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攻大人》蝴蝶有蓝

12、第12章

　　男人低着头，长发挡住了君珥的面容，此时此刻，他的脑中有两种意识在互相冲撞着。

　　一种是疯狂促使着他去杀人的想法，另一种则是拒绝杀人的想法。

　　“好吵。”

　　道具松落掉在地上，他捂住自己的耳朵，想要屏蔽掉那让他厌烦的声音。

　　可惜并没有用，声音是从他的内心发出来的。

　　“君珥…”段故宣放下了刀，见他痛苦的样子，于是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想要查看他的情况。

　　君珥缓缓抬头，眼前恍惚，就这么昏了过去。

　　晕了？

　　段故宣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眼前的境况吓得呆愣住了。青年只好将他扶起，送到了卧室里。

　　他关上灯，出了卧室。

　　回想起先前的经历，现在段故宣的脑子里有着诸多的疑点。

　　越想他越觉得不对劲。

　　君珥是怎么被人控制的？

　　还是说，他只是副本捏造的假象？

　　段故宣叹气：“哎，真烦。”

　　总之君珥这个人本身就有问题，无法解释的诸多问题到现在也没能给出个答案。

　　时钟此刻指向了六点半，离午夜十二点还剩下不到六个小时的时间。

　　……

　　听着时针分针滴滴答答转动的声音，段故宣的心里愈发焦急不安。

　　他不能坐以待毙。

　　环视一圈，家里的餐桌和地面都落了灰，这很明显已经有很久都没人来住了。看来这个副本没有设定自己的父亲和母亲的角色，那就更能肯定这不是现实世界，而是副本世界。

　　窗外，雨势蔓延，顷刻间，玻璃上出现豆大般的雨珠。

　　强烈的敲击声一点一点地渗透进他的心里，段故宣的脑子发麻，顿时感到心慌眼乱。

　　外面开始下雨了，侵蚀又要开始了。

　　而段故宣的手上，不知怎的忽然出现了一本日记。表面是浅灰色的外壳，边角看着还有些破损。

　　他打开了那本日记，翻看其中的内容。

　　五月二十四日。

　　和爸爸妈妈吵架了，我很伤心。

　　…

　　五月二十五日，雨天。
　　（日期用红色字体特意标红了。）

　　今天见到了那个讨厌的人，他竟然在路边解剖猫的尸体，他太可怕了，我要离他远一点！

　　再后面，更多的就是记录与父母吵架的内容。

　　日记里的内容非常杂乱无章，甚至是毫无头绪。

　　那字迹，看着很熟悉，不过段故宣确定，他从来就没有写过日记，而且关于日记里面提到过的内容，他的脑海里从来就不存在这个印象。

　　他合上了日记，走向窗边。

　　外面的天空被乌云一层层笼盖，看起来十分阴暗。段故宣看见自家的玻璃正在以一种及其迅速的速度高度腐化中。

　　糟糕！

　　他立刻拉上了窗帘，然后跑去房间里想要叫醒君珥：“喂，快醒醒。”

　　这个时候想逃是逃不走的。

　　床上的人依旧昏迷不醒，段故宣想起来君珥还有道具。他立刻在君珥的身上找了起来，十分钟过去了，毫无所获。

　　“你要找的东西在这里。”

　　男人低沉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听这声音，段故宣一脸不敢相信地转过身。

　　直到君珥离开了自己的视线以后，段故宣转过身看见了另外一张熟悉的面孔。

　　那是另一个君珥。

　　“怎么，很好奇为什么会有两个我是吗？”

　　他撩开碎发，眼眸暗了暗。此时此刻，他也无法做到长时间控制系统的这副身体，只能尽快让段故宣脱困。

　　君珥笑着，脸上从容不迫：“你可以好奇一下，不过，你没有多少时间了，再过六个小时，雨水会将这里全部吞没，到时候，你只剩死路一条。”

　　“我知道。”

　　“你好像并不着急？”

