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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蝼蚁偷生(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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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净尊主现下如何?”临月看见书净的手指明显地震颤了几下后,自是欣喜过几瞬的。不过,那已是六七个月之前的事情了,这中间姜婉进来又探过几次脉,均是无果。“还是不行么?”临月甚至有些自责。
一旁刚刚采药回来的朔玄轻轻将临月拉进自己的怀中,好让她把身体的大半重量倚在自己身上。并用眼神示意她,如今她怀着身孕,不要对此太过介怀。
他知道临月的,看到书净的手指震颤,自然以为书净会醒过来;如果书净能醒来,素玄和姜婉定然不用去明山明水冒险;姜婉自然也就能留下来专心医治云倾朝和席明琇,这样他们的战斗力才能以最快的速度恢复过来,以期应对接下来会发生的种种可能。
听在外间值守的祭灵说,但凡他出去采药的日子里,临月是一直不眠不休地盯着躺着的几个人,生怕错过他们的一点点反应。朔玄又细看了看临月的眼睛,里面交错的血丝已是不能再明显了。
这边姜婉把手从书净的手腕上收回来,眼神中满是忧心。自拿到席明琇给的缘鉴,这些日子,她和素玄来来回回,不知道走了多少次,缘鉴的感应时凝时散,后来她和素玄想了办法,在缘鉴失灵的地方另外做好标记,这么一来倒真是管用,至少到今天为止,他们标记的位置离骆钺小院是越来越远了,就是不知道真正找到由净喜相是个什么时候。
这期间,姜婉能做的,也就是细水长流般为几个人医治外伤,再做些调养。心态也由早先的充满希冀,变为了如今的全凭随缘。席明琇的安排她明白的,自己是夕半夏的寮师、是书净的同门师妹,而素玄对席明琇钦佩、好奇都有,满脑子都是“好玩儿”,用素玄自己的话说,他是席明琇的首席迷弟。姜婉环视周遭在场的这几个还可调动的人手,又把目光再次投向静静躺着的席明琇……她可真是把这群人之间的羁绊看得清清楚楚!明天,她和素玄决定再一次拿着缘鉴去探路,希望这次能够走到更远一些的位置。
另一边云倾朝和书净两个人那里,众人也是焦急又无奈,从初时书净的手指有反应的齐齐手忙脚乱,变为现今的统统鸦雀无声。每个人都是无甚欣喜地做着分内之事。
而此时的席明琇却还在自己下的禁制里和书净传息,“哎!书净!书净!”
“作甚!”书净被她烦得透透的。
“你到底行不行?真的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席明琇恨铁不成钢地问着。
“你以为呢?现在情况这么紧急,你以为躺在这里等死会是什么心甘情愿的事情?”他实不知云澜苍会不会再进极域里来,如果云倾朝无法在说定的今夜子时前回到梵音寺的话……在云澜苍的眼中,就算是伤重的云倾朝,仍会是一把可用的“柴”。
他想传息给姜婉,当务之急,是把他们这群人的行迹清理干净,以此拖延一些云澜苍找到骆钺小院来的时间,可是,他根本无法突破席明琇下的禁制,想和姜婉说些什么根本是徒劳。忽然,书净另外想到了什么,在心里回问席明琇,“你既然能控制临月,为什么不告诉他们赶快想法子,提防枢空和云澜苍过来?万一他们还有什么后招呢?在这跟我迂回个什么劲?”
该说不说,书净觉得这几天和席明琇说的话,比自他诞生以来和整个乾麟大陆上打过交道的所有人说过的所有的话加起来都多。不过,他好不容易说了这么长的一段话,却没等来席明琇的回应。于是换成他在那里不停地,“哎!席明琇!席明琇?”
