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引》海枍知风

104、马甲掉了

　　朔玄几个一返回骆钺小院，收入眼中的已是这样一副场景：骆钺小院早已消失不见，被一个方圆十丈的深坑所取代。空中弥漫降落的稞滓、地面四处散落的碎片。
　　朔玄抬眼望向空中，一群男人对着一个女人！与素玄几个对望一眼，没再耽搁，登风而上，瞬间已停到席明琇身后。与明琇一起，冷眼瞧着对面的那群人。
　　与朔玄关注的点不同，素玄看着漫天落尘，他知道，那些原是在院中好好种着线松苍柳，那些是明琇每深念玄玉时便要倚上一倚的石桌木床，那些是厨廊内明琇最爱的食材甑鬲……都毁了。素玄静静听了一两个呼吸，虽没听到明琇心里有任何声音出来，但他就是知道，这院子毁了，明琇绝对高兴不到哪去！
　　“我很久没看见你站起来说话了！”素玄随在明琇身后故作开心地说道。
　　“这不是有人见不得我舒服么！我少不得爬起来要接待接待。”席明琇冷哼一声，继而阴阳怪气地出声说道。话是回给素玄的，眼睛却是盯着云澜苍。席明琇忍下反胃的感觉，不耐烦地扬声问向对面：“云澜苍，你是活不起吗？几个时辰都等不了？云倾朝不是承诺子时前回去，你急赤白脸的追进来，有意思吗？”一说到这儿，席明琇更烦躁，她深觉这一帮人如跗骨之蛆。
　　素玄稍微上前一点，在席明琇肩头轻声说道，“明琇，那俩人哪有机会传消息回去？”他话没说完，但以手比刀做了个手势。
　　明琇恼哼哼地歪过头钉了素玄一眼。她岂能不知？要他多话？难道死人就不能传话了？况且那不是还有一个枢空吗？活的！
　　素玄立刻眼观鼻、鼻观心地退到后面去，碰了一下朔玄的胳膊，下巴朝席明琇那个方向抵了抵，轻声说道，“不是冲着我，起床气这是！”他解释地洋洋得意，结果只得到朔玄一个蔑视的眼神。
　　席明琇这样说话，给对面那群人的感觉，大概像是两口子在争夺孩子的抚养权一样。于是，“夕王此话是何意？”云澜苍身后一个圆面肤白，身形高瘦，说话声音洪亮却稍显稚嫩的年轻人回问并解释道，“云王得知您和世子在极域里受了伤，要我们跟着来接您们回去的。但您为何盛怒至此？还……”年轻人没有说完，看了一眼四下的景象，还什么呢？还出手这么暴戾？他们实不知夕王究竟遭遇了什么，才会变得如此冷眼冷面的。
　　初听闻云世子在极域受伤，说不担心是假的，他们毕竟也和世子相处多年，但苦于品阶不够无法跟着进极域。后来还是云王说，想去就跟着去吧！自有法子护着他们不受极域里的威压就是了。只要进了极域，立时将世子接回，便不会受到什么太重的反噬，相反，说不定经受经受极域的威压，大家的元修又有所精进也说不定。
　　出于对世子的担忧，和对云王的敬重，大家就放心地跟着来了。谁知，他们刚一到这里，云王才刚刚准备好调息的阵法，打算将云世子接出来，他们还在一边欣赏此间景致的时候。夕王就对着云王这边出手了，而后，就是现在这副支离破碎的景象了。还有，夕王身边那个奇奇怪怪装束的人，称呼夕王什么？从未听过有人如此称呼夕王，是在极域里才有的品阶么？
　　“呵呵，小哥哥，你可真是忠心耿耿，不过，忠心耿耿也要睁开眼睛才好！”席明琇笑意晏晏，却是声调冷冷地嘲讽道。她认得这个年轻人，云澜苍派给云倾朝当跑腿的两人当中那个叫云杳的。这孩子一脸的替云澜苍抱打不平，看来他们这些跟着来的人是根本不知道云澜苍恶毒的打算的，她在心里重重叹了口气，是个傻的。
　　方才从感受到冥梭出现的那一瞬，席明琇就悠悠叹了口气，云澜苍还是来了，比她预想的要快得多。自己赖床的清闲生活，这么快就到头了！在这里没有一天不是算计、不在打杀。这种负面情绪她还要重复体验多久呢？每天都凝练这种负面情绪，怪不得她自己的元星凝得那么丑。
　　但是随后，席明琇很快就想到事情恐怕没这么简单，云澜苍是带着冥梭来的！冥梭可不仅仅是奉在煜旻的睢辰阁里，不还出现在梵音寺里过么？呵呵，云澜苍竟然也有这么鸡贼的时候啊？看来人还是要逼一下子，不然你都不会知道他有多坏！