　　“没有，别自以为是了。”

　　他的确是像君珥口中所说，自己并没有先前的那样着急了，因为比起早已知晓的情况，段故宣更加对君珥感兴趣。

　　两个同样的面容，但是还是有些区别的，像是眼睛的瞳孔颜色就不同，但是两人给他的感受却是出奇的一致。

　　所以段故宣根本就不觉得这是两个人。

　　“你要找的道具就在你的手中。”

　　闻言，段故宣打开了日记，在最后一页，压着一片薄薄的四叶草。他小心翼翼地拿出四叶草，放在自己手心。

　　“这个笔记本是你给我的吗？”青年问他。

　　“我？”，君珥似笑非笑，“算是吧。”

　　要是严格意义算的话，系统给段故宣的东西，也就算是他自己给的段故宣吧？

　　“这个道具会让你看到副本里最为关键的部分，我只能说这么多了。”

　　他消失在原地。

　　躺在床上的君珥终于醒了过来。

　　眼前发生的一切都太过于震撼，他此刻的大脑陷入高度紧张的状态。段故宣拿着四叶草，看到了一个红色的箭头漂浮在半空中。

　　跟随箭头的方向，最后指向了杂物储藏室。

　　一个盒子里装了一个打火机、大蜡烛，还有一些纸钱。他拿出这些东西，收好了四叶草。

　　看着这些东西，段故宣的脑子里产生了一个想法。

　　不过他还缺一只笔，最好是红色的笔。

　　段故宣在房间里又仔细翻找起来，终于在桌脚下找到一只笔墨不多的红笔。

　　他立刻将他的名字以及其余人的名字都写了上去，然后点燃了蜡烛。

　　学着那些人，段故宣开始祷告起来，一边烧纸钱，一边注意四周的变化。

　　几秒后，他的背后开始冒出冷汗，面前几道黑影飘过。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逐渐显现出他们原本的面貌。

　　林采、苏宣琪、君珥…

　　还有他自己。

　　几只灵魂的脸上的表情都十分僵硬，惨白无光。他们每个人都是一副哭脸，嘴角全都一致向下。

　　段故宣拿出地图，地图上本该剩下两个未点亮的地点。

　　一个是这里，另一个是学校。

　　接下来，只需要点亮这最后一个地点。便可以超度这些灵魂。

　　窗外的雨停了。

　　段故宣必须抓紧时间，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钟了，距离最后的时间还有四个小时。

　　他出门前，特意带了一把雨伞和一块手表。

　　到达目的地后，段故宣躲开夜晚还在巡逻的学校保安，他没有迟疑，直接翻墙进了校园里，之后他随便找了一间教室。

　　他没有犹豫，开始进行祷告仪式。

　　灵魂显现，地图上最后一个地点的标记开始发亮，最后出现了一条线，将所有的地方全都串联起来，终于完完全全出现了一个蜡烛的模样。

　　段故宣用打火机点燃了整个地图，火焰照亮了整间教室。看着熊熊燃烧的火焰，系统此时传来播报声。

　　【恭喜诸位玩家通关，现在脱离副本人数为三人。】

　　【稍后将您传送至现实世界，请稍等。】

　　副本关闭，段故宣失去了意识。等到他再次醒来，已经躺在了床上。

　　他睁开眼，一个怪诞的洋娃娃出现在眼前，娃娃的后面还有一双手。

　　“哈！”小女孩就喜欢吓人，她本来想吓一下自己的表哥，不过看见段故宣毫无反应以后，便也失去了兴趣。

　　是他的远房表妹。

　　他是真的回到现实世界了。

　　段母端着一碗切好的水果进了房间，她面带笑容，轻轻抚摸段故宣的脑袋：“儿子，你怎么才醒啊，来吃水果。”

　　“妈妈，你怎么来了？”

　　“你说啥呢，我一直都在啊？”

　　“我睡了多久？”

