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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偷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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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跑。”柏鸢拽着灼天,往通道跑去。瞬间洞内大火涌出,虫群迅猛飞出。死士在后,被火焰灼伤身子,衣衫破烂,皮裂肉绽,鲜血淋漓,却依旧追赶不放,紧跟柏鸢。
灼天伤势严重,脸色煞白,唯独嘴唇愈发而紫,四肢无力,实在难以走动。虚弱之时,脚底不慎绊倒到石子,蓦然趴地不起。
“灼天!”柏鸢回头拉住灼天,“快,我带你出去。”
这时,柏鸢身上的传音镜响起声音:“柏鸢,快出来,我已经找到纪无凌了。”闻言,柏鸢大喜,连连回应:“我这就带灼天出去!”
可回头一看,灼天神色低迷,撑着最后一口气,无力道:“柏鸢哥哥您走吧,灼天,走不动了……”
倏然一剑挺直落在灼天眼前,柏鸢眼中滚动怒火,眼看剩下两个死士紧追不舍,柏鸢一手抓起灼天扛在肩上,“我柏鸢,死都要把你带出去,我不容许任何跟随与我的伙伴,独自一人,带伤抗剑。”
听闻柏鸢之言,灼天埋在下面的脸色缓了缓,嘴角上扬,这是他除了纪无凌之外又一次感受到这世间的有情有义,不是背叛也不是丢弃。
柏鸢健步如飞,后头火势凶猛,紧随爆裂之气,火势涌出,柏鸢扛着灼天一步跨出洞口。明光烁亮,刺激双眼,灼天扒在柏鸢身上一动不动。
“阿鸢……”花烟寒速速跑上前,看着灼天肩上伤口不轻,抬头望向一旁走来的纪无凌。
“灼天,伤的太重了。”柏鸢将他抱起,退往纪无凌身后。
洞口渐渐出现两个身影,死士之眼,毫无波澜,视死如归,冷而不屑。即是面前是无人能敌的纪无凌,身后是能隔绝他内力的屏障,他们自也不后退,必是与他一战。
风徐徐撩起纪无凌两鬓发虚,掩盖在淡漠眼眸下是一股激发已久的愤恨。
纪无凌攥拳,未等两人踏出一步,瞬间发觉身周绕起无形内力,身旁大树长出长长枝条,将两人四肢捆绑。他们难以挣脱,便是在纪无凌怒容满面下,脖子又迎来藤条,伴随一股窒息感,两人憋红了眼目,瞬间断气。头落地面,身子垂于树上。
“灼天,快醒醒……别睡,我们带你回去。”花烟寒拍着灼天脸颊,尝试唤醒他。柳妤撕开衣布,给他包扎伤口,柏鸢拿着药罐涂抹身上红疹子。
可无论他们如何喊叫灼天,他仍是意识模糊,难以苏醒。
纪无凌走来,蹲身查看灼天伤势,这一探不得了,紧紧蹙眉。
“阿凌,怎么样?”花烟寒问。
纪无凌从灼天脖子的伤口掏出一只青腰子,这青腰子刚被他抓出来,便已死去。他问柏鸢:“你们在里面碰到青腰子?”
