毫无逻辑的表述里梳理出一丝头绪。一番思索后，祈望不得不承认，从季骄阳这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言语里只能推断出一个结论：这家伙真的是会说出这些荒诞离奇话语的白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