　　“表哥，我听阿姨说你睡了一下午了，我和妈妈是刚刚来的嘻嘻。”

　　“不多说了，今天张阿姨来我们家，快来给张阿姨问好。”

　　“好。”

　　段故宣掀开被子，穿好拖鞋，出了房门。

　　这里的确是他的家没错，段故宣站在客厅里，礼貌地向客人说了一句：“张阿姨好。”

　　张阿姨很是关心他：“哎，小段是不舒服吧，可要多注意一下身体啊。”

　　“多谢关心了，张阿姨。”

　　“我还有事，先出门走了，下次再来玩。”

　　母亲还在极力劝阻客人在继续留一会，至少吃完饭再走，可张阿姨早就溜的没影了，于是母亲只能作罢。

　　女人卸下围裙，走上楼梯，与段故宣打了个照面。

　　他拿起了雨伞准备出门去寻找君珥，段母见他要走，开始挽留他，想让他吃点水果再走：“你吃点水果再走嘛，我才切好的。”

　　“回来再吃，妈，我先走了。”

　　段故宣下楼梯，走了一段距离。母亲也没有打算拦着他，于是就上楼去了。

　　青年在自家的楼下看了好一会儿站牌，他记得这里的公交车站有一路好像可以直接到达君珥住的家附近。

　　大概十多分钟，他上了公交车以后，车里的乘客都用一种疑惑的眼神纷纷看着他。

　　今天并没有下雨，况且就算是为了挡太阳，也是没有必要的，因为今天的太阳很温暖，冬天晒太阳最为合适了。

　　过了半个小时左右，他到达目的地。

　　依照记忆，段故宣在这里绕了很久的路，最后在看到一家熟悉的咖啡厅后，他停下脚步。

　　靠窗边的位置，有两位年轻的女性，正在喝咖啡。

　　其中的一位身着黑色大衣，长长的卷发披露在肩，太阳照进来的时候，那一头漂亮的秀发反射出明亮的浅棕色。

　　另外一位，则坐在她的对面。段故宣看了一眼，便认出来了她，那是苏宣琪。

　　厚重的黑框眼镜压在她高高的鼻梁上，给人一种完全知性女性的感觉。短发刚好到她的下巴处，完美的修饰了侧脸。一双圆圆的眼睛笑弯成了一道月牙。

　　这和她在副本时展现出来的冷静、警惕完全不一样。苏宣琪在这个时候的情绪是放松的，至少没有紧绷着，因为段故宣极少在副本里看见过她的笑容。

　　好像每回都是抿着嘴唇来着…

　　尤其在某人靠近之时，反应更为强烈。

　　算了还是不要想了，现在段故宣最重要的事情，不是想这些，也不是去找她们叙旧。

　　副本关闭之前，系统曾说过，成功逃离副本的玩家人数只有三人，那么现在已经很明了了，他在这里看见了林采和苏宣琪，那么除了苏宣琪他们还有自己以外，只有可能是君珥还在副本里没有顺利逃出来。

　　但这不对，明明他们都已经脱离了副本，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段故宣拿起雨伞，奔向另一边的道路。

　　一路上，他思绪万千，却始终没有头绪。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以后，段故宣觉得自己根本就不了解君珥这个人，不论是他的想法，还是其他的什么，他都不了解。

　　而且君珥的身份似乎也并不简单，他在隐藏自己的秘密，同样也在主动向别人展露自己的秘密。

　　他总觉得，君珥那会儿的做法就像是想要明晃晃地告诉他：

　　“来啊，探索我，我有你不知道的秘密。”

　　说不上来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总之不是感受到了挑衅，而是一种引诱。

　　很快，他找到了君珥的住所，段故宣鼓起勇气，试着敲了敲他的房门：“请问有人在吗？”

　　“来了。”

　　一位年迈的女性佝偻着身子，她放下自己手中的工作，朝着大门走去。

　　打开门以后，面前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陌生的青年。如果不是因为他低沉的嗓音，她都要觉得这是一个可爱的女孩子。