”在朔玄他们没把你俩带回来的时候,我已经吩咐过冥玄去办了。”良久,席明琇才慢慢出声回复道。
与枢空一战之后,席明琇强撑着最后的一点清明,吩咐了朔玄,除了他们这几只尚算有自保能力的祭灵,其余一众祭灵,清理完现场后,通通都退至距咸磲村八百里开外另辟出的一处地方继续修升,已保存祭灵一族的实力。那地方,除了祭灵,也就只有席明琇知道。
另外,在更早前把这个院子初交给一众祭灵们栖息的时候,席明琇还吩咐过朔玄他们,在这个院子下面挖掘暗室和密道,现下已经是完成了四间密室。按现在的情形分析,如有必要,她少不得要先启用这院子地下的空间了。
“其实,清理不清理现场,用处不大。”书净听见席明琇继续说道,“按照极域里的时间,就算云澜苍他们马不停蹄地进来此处,也应是过去两月有余了;若是最慢的情况……”席明琇心里隐隐有个推断,“如果咱们走运,应当还有八个月左右的消闲日子过。”到那时,那些打斗的痕迹也消失的差不多了,席明琇兀自思考着。
“消闲?你当真要在这躺上几个月?哪里由得你有这样的机会?”书净一半是嘲笑席明琇,一半是自嘲般问着。
“你好意思问我!云倾朝现在全身经脉阻滞淤怠,你当真要让姜婉他们费时费力地去找由净喜相,去查那药方子?你数没数过他二人都出去多少回了?”席明琇把话又绕了回来,她自己的身体状况时好时坏,她又要拿出很大一部分精力,去对着书净迂回、打探深浅。况且,席明琇内心里还有其他更重要的打算正在尝试着施为,她自己也不能保证那缘鉴可以一直有效,“明天就又是他们定好要出发的日子了,此去如果顺利的话,自可以找到办法,可是你想过他们再次一无所获的情况么?”
“我答应过师傅……”书净犹豫道。
“那就让他们去查吧!”席明琇立时回应到,她本来就有些激恼,若不是为了多省下情绪力,她当真想把他骂死。
自此席明琇和书净两人之间,陷入了长久的静默,席明琇却没有闲着。她在冷静地从头到尾复盘着,看看这中间有没有她遗漏的环节,能让她找到破局的办法,哪怕一点点蛛丝马迹。
从她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开始,遇到的人,遇到的事……云澜苍、云倾朝、书净、枢空、玄玉;煜旻、焉葭还有沐襄;如果说这些人都是在各自为营,但她为什么总是会感觉到空前统一的被孤立?
哪怕一个人再倒霉,也绝不可能如此完美地站到了所有人的对立面上吧?哪怕,她一直一来做得所有的事情,都是那么明显地在自保?
除非,她自己拥有一个不同于这里所有人的原因,而她自己一直没有意识到!不同?席明琇脑子里有个点忽地一亮,她似乎有点方向了……唯一的不同……那个唯一一个不合群的点,不就是,她从一开始,就根本不属于这里!
想到这一点,席明琇的心里又开始癫狂起来,怪不得!还以为自己来到这里,一直在把云倾朝争取到自己这一边,一直试图在分裂一些比她自己更强大的存在,结果,竟都是独角戏么?
所以,才有了云倾朝到最后一刻,仍然没有把自己当成可以团结一致进而可以交底的人;书净他们这一类,每次在事情的关键处,虽不至于对自己落井下石,但他所维护的,却绝对不是自己这一边,就像书净刚才欲说还休的那半句话。
其实最一开始她来到这里,根本无法接受这种事情,她随时感觉自己恐惧到要发疯的程度。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心里隐约有了一种推断,但那个推断她还不想去认可,她需要去验证,她才能死心。所以她一边努力探寻这一切发生的根源,一边抱着不该有的期盼也许能回去,还一边痴心妄想着在这个地方一定是有一丝善意可以给到自己的,结果,结果就是……清醒是真的疼啊!呵呵!
席明琇感觉一块柔软的帕子轻轻挨了挨自己的眼角,她立刻将眼泪收了回去。于是她听到临月疑惑的声音。
“咦?”临月不可置信地看了看手中的帕子,又重新看了看席明琇的眼角。
朔玄听见声音打帘进来,一边问,“怎么了?”一边大步走到临月身边,轻轻将她扶着。见临月正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手中的帕子,又想起来刚一进来的瞬间,依稀是看见临月收回手站直了身体,他推测临月应当是刚为席明琇擦过脸之类的,便把目光移向了席明琇,就听临月在旁边轻声说了一句,“收回去了?”
“什么?”朔玄不明所以,看向临月。
临月还是那副纳闷的表情,与朔玄对视,“眼泪!收回去了!”
“你是说……”临月话音刚落,朔玄的眼睛瞬间瞪大,不可置信地又看了席明琇一眼,而后再不迟疑,将临月搂在怀中,半推半挪,虽然小心翼翼,但脚下步子却迈得极为稳健而迅速,两人一同向茅庐外面走着。同时,朔玄还不忘向外面招呼道,“来人!把准备好的东西放入五足鼎内,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