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遇》远世

5、第 5 章

　　很平常的一个周六，外婆依旧是这个点去市场买菜
　　“今天新挖的藕嘞，瞧一瞧看一看，不要错过了！哎，外婆您来啦！”
　　菜摊上的青年人和外婆打招呼
　　“外婆，今天新到的才挖出来的藕，就剩这么点了，您瞧瞧多新鲜啊！买回去尝尝？”
　　外婆笑着挑了几个

　　张妈正好也在市场
　　“她外婆，买好啦？”
　　“是啊，明早歆崽就回来了，我正好提前给她煲藕汤喝”
　　“歆崽可有福嘞，哎呦 您看看，这提的也不少噻，等会我跟您一起回去，帮您提点儿”
　　“哎呀，不用不用，我又不是不能提，挺轻的，你先逛着吧”
　　张妈拗不过外婆
　　“好吧，那你小心点噻”

　　“喂？你好”
　　“你好，这里是Y市的爱仁医院，请问您是李慧芳的亲属叶安歆吗？”
　　“嗯，我是的，怎么了吗？”
　　叶安歆听到外婆的名字，心脏猛的一紧
　　“李慧芳女士因出车祸导致大出血昏迷心跳停止，我们上了除颤器，已经抢救过来，但是她的肺部和肝需要动大手术，也有很大的风险，需要你过来一下”
　　……
　　叶安歆在赶回去的路上，耳边不知数次响着那段话，不停的安慰自己没事会没事的，不会那么严重
　　可是这些安慰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信，巨大的不安，紧张恐惧，如洪水猛兽般席卷而来，叶安歆紧握住的双手无法克制的颤抖

　　从那之后，叶安歆很长一段时间都会耳鸣，说是耳鸣，其实这耳鸣声更像是外婆心跳停止的那一声
　　心脏停止跳动的刺耳的鸣叫从机器直击叶安歆的心脏
　　那是她第二次参加葬礼，第一次是在她很小的时候，是外公的葬礼…她还不会说话，只是在吃饭的时候，看见很多大人一起吃饭喝酒，有的人忽然开始哭，有的人灌酒……
　　外婆的葬礼没有大办，但还是有很多人来给外婆送行
　　那一天的天气出奇的晴朗，叶安歆知道外婆喜欢晴天，这样就能和她一起出去走走，听她讲外面很多新鲜的事物，也许老天也想外婆开开心心的云朵上面吧
　　从小外婆就和叶安歆说，离开这个世界的人都会去云朵上面，他们会在那里保佑我们，叶安歆长大以后也不再相信，可是她从殡仪馆出来，一抬头几朵厚厚的云正缓慢飘过，一直没有流泪的叶安歆，忽然很想哭很想哭
　　叶母哭晕被送去医院，叶安歆呆愣在原地
　　外婆也走了，没人再爱她了…她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温暖也没有了，她没有家了……
　　一身黑的女孩在殡仪馆门口哭的撕心裂肺，也许人们在这里痛哭是常事，可是女孩的哭声让周围的人心脏都忍不住一颤
　　那个快要到来的盛夏，叶安歆失去了她此生最后的温暖

　　那一个暑假，叶安歆疯了一样的打工兼职，可唯独没有画画，因为耳边的阵阵耳鸣声她没有办法画画，她不敢停下来不能让自己有空闲的时间，可即使这样依旧整夜整夜的睡不着，不好好吃饭也不好好休息，身体受不了叶安歆这样糟蹋
　　终于…叶安歆倒下了
　　谢莹莹听说叶安歆一直没好起来，隔两天就到叶安歆家里来，开着家里的备用车来回跑也不嫌累
　　谢莹莹敲门没人应，给她打电话没人接，手机还在屋内响着
　　谢莹莹心中一咯噔“这人不会想不开了吧？！”
　　谢莹莹也管不上其他，抬脚就踹门，邻居被楼道暴力的踹门声吸引出来，最终谢莹莹和邻居叫开锁的人给打开了，叶安歆家的门躲过一劫
　　谢莹莹冲进屋子，到外婆的房间看见叶安歆躺在床上不省人事，吓得冷汗都冒出来
　　颤着手试探这人的鼻息
　　幸好…没死，吓死老娘了！谢莹莹暗骂一声
　　叶安歆醒来时发现自己在医院，旁边的人翘着二郎腿玩着手机
　　听到床上的人有动静，谢莹莹抬起头来
　　“可算是醒了”
　　“我真是服了您了，饭不吃觉也不睡，不是出去打工就是在打工的路上，你这是想把自己熬死吗？”
　　叶安歆退了烧，依旧没什么力气
　　好半天才开口“你没把门拆了吧”
　　谢莹莹忍住没骂“得，我吓得半死您还关心门？！看来好多了”
　　后来叶安歆在谢莹莹的逼迫下去看了心理医生，开了一堆的药，谢莹莹忍不住骂她
　　“你是不是脑子有病？不看咨询师就吃药？！你以为你是药罐子呢？”
　　叶安歆没理，只是说“药多少钱我到时候还给你”
　　“C！你真是脑子有病！我需要你这点儿钱？我是那忘恩负义的人？”
　　“你当时帮我那么大忙，我就给你付了这么点医药费，我都还没说啥，你就要急着还我啊”
　　“你把自己照顾好，我都阿弥陀佛咯”
　　叶安歆只好作罢

