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若浮生》星夜下

29、第 29 章棋局渐明

　　柳月璃闭关静修，客院内只余清冷的灵气缓缓流转。莫潇依计行事，以修补先前在冰渊中略有损耗的阵盘为由，寻到了听雪楼内掌管杂物典籍的一位老执事。
　　老执事须发皆白，修为不高，却在听雪楼待了数百年，堪称一部活典籍。莫潇姿态放得低，言语间不着痕迹地引向冰渊的古老传说。
　　“冰渊啊……”老执事眯着眼，慢悠悠地擦拭着一个阵盘部件，“那是极北的禁地，据说在听雪楼建立之前就存在了。楼主曾言，那是上古一道极致寒冰法则坠落所化，内蕴无穷奥秘，也藏着莫大凶险。”
　　“哦？不知楼主可曾深入探查过？”莫潇状若随意地问道。
　　老执事手上动作顿了顿，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楼主神通广大，自然探查过。不过百年前，楼主从冰渊回来后，便下令楼中弟子非经允许，不得靠近冰渊核心区域。似乎是……在那下面发现了什么极其棘手的东西，连楼主都颇为忌惮。”
　　百年前？那正是云无涯叛出琮阳宗不久之后的时间。莫潇心中一动，追问道：“棘手的东西？莫非是某种上古魔物？”
　　“这就非老朽所能知晓了。”老执事摇了摇头，不肯再多言，转而说道，“不过近年来，冰渊确实不太平，偶尔会有异常的能量波动传出，楼主也曾多次亲自前往查探。唉，多事之秋啊……”
　　另一边，许恣阳带着秦臻臻和姜灵浍，扮作寻常历练的修士，混迹于雪原城的酒肆坊市之间。
　　雪原城龙蛇混杂，消息流传极快。几碗烈酒下肚，一些常驻于此的佣兵和冒险者便打开了话匣子。
　　“听说了吗？前几天冰渊那边动静不小，好像有高手在下面干了一架！”一个满脸虬髯的大汉压低声音道。
　　“可不是，那寒气爆发的，隔老远都能感觉到。我看啊，八成是冲着那传说里的‘东西’去的。”另一人接口。
　　“什么‘东西’？”秦臻臻适时插话，一副好奇的模样。
　　“嘿，小丫头，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虬髯大汉得意地卖弄，“都说冰渊底下封着宝贝，具体是啥没人清楚。不过最近这半年，往冰渊跑的陌生面孔可多了不少，一个个都鬼鬼祟祟的。”
　　姜灵浍轻声细语地引导：“那些人……可有什么特征？”
　　“特征？”虬髯大汉挠了挠头，“大多遮遮掩掩的。不过，有兄弟说，好像看到过几个穿着打扮不像北地修士的人，身上带着一股子……阴冷气儿，对，就是阴冷气儿，跟咱们这儿的寒气不太一样。”
　　阴冷气儿？许恣阳与秦臻臻对视一眼，想到了那些影魔的气息。
　　严桓则独自一人，如同融入阴影的孤狼，默默观察着听雪楼内部。他发现，这几日楼内气氛似乎比往常更显凝重。白鹰出入楼主居所的频率增高，且每次出来，脸色都更为冷峻。他还注意到，偶尔会有身着并非听雪楼服饰、气息隐匿深沉的身影，在白鹰的引领下，悄然前往冰渊方向。
　　两日后，柳月璃出关，面色虽依旧苍白，但气息平稳了许多。众人将各自探查到的信息汇总。
　　“百年前，棘手的东西，忌惮……”柳月璃重复着莫潇带回的关键词，眼神微凝。“云无涯定然知晓冰渊底细，他所谓的‘补天髓’，或许与此有关，但绝非全部。”
　　“市井流传的‘阴冷气儿’陌生人，与严桓兄所见吻合。”许恣阳分析道，“看来除了我们和云无涯，还有第三方势力在窥视冰渊，很可能就是侵蚀封印、驱使影魔之人。”
　　“云无涯频繁派人前往冰渊，是在加固封印，还是在……”秦臻臻眨了眨眼，没把后面的话说出来，但意思不言而喻。
　　“他在试探，也在布局。”柳月璃一语道破，“我们按兵不动，他反而会沉不住气。”她指尖轻轻敲击桌面，“我们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能让他主动露出更多破绽的契机。”
