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若浮生》星夜下

31、归途初雪

　　云无涯被暂时禁锢在听雪楼地底的寒冰囚牢中。剥离了阴影的他，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只是终日对着冰壁发呆。白鹰暂代楼主之职，处理着后续事宜。

　　临行前，柳月璃去见了云无涯最后一面。

　　囚牢内寒气刺骨，云无涯背对着她，声音嘶哑：“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我来告别。”柳月璃平静地说，“琮阳宗，始终是你的师门。”

　　云无涯肩头微颤，良久才道：“那灵根碎片...”

　　“它已与封印融为一体，这是它的归宿。”柳月璃打断他，“强求不属于自己的力量，终究是镜花水月。”

　　她转身欲走，却听见身后传来极轻的三个字：“...对不起。”

　　柳月璃脚步未停，只是微微颔首，消失在甬道尽头。

　　回去的路，因为放下了心中的重担，显得格外轻快。虽然补天髓仍未找到，但柳月璃的心境已然不同。

　　行至北嶂山脉时，遇到了今冬的第一场雪。

　　细碎的雪花从灰蒙蒙的天空飘落，渐渐变得绵密。群山裹素，万籁俱寂，只有脚下积雪被踩实的咯吱声。

　　秦臻臻像个孩子般伸手去接雪花，欢快地在雪中转着圈：“好漂亮的雪！比冰渊那个鬼地方好看多了！”

　　姜灵浍笑着将她拉回来：“小心滑倒。”

　　严桓默默走到前方，用剑气为众人扫清积雪。许恣阳则始终护在柳月璃身侧半步的位置，如同过去无数次那样。

　　莫潇与柳月璃并肩而行，雪花落在他们的肩头。

　　“你还记得我那年刚入宗门一起赏雪的时候吗？”莫潇忽然开口，“那时我刚入宗门不久，我代我师父去给你送东西，看见你站在清霜峰上伸手接雪，你说那雪像柳絮。”

　　那是几十年前的往事了。柳月璃微怔，没想到他还记得。

　　“也不知为什么后来你就不再看雪了。”莫潇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雪花。

　　柳月璃抬头，任由冰凉的雪花落在脸上，慢慢融化。

　　“那时觉得，雪太像清霜峰的日子——美丽，却寒冷。”她轻声说，“现在想来，是我的心太冷了。”

　　莫潇侧头看她，雪花在她长睫上停留一瞬，化作细小的水珠。这个细微的变化，让他心中一动。

　　“回宗后，我想重建讲法堂。”柳月璃忽然说，“不是临时搭的那个，是真正的，能传承道统的地方。”

　　“好。”莫潇毫不犹豫，“那我就替你设阵法，让灵气流转更顺畅。”

　　“还要在周围种些耐寒的花木。”她继续说，“不必名贵，能活就好。”

　　许恣阳在后面听着，悄悄对秦臻臻他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雪越下越大，在山路上积了厚厚一层。柳月璃脚步一个不稳，莫潇下意识伸手扶住她的手臂。

　　这一次，她没有立刻挣开。

　　“谢谢。”她轻声说，站稳后自然地向前走去。

　　但那一瞬间的接触，却让莫潇整颗心都温暖起来。他快步跟上，与她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既不疏远，也不逾矩。

　　前方，严桓已经扫清了道路，山隘口的曙光依稀可见。

　　柳月璃回头看了眼来路，风雪中，每个人的身影都坚定而清晰。

　　“走吧。”她说，声音里带着一丝几乎察觉不到的暖意。

　　雪花依旧纷飞，但这一次，她不再觉得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