　　过了好些年，祁熙才知道在那段黑暗到无边无际的日子里叶安歆学会了抽烟，在抽烟和药物的缓解下，她的女孩才活了下来她才能再次拥抱这个女孩，她没法幻想叶安歆那段时间的痛苦是以多少倍增长，而她自己则是叶安歆那段日子里唯一的期待，渺小又飘忽的希望，就像是火柴…风轻轻一吹就有可能熄灭
　　可她的女孩就是抱着这随时会破灭的希望，默默陪伴着她，等待着她的记忆里有叶安歆这个人，小心翼翼的靠近她，生怕她离开……

　　谢莹莹看着叶安歆又拒绝掉一个男生，十分不争气的摇摇头，心里对她的那位念念不忘的姐姐更好奇了
　　“你说？你这都拒绝第十六个了！这十六个里面还有两个女生！你这男女通吃啊，不是？你就没有喜欢的吗？”
　　叶安歆拍掉谢莹莹搭在她肩上的手
　　“请注意你的措辞，我谁都不喜欢”
　　“切”谢莹莹拍了回去
　　“你的那位姐姐怎么样了啊？”
　　叶安歆用沉默拒绝回答
　　谢莹莹可是整个女生宿舍群里最八卦的，要说她第二没人敢称第一的
　　“说说嘛~之前不是说她演了个配角？你还去探班了吗？现在怎么样了？”
　　对于性取向这个话题谢莹莹从不避讳，可能是因为从高中就开始浏览某些网站，已经是一把老手了，只是人家搞纯爱！说出去没一个人信，狗都不带信的，也就叶安歆知道，谢莹莹表面上比谁玩的都花，实际上内心只是想要一个坚定爱自己的人，只可惜歪瓜裂枣的太多，花心的一个比一个多，谢莹莹也就一直单着
　　但她始终很感谢谢莹莹知道自己喜欢女孩子并没有远离自己，也没有伤害自己
　　只是……每次对自己的八卦之心太过强烈，以至于叶安歆每次都要摁着这个人，不然保不准哪一天这个傻子就要发动家族庞大的关系给她扒出来到底是哪个人
　　每一次谢莹莹好不容易探出一点叶安歆的口风，都会一脸忧愁
　　“你太让我失望了！你的进度太慢了！别人都是勇敢表白！你这几年了，连和人家相认都不敢！”
　　紧接着又是一脸不争气的样子
　　“你说说你啊，做事从不拖泥带水优柔寡断的，怎么一到人家这就胆小的跟个小猫咪似的？咋？你狮子座人前狮子，人后就是一只胆小的小猫咪啊？”
　　叶安歆戴上耳机自动屏蔽，继续筹备着创立新公司的工作