　　就在这时，客院外传来禁制被触动的微弱波动。白鹰冰冷的声音在外响起：“柳仙子，楼主有请，言有要事相商。”
　　房间内瞬间安静下来。众人目光交汇，最终落在柳月璃身上。
　　柳月璃神色平静，整理了一下衣袍，淡淡道：“契机来了。”
　　听雪楼主楼内，寒气似乎比往日更重了几分。云无涯依旧坐在那张玄冰座椅上，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节奏却比上次略显急促。
　　“师妹请坐。”他抬手示意，目光在柳月璃身上停留片刻，“看来冰渊寒气，对师妹的调养确有益处。”
　　柳月璃依言坐下，神色平静无波：“略有所得。师兄相邀，不知有何指教？”
　　云无涯轻笑一声，不再绕弯子：“昨日值守弟子在冰渊外围，发现了几具魔物残骸，其上剑意凌厉，带着琮阳宗功法的痕迹。想来是师妹与诸位师侄的手笔？”
　　“恰逢其会，自保而已。”柳月璃淡淡道，“冰渊魔物横行，听雪楼坐镇北境，竟不知情？”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似有无形锋芒碰撞。
　　“自然是知的。”云无涯收敛笑意，语气转沉，“正因知情，才更要谨慎。那些影魔不过爪牙，其背后之主藏身暗处，连我也未能揪出。贸然行动，只会打草惊蛇。”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冰渊方向：“我知道你们在查什么。那封印之下的灵根碎片，确实与你同源。”
　　柳月璃指尖微紧，静待下文。
　　“百年前我叛出宗门，游历至此，发现冰渊异动。一道域外阴影试图侵蚀此界，而它的目标，正是这混沌灵根碎片。”云无涯转身，目光锐利，“我在此建立听雪楼，明为情报，实为镇守。这碎片，既是诱惑阴影的饵，也是封印它的关键阵眼。”
　　“所以你早就知道我的灵根会被夺？”柳月璃的声音冷了几分。
　　“我推演天机，只知混沌灵根必有一劫。”云无涯摇头，“具体何时、何地、何人出手，却非我能窥探。将你引来，一是借你同源之力加固封印，二是......”他顿了顿，“那阴影最近活动越发频繁，封印撑不了太久。唯有你彻底融合碎片，方能彻底解决这个隐患。”
　　“融合？”柳月璃抬眼，“师兄当初叛出宗门，斥其固步自封。如今却要我做这融合灵根、风险未知之事？”
　　“此一时彼一时。”云无涯神色凝重，“当年我认为宗门迂腐，难抗大劫。如今看来，有些传承确有必要。比如——”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如何安全融合混沌灵根，宗门秘典中应有记载。”
　　就在这时，白鹰匆匆入内，低声禀报：“楼主，冰渊封印再现波动，比上次更剧烈。那东西......似乎醒了。”
　　云无涯脸色微变，立即对柳月璃道：“情况有变。三日后午时，阴气最盛之时，封印最弱。要么趁此机会融合灵根，要么......我们都要准备面对一个完全苏醒的远古阴影。”
　　他取出一枚玉简抛给柳月璃：“这是封印结构的详解。师妹，时间不多了。”
　　离开主楼时，柳月璃在廊下遇见莫潇。他显然已等候多时，见到她立即上前，眼中带着询问。
　　“他要我三日后融合灵根。”柳月璃将玉简递给他，“说是唯一解决危机的方法。”
　　莫潇快速浏览玉简内容，眉头越皱越紧：“这阵法结构确实精妙，但其中几处灵络走向......像是刻意留了后手。”
　　他指着其中一处：“看这里，若是在融合时被人操控，轻则功亏一篑，重则......可能反被炼化为封印的养分。”
　　两人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云无涯给出的方案半真半假，这场棋局，终于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