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若浮生》星夜下

26、第 26 章

　　极北之地的月色，清冷如霜，透过冰雕的窗棂，在柳月璃素白的衣襟上洒下斑驳的光影。她静立窗前，望着远处那道横亘天地间的裂痕——冰渊，目光沉静如水，却比万载玄冰更难以勘破。

　　白日里冰渊之底的感应，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涟漪虽已平复，却留下了深刻的痕迹。那同源的呼唤，古老封印的气息，以及云无涯看似坦诚却暗藏机锋的话语，在她心中交织成一幅迷雾重重的画卷。

　　她需要再去一次。

　　轻微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沉稳而克制，是她熟悉了百年的节奏。

　　“师姐，夜已深了。”莫潇的声音温和，带着不易察觉的关切。他手中端着一盏灵茶，氤氲的热气驱散了些许寒意，“你的伤势未愈，不宜过多劳神。”

　　柳月璃缓缓转身，接过茶盏。指尖不经意相触，一瞬即分。莫潇的手稳健而温暖，与她常年冰凉的指尖形成对比。
　　百年间，这样的关怀数不胜数，如同涓涓细流，无声浸润，她早已习惯。

　　“师弟，坐。”她示意了一下旁边的座椅，声音依旧清冷，却少了几分平日里的疏离。

　　莫潇从善如流地坐下，目光落在她比往日更显苍白的脸上，心头微紧。他知道她定是为了冰渊之事心神耗损。宗门剧变，灵根被夺，重担压身……他看着她一步步走来，坚韧得令人心疼，却也更让他无法移开目光。

　　“冰渊之下，”柳月璃轻啜一口灵茶，温热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些许暖意，“我感应到了与我同源的混沌灵根碎片。”

　　莫潇瞳孔微缩，握着茶杯的手指下意识收紧。他立刻意识到了这其中蕴含的凶险与……可能。“碎片？被封印着？”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凝重，“师姐，此事蹊跷。云师兄他……”

　　“我知道。”柳月璃打断他，目光与他相对，清澈而冷静，“正因蹊跷，才不能贸然行事。我需要你的阵法，需要恣阳他们的力量。”她顿了顿，补充道，“我们需要一个周详的计划。”

　　她没有说“我需要你”，但听在莫潇耳中，已胜过千言万语。他心中那积淀了百年的情感，如同被投入暖石的深潭，微微荡漾开来。他从不奢求她能回应什么，只要能像现在这样，在她需要时，允许他站在她身侧，便已足够。

　　“好。”莫潇没有任何犹豫，眼中闪烁着沉稳的光芒，“冰渊环境极端，需先布下隐匿与传送阵符，确保退路。秦臻臻的符箓需能抵御极致寒气与可能的心神侵蚀，姜灵浍的丹药要兼顾固本培元与快速恢复灵力，严桓的火属性需设法短暂提升以应对冰环境压制，恣阳的冰灵根是关键，需熟悉阵法运转，作为策应。”

　　他条理清晰，瞬间将可能的需求与对策梳理出来，这份默契，是百年并肩作战沉淀下的信任与了解。

　　柳月璃静静听着，偶尔补充一两点。烛光下，两人相对而坐，商讨着细节，气氛沉静而专注。没有过多的言语，有时只是一个眼神，便能明白对方的意图。窗外风雪呜咽，室内却流淌着一种无声的暖流。

　　许恣阳奉命去请秦臻臻等人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景象。师父与莫师叔坐在灯下，一个清冷如雪，一个温润如玉，明明没有亲近的举止，却自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和谐，仿佛他们本就该如此并肩。他默默退开，没有打扰这份宁静。他知道，莫师叔对师父的心意，如同寂尘剑对融雪剑的共鸣，无声，却深刻。

　　当众人再次齐聚，计划已初步成型。柳月璃将发现告知了秦臻臻、姜灵浍和严桓，引得他们震惊不已，但也迅速燃起了斗志。

　　“师姐放心，我的符箓一定准备好！”秦臻臻拍着胸脯保证，眼中闪着光。
　　“师姐，丹药之事交给我。”姜灵浍轻声应道，眼神坚定。
　　严桓抱剑颔首，言简意赅：“剑在。”

　　看着这群迅速成长起来的后辈，柳月璃冰封的唇角几不可察地柔和了一瞬。而莫潇的目光，则始终若有若无地落在她身上，带着不易察觉的守护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