　　叶安歆在研究生毕业之前就和谢莹莹联合创立一个新公司专门为商场住宅等设计的公司，谢莹莹只是股东从不管事，全权交给叶安歆
　　毕竟……谢大小姐还忙着学习管理家里的其他公司
　　叶安歆依旧每年按百分之五十分红给谢莹莹，谢莹莹呢照旧只拿这其中的百分之十，剩下的都不要，只说当给公司投资继续拉客户了
　　叶安歆研究生毕业以后几乎天天忙着拉客户找设计师，各个部门都需要招人
　　等过了一年半左右，公司算是稳步上，很多新成立的公司都比不过叶安歆和谢莹莹的颐安设计公司
　　业内人士无不看好这匹黑马
　　也正因此，叶安歆接到的大单虽然会拉着设计师一起做，但在酒场上从不让手下的人喝酒，受委屈，不让她们沾染那些酒桌上恶心的不成文习俗，公司里的人对叶安歆也是又崇拜又心疼的
　　有一回叶安歆在酒局上还没动筷子就被人家拉着要敬酒，一场下来喝的胃烧的不行，强撑着送走客户，紧接着开始呕吐，渐渐开始大口大口吐血，给旁边的人吓得赶紧送到医院，说是胃出血 要做手术
　　谢莹莹手里的工作才告一段落正要准备休息，接到员工电话说老板喝到吐血送医院进手术室了，睡衣都没换披了件外套开着车火速飞到医院去

　　从那之后谢莹莹便把公司里的一部分工作分给亲哥做，美名其曰是：助，哥哥事业有成（谢尹秋：我谢谢你）
　　帮着叶安歆去谈一些客户，毕竟她这个谢家的女儿就很有门面了，哪还用得着叶安歆又是陪吃饭陪打球，陪喝酒的，估计要不了两年，叶安歆这小身板也不行了

　　谢莹莹依旧催着叶安歆去找祁熙相认表白，甚至为此出了很多主意
　　可某人总是说“说不定别人不记得我了” “算了吧”
　　“太早了，再等等……” “太唐突了”
　　还是那不争气样儿！哪哪都好，就是面对自己的感情的时候总是退缩，谢莹莹为此还想法子骗叶安歆去了les酒吧
　　叶安歆刚坐那没两分钟，就有小姐姐过来要联系方式搭讪的，叶安歆一脸无语的看着某人，就知道这人没憋什么好屁
　　某人还专门腾出位置给小姐姐，跑到角落看戏

　　谢莹莹看的正起劲儿，后背忽然被撞了一下，还是骨头磕上去的给谢莹莹疼的嘴里的酒都差点吐出来
　　气的转身想骂人，一转身是一个看起来温柔知性的姐姐
　　谢莹莹收回了差点出口的脏话
　　“不好意思啊，没撞疼你吧”
　　哦哟？声音还挺好听
　　谢莹莹不禁感叹，果然啊，这好看的美女声音也这么好听
　　“没事”
　　“我刚手肘磕上去了，真的没事吗？”
　　谢莹莹被这么一说还是能感受到背后那一处隐隐作痛，挺直脊背
　　我去…是真的疼
　　“是有点儿疼哈”

　　叶安歆拒绝完一个又一个小姐姐，转身到角落去找罪魁祸首
　　没人？逃的真快
　　叶安歆赶紧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给谢莹莹打电话
　　过了好一阵，叶安歆微微皱眉正准备挂断对方接通了
　　“嗯～喂～？唔～”
　　这声音……？！
　　叶安歆感觉有些不对劲
　　“你……”
　　“挂了挂了老娘忙着呢”
　　“唔～啊嘶”
　　叶安歆一头黑线，还担心她呢…担心个鬼

　　“你昨晚怎么回事儿，带我去那种地方，然后自己跑去夜度春风了，行啊”
　　“狗都不带这么干的”
　　谢莹莹眯着眼睛看消息，一脸懵
　　放下手机一转身，手搭在了另一个手臂上
　　正迷糊的人立刻清醒！
　　看着身边一个光着的女人！脖子上 全是吻痕！
　　再看看自己！我靠！也是光着的！胸口处！腰腹！全是吻痕！
　　谢莹莹不死心起来盯着自己的腿……还有腰，好酸……

　　“我错了！”
　　谢莹莹一脸痴呆，叶安歆挑眉，冷笑了一声
　　“活该，这就是你欺骗我的下场”
　　“啊啊啊啊啊啊！我的初夜啊！”
　　“不明不白的！还是和一个女人！”
　　谢莹莹快哭了，当然，那是不可能的
　　“自作孽，不可活啊”
　　叶安歆拿起车钥匙走了

　　叶安歆看着已经泛黄的纸，上面的一字一句早就烂熟于心
　　每次想到那一年的夏天，就会想起忽然来到她的世界的姐姐，又忽然消失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