　　“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吗？”

　　“是这样的，我想问问君珥住在这里吗？”

　　“君珥？我们这里没有叫这个名字的啊？你会不会是找错位置了？”

　　“抱歉，打扰了。”

　　段故宣没有打算继续留在这，而是直接离开了这里，坐上了公交车，返回家中。

　　刚回到家里，段故宣感到一阵疲惫，放下雨伞后，他将自己关在房间。这个时候，他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自己得到的信息。

　　所以，君珥这个人到底存在吗？

　　还是说他只是碰巧搬家了而已？

　　青年摇摇头，高中时期段故宣便和他是同一所学校，虽然他们早已经毕业了，不过他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君珥会搬家的消息。

　　“…”

　　还有…那么为什么副本里会出现两个一模一样的他呢…？

　　越想越烦躁，他捏住自己的耳朵，段故宣停下手上的动作，去抽屉里找了一把剪刀，将自己的头发一根一根地剪短，直到它变得足够的短，才肯停手。

　　每当无法释放自己的情绪之时，他就会付诸于其他可以消解负面情绪的事情。

　　也许，只有等下一次进入副本时，他才能有机会知晓真相了。

　　“儿子，记得吃水果啊。”

　　门外段母的声音传来，段故宣回应她之后，乖乖地吃完了切好的水果。

　　晚餐过后，他还是一个人将自己关在了房间内。

　　现在，他要好好休息，为下一次进副本做准备。

　　床头昏黄的灯光照亮了段故宣的半边侧脸，如果他睁开眼睛看的话，还能看到有一个人影正附着在墙面上。

　　它脱离了墙面，从虚无变成了一个完完全全的实体形态。

　　一双熟悉的白色瞳孔暗中窥视着熟睡的男人。

　　“看来你并没有意识到这里是梦境。”君珥凑到青年的面前，细细观察起青年的面容，不过，段故宣去找他的这一件事，确实让他没想到。

　　是在担心他吗？

　　哈哈，竟然还会有人担心起他来了。

　　一只手轻轻抚上段故宣的脖子，君珥现在的大脑很混乱，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一种怎样的情绪。

　　君珥的另一只手则是拉住自己的那只手，不让掐他的脖子。

　　“不行，你不能这么做。”

　　君珥在与脑中的另一个自己斗争着，他并不想伤害段故宣，但最后无论怎样，都会变成徒劳。

　　在梦境里待的越久，君珥就越发的迷失自己，明明只是过去了三天，可他觉得像是过去了三年的时间。

　　他也分不清究竟自己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他是为了杀戮而存在的吗？

　　可他并不想杀了段故宣啊？

　　【不，你想。】

　　【你想想看，你当初解剖猫的时候，那让人颤栗不止的快感，你不兴奋吗？】

　　“什么…？”

　　“我什么时候…？”

　　一串记忆袭来，君珥的眼前变成了另一副场景，那是雨天的街边，面前有一只被卡车压死的小猫尸体。

　　他的手上，满是鲜血。

　　【看看吧，这是你的杰作。】

　　【你早就爱上了杀戮的感觉，不要否认它，你应该继续保持下去。】

　　画面一转，君珥的手早已掐上了段故宣脆弱的脖颈。手臂青筋暴起，他此刻也分不清，自己这到底是主动，还是被迫的行为。

　　“咳咳。”

　　段故宣快要喘不过气来，他睁开了眼，一个看不清脸庞面容的男人正跨坐在他的身上，一双强有力的手，正恨命地掐住了他的咽喉。

　　“你…是谁？”青年慌乱的眼睛被生理性的泪水打湿，根本就无法看清君珥的脸。

　　他的力气太大了，段故宣根本无法挣脱开来。

　　“放开我…”他握住男人的手背，指甲嵌入了血肉里。

　　君珥有一瞬间感到诧异，他松开了手，段故宣找准机会，脱离他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