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美好》沈别书

27、小美好

　　白初晴走来时，周呈在她脸上看到了恼怒、委屈、与无助，以及充斥着眼泪的眼睛，那双眼睛掺杂着对未来的恐惧。

　　女孩穿着一件青色长裙，挽了一个低低的丸子头，头发的柔泽度在黑夜里绽放着光彩。白皙的皮肤，透着的水光泽的嘴唇，只朝梁恩景走来。

　　白初晴站在两人面前，二话不说，直接打了梁恩景一巴掌。

　　“啪—！”

　　“初晴！”周呈见此连忙制止，挺身挡住梁恩景。

　　周呈再次抬头，就看到白初晴面无表情的脸，不知不觉间流了一滴眼泪。她心里的那道屏障不知何时被打破，堆积在心里的情绪从而宣泄而出。

　　童话书里的王子与公主的故事，他们的爱情总是经历诸多坎坷，可故事的结尾最终还是会在一起。

　　梁恩景的右侧脸颊已经开始慢慢浮现红印。他叹了口气，鼓足勇气与她对视，像小时候那样用哄她的语气和她说话：“初晴。”

　　白初晴的手打的有些发麻，她撇过脸，把那只手藏到身后。有那么一瞬间，她有点后悔，她想对他说对不起。她不明白，为什么梁恩景被打却不会生气？为什么他要一直这样温柔？为什么自己不论是对他做什么，他都是这么无动于衷？这么不在意？

　　在几个小时前，白初晴偶然撞见梁恩景，她看到他背着一个女孩。那个女孩与他亲密的举动让她想起曾经，两人也有过美好时光。

　　她逃避了这么多年，一直行走在一个黑暗的时空中，忽然在远处看到一束光，她朝光走去，拿道光形成了一道门，她试探的将门推开，走进去，里面是一座花园。她看着花园的布置很熟悉，直到视线移到一座喷泉旁边，一个小男孩在旁边朝她笑。

　　她顿时恍然大悟，这座花园是自己家的，与自己打招呼的小男孩是梁恩景。随后，她像往常一样与他种向日葵，她发现梁恩景好似一直都没有变，他还是像从前一样会给自己擦脸上的泥巴。会给自己在选择穿哪一件小裙子发愁而给自己提出建议，会在出国旅游的时候给她买礼物。

　　每当在圣诞节这夜，两人总会窝在一间帐篷里说悄悄话。

　　那是只有青梅竹马才知道的秘密。

　　然后梁恩景摸了摸白初晴的头发，与现在的语气一切如出一辙：“哥哥永远都会是你的哥哥。哥哥永远都会保护晴晴的。”

　　好像一场梦，可她想一直躲在梦里，躲在哥哥的怀里，谁也伤不了她。她不想两人的关系改变，忽然，她的双脚被两双带血的红线缠住，她使劲挣扎着，害怕的哭了，她朝他呼救，可眼前梁恩景的身影正在慢慢消失，她最后所能碰到的，是他那一瞬即逝的笑容，再也不会回来。

　　接踵而至的，是杨雪凝的哭泣，是那双快要碎掉的眼睛，狰狞无比。是李阿姨的心碎，心碎的声音像玻璃渣。再者就是两位父亲的不作为。白初晴捂着心口，她觉得自己好像生病了，导致分裂出另一个自己，那个人一直在欺负梁恩景，把一切的错推到他身上，当她清醒之时，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哥哥离自己越来越远。她想对他说，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我不该这样，你不要走，你答应过我的，永远不会离开我。

　　可梁恩景身边已经出现了另一个女孩。

　　她盯着两人，出神了很久，心里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梁恩景永远不会再是属于她的了。

　　接着，白初晴矛盾得想要抱住他，梁恩景叹了口气，把她推开，不用她问，他直接就是说了：“我有女朋友。”

　　语气无比的平淡。

　　周呈这时拉了拉梁恩景的胳膊，示意不要对她这么残忍。

　　“原来那才是真的……”白初晴喃喃道。

　　“原来，你是真的不要我了。”

　　浓重的夜色，树荫下，曾经的三个小朋友如今已经长大成人。

　　他们虽各怀心事，可终究要分道扬镳。

　　冷冽的晚风随着一句话灌进她耳：

　　“白初晴，我们以后不要再见了，好不好？”

