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若浮生》星夜下

28、第 28 章

　　传送的光芒散去，几人回到了听雪楼安排的客院。冰渊的刺骨寒意似乎还附着在衣袍上，带着挥之不去的阴冷。

　　柳月璃从莫潇的臂弯中站直了身体，动作自然而不带丝毫留恋，仿佛方才的依靠仅仅是力竭后的不得已。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恢复了惯有的清明与冷静，只是眼底深处，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师父，您感觉如何？”许恣阳第一时间上前，关切地问道，目光快速扫过柳月璃，确认她并无明显外伤。

　　“无碍，只是灵力耗损过度。”柳月璃摆了摆手，声音略显沙哑，却平稳，“先检查一下各自的伤势。”

　　莫潇默默收回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她衣料的冰凉触感。他压下心头那丝微妙的空落，迅速将注意力转移到正事上。“你们情况如何？”

　　秦臻臻揉了揉有些发麻的手臂，呲牙道：“还好，就是符箓消耗有点大，那些东西真难缠！”
　　姜灵浍仔细感知了一下自身，轻声道：“我无事，灵力运转尚可。”
　　严桓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只是些皮外伤，但他的脸色并不好看，显然在极致冰环境下强行催动火灵根，对他负担不小。

　　“此次多亏了莫师叔的阵法及时。”许恣阳看向莫潇，语气带着真诚的敬意。若非那面关键时刻撑起的灵盾，后果不堪设想。

　　莫潇微微颔首，并未居功，目光转向柳月璃：“师姐，你在封印处有何发现？” 这是他此刻最关心的问题，也成功将所有人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柳月璃走到桌边坐下，示意众人也落座。她指尖凝聚一丝微弱的灵力，在桌面上缓缓勾勒出几个扭曲古老的符文，正是她在冰渊封印处强行记下的片段。

　　“这封印，极其古老，并非近代所为。”她指着符文，声音低沉，“其核心，并非单纯的禁锢，更像是一种……蕴养与隔绝并存的结构。”

　　“蕴养？”莫潇眉头紧锁，“蕴养那灵根碎片？为何要如此？”

　　“这就是关键。”柳月璃抬起眼，目光扫过众人，“我尝试沟通时，感受到那碎片并非死物，其内蕴含着一丝极其微弱的、却纯粹无比的混沌意识。这意识……似乎在沉睡，也被封印保护着。”

　　房间内一片寂静。混沌灵根碎片拥有意识？这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而且，”柳月璃继续道，语气凝重了几分，“封印的力量正在被缓慢侵蚀。那些影魔的出现，绝非偶然，它们的目的，就是加速这个过程，或者说，干扰我们，让侵蚀得以继续。”

　　“是谁在侵蚀封印？”严桓沉声问道，“云无涯？”这是他最直接的怀疑。

　　柳月璃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神色复杂：“我无法确定是否是他亲自出手。但封印被侵蚀的手法，带着一种……与听雪楼灵力同源，却又更加阴冷诡谲的气息。而且，在我试图稳定封印时，感受到了一股来自深渊更底部的、充满恶意的窥视。”

　　来自深渊底部的窥视？众人心中皆是一寒。冰渊之下，还有更可怕的存在？

　　“师姐，你的意思是，云无涯可能知情，甚至参与其中，但背后或许还有别的势力？”莫潇迅速抓住了重点。

　　“不排除这个可能。”柳月璃道，“他将我们引来雪原城，赠我信物，引导我们探查冰渊……这一切，看似相助，实则步步都将我们引入局中。他的目的，绝非仅仅是叙旧或弥补当年情谊那么简单。”

　　她顿了顿，看向窗外听雪楼主楼的方向，眼神锐利：“我们必须弄清楚，他究竟想做什么。那灵根碎片，与我息息相关，绝不能落入别有用心之人手中，更不能让封印彻底破碎，释放出下面那未知的东西。”

　　“师父，那我们接下来该如何？”许恣阳问道。敌人隐藏在迷雾之后，实力莫测，让他们有种无处着力的感觉。

　　柳月璃沉吟片刻，道：“云无涯既然设局，必然会有所动作。我们以静制动。师弟，你这几日借口修复阵法损耗，向听雪楼的执事打探一些关于冰渊，以及近年来异常波动的消息，恣阳，你带着臻臻和灵浍，在雪原城内走走，听听市井传闻，特别是关于‘听雪楼楼主近况’以及‘极北异动’的流言。严桓，留意听雪楼内的人员往来，特别是与冰渊方向相关的。”

　　她分配任务清晰明确，将各人的特长都利用起来。“我需闭关一两日。”

　　“是，师父/师姐。”众人领命，神情肃然。

　　莫潇看着柳月璃苍白的侧脸，心中担忧，却知此刻最重要的是执行计划，找出真相。他低声道：“师姐，你安心调息，外面有我们。”

　　柳月璃看了他一眼，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那目光依旧平静，这让他心中一定，不再多言，转身便去安排打探事宜。

　　柳月璃看着众人离去，才缓缓闭上眼，指尖无意识地拂过腕间的柳枝手环。云无涯……师兄，你究竟，是敌是友？那冰渊之底的呼唤，那被封印的同源碎片，还有那充满恶意的窥视……这一切，像一张巨大的网，而她，已然身在网中。

　　她收敛心神，开始运转功法，引导着体内残存的灵力修复着因强行沟通封印而受损的经脉。当务之急，是尽快恢复一些实力，以应对接下来可能出现的风暴。感情之事，于她而言，太过奢侈。她与莫潇之间，那百年沉淀下的信任与默契，已是最稳固的依托，无需更多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