　　竟然能将归域法坛也带来极域？想到此处，席明琇一点儿不带犹豫地，在青胡苒华即将成型的最后一秒，捏了个诀，便驱散了它。这青胡苒华的作用便是，在归域法坛开坛前对所有应召之物的一个召唤，当然也包括人。因着云倾朝此前早就给自己镀上了青胡散，所以，当青胡苒华形成时，他便被召唤而起。席明琇自不会让云澜苍如意，代价便是，整个骆钺小院都碎了。
　　本可以不用这么大的力气的，但是之前用来修升至赤元祖的元息之力全数用来抵了枢空的裂息掌，自己没能做到全身而退，元域里靠近虎尾处的那处临崖飘瀑被震得坍塌荒芜，虽经过几个月的暗自修补，元域内元息之力的运行还是有所断济，她也堪堪只是另修了一道小小的沟渠，用以连接元息之力的周转，但平平无奇的一处沟渠，哪里比得上之前几十长高的飞瀑所得到的势能更高呢？她也习惯了，她身上这套经脉御形，品阶是高，但也真的脆皮，不然怎么能被掏了夕半夏的元星？简直就是羊皮底的奢侈品高跟鞋，下雨天却踩不了水的程度。她正经有些嫌弃自己经脉的不中用！不过都碎了也好！反正她也正有此意，周围的物体越碎越好，碎的物体越多越好，过后她少不得有大用。
　　席明琇看着云澜苍身后的那几个人，几张脸上全是对云夕二人反目成仇的不解和震惊。又看了看云澜苍的眼睛，里面满是猩红，一副对亲儿的舐犊情深和对爱妻的委曲求全。
　　她不知道云澜苍用了何种说辞让他们跟着进来的。可是看样子他们根本不清楚云澜苍把归域法坛搬进来了，想必他们同样不知道，自己有可能变成归域法坛的祭品也说不定呢？
　　席明琇本还以为能在极域中多争取到这几个月的时间，便有机会知道书净的工作机制，如有可能便设法解了书净和云倾朝之间的盟契，书净也可避免成为第二个沅澧。可书净不买账，他似乎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一直在顾左右而言他，拒不帮忙。也算他走运，姜婉和素玄一直找不到由净喜相，查看书净卷轴一事，自然也是一直搁置着。
　　对于云倾朝来讲，书净算是忠诚的存在，但在席明琇这里，书净实在是碍眼得很！书净自认为的忠诚，不就是他自己用来孤芳自赏的奖状么！助力，难道不会是阻力？
　　她还想在沅澧的元息之力彻底弥散之前，带着云倾朝去筛取沅澧记忆中和云倾朝有关的信息，如果云倾朝最早的记忆能够拨正，那她自然就能确定之前自己在石洞中所推演的那个时间点是否属实，那个在更早的时间点上被召祭而来的异维者，究竟是不是云倾朝？
　　可是云澜苍还是来得太快了，没给席明琇任何喘息的空档！
　　“明琇姑娘，倾朝就不劳你照看了，你毕竟不是朝儿的娘亲，就让那孩子随我一起回族吧！”尽管席明琇一路火花带闪电，想了诸多前因，在云澜苍这里，他也就一个目的，就是法坛开启在即，云倾朝必不能乱了他的计划。
　　席明琇略微回转脖颈，云倾朝，已经被她投入密室之中，相信祭灵们会照顾好那孩子，姜婉也在，就更能保障云倾朝的安全。至于自己为什么这么维护云倾朝，席明琇心里给出两层原因，一是之前书净提起过要清除骆钺小院的踪迹，他定是一早就想到，云倾朝对于归域法坛或是直接说成是对云澜苍的作用，不过是这法坛中承载元息之力的一件容器罢了！当然，不管是活的云倾朝，还是死的……
　　二是，不管云倾朝是个道具，还是一个重要的角色，既然云倾朝这么关键，她没有理由拱手让给云澜苍。她虽无意于参杂云家的家事以及这上面各族的族务，但这一路走来，这片大陆上哪一个人哪一件事，不来拉拽自己？她冥冥中直觉，攥紧了云倾朝，这其间事，才有可能把她的意见，听上一听。
　　对面云杳的脸色和云澜苍身后所有人的脸色是一样的，大为震惊！这次他听得很清楚！云王叫的不是夕王的名字，并且还说对面和夕王长相极为相似的女子，不是世子的娘亲！什么情况？什么时候开始的？

作者有话说

　　云杳也算有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