　　听到这句，白初晴呆滞了一瞬，有点不可置信，可她看到梁恩景眼里的残忍后，曾经无数次的演练终究扛不住现实重重的一击，让她溃不成军。脑子“嗡”的一声，白初晴支撑不住的后退了半步，却被一颗小石子挡住了她的逃避，好像在告诉她，这次要面对。

　　终于，白初晴放声哭出来，曾经娇贵的大小姐在被所有人抛弃后，也不再在意别人的眼光，她蹲下来，环抱住自己，就像在妈妈肚子里那样，任凭眼泪浸湿了双腿处的衣裙。

　　周呈看到白初晴的身躯在发抖，听她颤抖的说：“我不要……”

　　“我不要……”

　　“我不要……”

　　梁恩景眼睛也已经红透，眼前的女孩，她不是别人，是自己的家人。

　　他好像不应该对她这么残忍，他是她的哥哥，应该倾听她的心事。问问她，他离开得这么多年，她过的怎么样？有没有被人欺负？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对未来的规划？未来想去哪个国家发展？

　　她可以傲慢一生。

　　绝不能屈辱一生。

　　梁恩景弯腰将她扶起：“初晴起来……”

　　可触碰到的一瞬，梁恩景心头的恶心就抑制不住。猛然间，他的脑海里出现了两个男人在床上纠缠的画面，思绪再转，来到了那天母亲棺木下葬的那天。

　　平静，还是平静。

　　呼吸，难以呼吸。

　　亲人的不理解，舆论的压力，爱人的舍弃。

　　罪魁祸首是白伦，而眼前的女孩是白伦的女儿。

　　白初晴看见梁恩景那双漂亮的眼睛以最快的速度充满对她的恐惧。母亲死去的自责，还有，不知名的怨恨。

　　他松开她，心软是他的天性，可最终还是原谅不了：“抱歉。”

　　这句“抱歉”可谓是决绝。

　　他离开了。

　　留下愣在原地的白初晴。

　　周呈望着梁恩景离去的背影，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白初晴问一旁的周呈：“是我做错了吗？”

　　周呈：“不是。”

　　“一直都不是你们的错。可你也不应该怨恨梁恩景，你们都是受害者。”

　　白初晴不说话了，周呈走到一旁，掏出烟盒，低头点燃了一根烟。将烟咬在嘴边时，他无意间瞥见白初晴皱了一丝眉，他明白，那是对穷人厌恶的表现，所以他当时就把烟掐灭。

　　“我送你回家。”

　　隔天上课，夏霖之早早地就起了床，她给梁恩景带了早餐，拿着早餐开心的出门了。

　　来到班级门口，夏霖之看了一眼早到的梁恩景，甜甜笑了笑。这时候梁恩景也注意到了在门口与同学闲聊的夏霖之，等夏霖之回到座位后，梁恩景伸手拉住夏霖之的手，夏霖之有点茫然，只是一夜不见就这么想？

　　她反握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调皮的晃了晃，然后说：“你吃早饭了吗？”

　　梁恩景有点心虚：“我……我不是很饿。”

　　“哼哼，就知道你没吃，”夏霖之才不信他的话，接着，女孩从书包里拿出早饭放到他的课桌上，“我妈做的。安心吃吧，离上课还有半个小时呢。”

　　梁恩景看着面前冒着热气的包子，再看向翻书的夏霖之，他把她拉过来，在她脸上亲了一下，然后说：“谢谢霖霖。”

　　夏霖之也有点害羞，别扭的说：“不客气……不过，梁恩景，不爱吃早饭的毛病可以改改了。”

　　梁恩景笑了：“听你的，会改。”

　　在梁恩景吃饭的间隙，夏霖之拿着杯子下楼接了一杯热水。拿回班里，递给梁恩景：“小宝贝暖暖手吧。”

　　在他握她手的时候，夏霖之就察觉到梁恩景的手很冰凉。

　　梁恩景拿着夏霖之的杯子，发了很久的呆。小姑娘在水杯周身贴了很多贴纸，热水的热度不断往自己体内涌，他感觉心里暖滋滋的。

　　原以为夏霖之在写作业，梁恩景凑近一看，发现她在画画。

　　人物瞧着好像是他。

　　夏霖之注意到他的眼光后，紧忙捂住本子。

　　梁恩景忍不住与夏霖之贴贴，说：“霖霖画的真好看。”

