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若浮生》星夜下

25、第 25 章

　　白鹰将众人带到冰渊边缘后便不再前行，玄色的身影在漫天风雪中站得笔直。"楼主吩咐，我只能护送诸位到此。冰渊之内，非请莫入。"

　　柳月璃微微颔首，目光投向那道深不见底的裂谷。站在这里，她更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源自深渊的召唤。腕间的柳枝手环微微发烫，仿佛与深渊深处的某个存在产生了共鸣。

　　莫潇上前一步，神色凝重："此处寒气非同小可，我建议先在外围查探。"

　　话音未落，一道凌厉的冰风从深渊中呼啸而出，带着刺骨的寒意。秦臻臻急忙祭出一道护身符箓，金色的光幕在众人面前展开，却在那冰风冲击下剧烈颤动。

　　"这寒气中蕴含着某种法则之力。"姜灵浍敏锐地察觉到异常，"寻常防护恐怕难以抵挡。"

　　许恣阳立即挡在柳月璃身前，寂尘剑已然出鞘三分。剑身映照着幽蓝的冰光，发出细微的嗡鸣。

　　"不必紧张。"柳月璃抬手示意众人退后，独自走向裂谷边缘。越是靠近，她体内的冰髓之体就越是活跃，仿佛回到了最舒适的环境。

　　她闭上双眼，将神识缓缓探入深渊。起初还能感知到岩壁上凝结的万年玄冰，但随着神识不断下沉，阻力越来越大。那寒气仿佛具有生命般，缠绕着她的神识，试图将其冻结。

　　五十丈、一百丈......神识在粘稠的冰灵之力中艰难穿行。就在她准备收回神识时，异变突生——

　　深渊底部，那无尽的黑暗与冰寒之中，有什么东西与她产生了强烈的共鸣！不是冰髓之体，而是她识海深处那片虚无的空洞！

　　一股微弱却清晰的牵引力，如同苏醒的脉搏，从渊底传来，轻轻叩击着她残缺的灵根。

　　柳月璃猛地睁开双眼，脸色瞬间苍白。那感觉太过诡异，仿佛她丢失的最重要的一部分，正被囚禁在这万丈冰渊之底！

　　"柳师姐？"严桓注意到她的异样，灼热的剑气在周身流转，随时准备出手。

　　"无妨。"柳月璃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只是此地寒气果然厉害，神识消耗颇大。"

　　她重新闭上眼，这一次将全部心神都凝聚在那残缺灵根生出的一丝微薄感应上。模糊的、破碎的画面和感知片段，如同被冰封了万载，断断续续地传入她的识海：

　　......无尽的黑暗与冰冷......
　　......一点微弱的、熟悉的灰色光华，那是她混沌灵根的本源色泽，如同风中残烛，被冻结在巨大的、如同心脏般搏动的幽蓝冰核之中......
　　......冰核周围，缠绕着无数细密的、闪烁着符文的光链，构成一个庞大而古老的封印。那符文的气息陌生又熟悉，带着某种她无法理解的深意......
　　......一股深沉的、带着决绝意志的力量，萦绕在封印周围，既守护着，也禁锢着那点灰色光华......

　　"呃！"柳月璃闷哼一声，神识如同被利刃刺穿般剧痛，被迫从那深渊景象中脱离。她剧烈地喘息着，心脏狂跳，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那是什么？
　　那被封印在冰渊之底，与她产生同源感应的灰色光华......是什么？
　　为什么会被禁锢在那里？

　　一个令她不敢深想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脑海。

　　"白执事。"柳月璃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沙哑，"这冰渊......存在多久了？"

　　白鹰目光微闪，恭敬答道："回仙子，据雪原城古籍记载，冰渊自古便存在。传说乃上古时期天倾地陷时，一道极致寒冰法则坠落于此所化。乃极北禁地之一，无人知其真正深度。"

　　上古便存在？柳月璃心中稍定。或许......是自己想多了？那感应只是巧合？毕竟混沌灵根罕见，有些许同源气息残留于古老之地，也并非不可能。

　　可那熟悉的封印气息，又该如何解释？

　　她不动声色地站起身，掸去衣角的冰晶："寒气已感悟得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

　　"是。"

　　返回听雪楼的路上，柳月璃沉默不语。冰渊下的惊鸿一瞥，像一根刺，深深扎进了她的心里。云无涯那看似坦诚的背后，似乎隐藏着比无尽海归墟更加深邃的迷雾。

　　她需要更多线索，需要印证。而在那之前，她必须表现得一切如常。

　　回到住处后，柳月璃以需要静修为由独自留在房中。她取出云无涯给她的那枚玉简，仔细研究起来。

　　玉简中详细记载了冰渊的地形特征和已知的危险区域，但关于深渊底部的情况却语焉不详。这反而让她更加确定——云无涯一定知道些什么。

　　夜幕降临，柳月璃正在打坐调息，门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

　　"师父。"是许恣阳的声音，"弟子有事禀报。"