　　夏霖之尴尬的笑了笑，不好意思的将画像掖了掖，但过了一会儿，她想起梁恩景是自己男朋友，画自己的男朋友还需要躲躲藏藏吗？

　　接着，夏霖之把那张画递到他面前，说：“送给你啦小哥哥，”夏霖之挠了挠头发，“还是有点不好看，你不要介意呀。”

　　梁恩景如视珍宝的接过那张画像，有点失神。画上的少年抱着向日葵花，阳光洒在他身上，笑容很灿烂。他看到画的右下角，上面写道：“你要永远开心健康，我喜欢你。”

　　平淡的早晨，校园的喧嚣，简朴的一句话，却满是爱意。梁恩景在她看不见的角落，将这张画像夹在了自己日记里。

　　课间。

　　夏霖之去拿作业了，梁恩景拿起夏霖之的水杯，里面的水早已凉透。他乖乖的去楼下接水，梁恩景戴着银框眼镜，身量修长，皮肤白皙，没有夏霖之在身边的时候，他几乎都是冷着一张脸。

　　上楼的时候，梁恩景被一群高年级的女生堵住。

　　几人胆大的把他围在楼梯间，也不管有没有监控看着。

　　共有五个人。她们化着精致的妆，嘴唇涂着流行的颜色，打着耳骨钉，校服外套不规矩穿反而系在腰间，一副不恭世的姿态。

　　其中走出一个烫着卷发的女生，身高有一米七，偏瘦，长相挺秀气的，留着漂亮的指甲，但一股劣质香水味儿扑面而来。揉进在梁恩景的眼中后，他不适的往下垂了垂。

　　这个女生叫方沁，高二的，从开学到现在观察梁恩景很久了，看他一直孤零零的，身边也没个什么人，怪可怜的。

　　她走近一步，说：“梁恩景，看你一个人孤零零的很久了，怪可怜的。要不，和我处处对象？保证不亏你。”

　　梁恩景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冷着脸，说：“我有女朋友。”说完，他转身就离开。

　　身后的方沁失了面子，脸黑了一片，她锲而不舍的追上去，不顾众人的眼光，大声喊道：“梁恩景你等等！”在她触碰到他校服的一角时，梁恩景原那双漂亮的眼睛此刻已经没有了任何温度，他不适的皱了皱眉，扯开她的触碰。

　　方沁只听他说：“别碰我。”

　　方沁咬了咬牙，依旧不放弃：“梁恩景，我……我喜欢你！”

　　梁恩景没理，更不听。

　　此时他拿着水杯已经走到了班级门口，方沁在他背后一直跟着他，怒视着他。她看到他回了班把手里的水杯给了一个女生，看到先前对自己无比冷漠的眼睛但对着他身边的女生时却满是爱意。

　　看到他低头亲了亲那女孩的额头。

　　姿态亲昵。

　　方沁一股怒气涌上心头，忍无可忍，手指甲盖看着马上要嵌进墙里，低声骂了句：“操……”

　　方沁的姐妹也在这时候跟了上来，她们看到梁恩景的行径，眼睛都瞪大了，说：“啊这……不对吧？不是说梁恩景没女朋友吗？这女的谁啊，长得还不如方沁好看呢，梁恩景眼睛瞎了吧！”

　　另一个女生接话：“我认识她，好像是叫什么……夏霖之的。”女生一拍手，“哎呀！我想起来了！就之前开会不是通报高一四班的陈既瑜谈恋爱了吗，诺，这女的之前和陈既瑜搞过，听说啊还怀了陈既瑜的孩子，流过产。”

　　其中一个戴着凯蒂猫发夹的女生捂住了嘴，说：“我说呢，陈既瑜竟也被她勾搭过，呵，这女的不简单啊。”

　　方沁：“流产是真的吗？”

　　女生们说：“听说她和陈既瑜分手后，有人看到她一个人从妇科出来，捂着肚子，还挺难受的样子。我还有照片！”说着，这个女生翻开手机找到一张医院走廊里模糊的背影，“你看照片上这女的身高，打扮，还有校服！可不就是她吗？！”

　　方沁随意扫了一眼，并不在乎照片的真实度，说：“梁恩景知道吗？”

　　女生们摇摇头：“他要是知道还会和她谈吗？”

　　方沁“哦”了一声，若有所思道：“那她父母呢？要是知道她流过产呢？”

　　戴凯蒂猫发夹的女生恍然大悟：“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