　　"进来。"

　　许恣阳推门而入，神色凝重："方才弟子在城中打探消息，听到一些关于冰渊的传闻。"

　　"说。"

　　"据说百年前，曾有一位大能在冰渊底部布下惊天封印。有人说是在镇压上古魔物，也有人说是为了守护某件至宝。"许恣阳压低声音，"更奇怪的是，这些传闻都在最近几年突然出现，仿佛......是有人故意放出来的。"

　　柳月璃眸光一凝："可知道传闻的源头？"

　　"很难追查。"许恣阳摇头，"但有几个老修士说，最早是从听雪楼里传出来的。"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响动。柳月璃眼神一厉，一道冰棱瞬间射出！

　　"哎哟！"秦臻臻的声音从窗外传来，"柳师姐，是我！"

　　只见秦臻臻揉着额头从窗口跳进来，手里还拿着几张符箓："我这不是担心有人偷听嘛，特意在外面布了个警戒阵法。"

　　柳月璃收起攻势，无奈摇头："下次走正门。"

　　"知道啦。"秦臻臻凑过来，神秘兮兮地说，"不过我刚才在外面，还真发现点有意思的事。"

　　她取出一面铜镜，指尖在上面轻轻一点。镜面上浮现出模糊的景象，正是他们白天去过的冰渊边缘。几个黑影正在那里忙碌着什么，似乎在布置某种阵法。

　　"这是......？"

　　"留影镜。"秦臻臻得意地说，"我白天偷偷放在那里的。看来有人对咱们的行踪很关心啊。"

　　柳月璃仔细观察着镜中的景象。那些黑影行动迅捷，手法专业，显然不是寻常修士。更让她在意的是，他们布置的阵法中，有几个符文与她在冰渊底部看到的封印符文极其相似。

　　"能看出他们的来历吗？"

　　"很难。"秦臻臻摇头，"但他们使用的阵法很特别，带着某种......古老的气息。"

　　许恣阳突然道："师父，要不要告诉云师祖？"

　　柳月璃沉吟片刻，轻轻摇头："暂时不要。"

　　她走到窗前，望着听雪楼主楼的方向。月光下，那座冰雕玉砌的楼阁显得格外冷清。

　　"在弄清楚真相之前，我们谁都不能完全信任。"

　　第二天清晨，柳月璃主动去找云无涯。她需要更多关于冰渊的信息，而最好的方式，就是直接询问。

　　云无涯似乎早就料到她会来，正在院中练剑。见到柳月璃，他收剑入鞘，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看来冰渊给了你不少启发。"

　　"师兄早就知道冰渊底部有什么，对吗？"

　　云无涯不置可否："每个人在冰渊中看到的都不一样。那里就像一面镜子，映照出内心最深的执念。"

　　"那我看到的混沌灵根本源，也是执念？"

　　这话让云无涯的笑容微微一滞。他深深看了柳月璃一眼，语气变得严肃："你看到了什么？"

　　柳月璃将自己在冰渊中的见闻简单说了一遍，但隐去了对云无涯的怀疑。她想要看看，这位百年未见的师兄，会作何反应。

　　出乎意料的是，云无涯听完后竟长叹一声："果然如此......"

　　"师兄知道那是怎么回事？"

　　"我只能告诉你，那确实与你的混沌灵根有关。"云无涯的目光变得悠远，"但具体是怎么回事，需要你自己去寻找答案。有些真相，必须亲眼看破，才能真正的释怀。"

　　这番话意味深长，让柳月璃更加确定云无涯隐瞒了重要信息。

　　就在这时，白鹰匆匆走来，在云无涯耳边低语了几句。云无涯神色微变，对柳月璃道："看来我们的谈话要到此为止了。冰渊那边出了点意外，我要亲自去处理。"

　　"需要帮忙吗？"

　　"不必。"云无涯转身离去，玄色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记住，在查明真相之前，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包括我。"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柳月璃陷入沉思。这位师兄，似乎比她想象中还要复杂。

　　接下来的几天，柳月璃都在暗中调查冰渊和云无涯的过往。她发现，听雪楼虽然表面上是北境最大的情报组织，但暗地里似乎还在进行着某种不为人知的研究。

　　更让她在意的是，她在听雪楼的藏书中找到了一些关于"灵根移植"的古老记载。这些记载都十分隐晦，但无一例外都提到了一个关键——混沌灵根具有某种特殊的"可再生"特性。

　　难道......

　　一个可怕的猜想在她心中成形。

　　为了验证这个猜想，她决定再探冰渊。但这一次，她要独自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