“死士带的,估计是想与我们同归于尽,竟是成千上万只,我们只能放火烧了。”
纪无凌继续探他的脉搏,挥手掐诀,尝试医治灼天。“他中毒了,青腰虫里面有毒,此毒是纪檀最擅长的散骨毒,无内力之人,一碰便死。”
纪无凌棱角隐隐颤抖,喉间上下起伏,气息愈发不稳。不过是浅浅变化,却仍旧逃不开花烟寒的察觉。她知,灼天或许没救了,可他如此隐忍自己的内心,令她心疼。
“灼天,你的大王在这呢,快看看他。”
或是在纪无凌持续输入的内力撑起了他的意识,灼天缓缓睁眼,看到纪无凌时,记得呛了口水,不觉又吐出些黑血。
“大……大王……”他笑意盈盈,眼见泪水慢慢落下。他的一生虽颠沛流离,无亲人伴随,任人欺负。每当被混混一棍接着一棍摔打,他抱着脑袋蜷缩在地时,想着如自己是个无所不能,力大无穷的英雄就好了。
后来,他真的遇到这样一个人。他无所不能,挥袖取物,眼神杀人,神通广大。面见他人,皆低眉顺眼,不敢忤逆。也因有了他,灼天才过上如人的日子,再也不受挨饿,挨打,挨冻,甚是还能练上他梦寐以求的功夫。
每每想到这些,灼天兴奋不已,即便今日是生命中的最后一日,他也极为满足。满足上天给他生命尽头让他感受到温暖,呵护。更是有了大侠般的四处救人,乐善好施。这一切,若是梦,也不亏。
他笑了,对着纪无凌笑得很深,即便双眼双眼模糊不清,也抹不去他的模样。
“大王,灼天这一辈子能遇见你,三生有幸……”
“别……别说这话,我会救你的……”
“不用救我,我很开心,开心这一年来跟随大王学功夫,救人,吃好喝好穿好,这一切,虽浮生若梦,可灼天足以……”
纪无凌剑指落在灼天脖上,逼出体内毒起,可毒已入骨,袭遍全身,即是再救也是徒劳无功。
“别救我了……我知道我得死了……”
“不准你说这话。”纪无凌声音颤抖,“灼天,你的名字是我取的,命是我救的,我让你死你才能死!”
灼天笑靥,“大王,这是你第一次对我大火,第一次对我这般凶猛……灼天,灼天……”他猛然一口黑血喷出,洒在纪无凌灰白袖上。
他握住纪无凌的手,“人生如梦,若是梦的尽头实现一切,倒也不亏……大王,往后余生,你要跟阿烟姐姐幸福一辈子……”
他无力抬着眼皮,可终究难以抵抗沉重,闭着双眼,深深睡去,握住的手,悄然掉落。
“灼天,灼天!本王没让你死,你不能死!”纪无凌疯了般逼出灼天体内的毒,可他终究是个魔人,行医救人之事,并非他所能及,灼天他永远也救不回来。
花烟寒抱着纪无凌,哭红了双眼,“阿凌,冷静,求求你冷静一下。”
“灼天是个命苦的孩子,他……他不能……”纪无凌轻轻抚摸他的脸颊,这稚嫩的脸面,怎能就如此离去。他一生一直在遭受不幸,怎能才尝到甜头就离他而去。若是如此,他当初就不应该拯救他,或许他还能长命百岁。
都怪灼天处处执行任务,最后死在死士手下。他明明知道纪檀派出的死士凶残无比,却依旧将他推入虎穴。
纪无凌泪珠颗颗滴落灼天脸上,滚烫的泪水滑落在失了温度的脸面上,令他无比心痛。
“阿凌……”花烟寒泪落衣襟。
从面见灼天第一眼,他虽同纪无凌冷淡无情,可他终归年纪尚小,藏不住内心事,甚是令人疼爱。本性善良,不过是为了成为像纪无凌一般的人罢了。
她知纪无凌无比看重灼天,他拯救的何不也是他自己。灼天是他的儿时,他不过重养一遍自己,看这曾经的他越来越好,他便也知足。
如今灼天离去,他宛若失了魂,失了自己。
那日,纪无凌背着灼天一路漫步回到玄修门的后山。将他埋藏后山,长眠于此。而纪无凌日日夜夜除了嗜酒,便是闭门不出。
柏鸢和柳妤本是吵闹的两人,在回玄修门后安静了不少。柏鸢更是自责自己,堂堂一个男子汉,竟是没把灼天看好护好,让他失了性命。
这天,她好不容易将两人聚在她的花院里,眼看一蹶不振的二人,花烟寒虽心头难过,却不得提起精气神,在他们之间晃悠。
“来,喝酒!”她提着两罐桃花酿徐徐走来,“不醉不归,如何?”
不料柏鸢和柳妤对上眼,互白了个眼,撇开眼神。无论花烟寒说什么,两人皆听不进去,骤然又对骂起来。
“堂堂一个男子汉,连一个小孩都看不好,竟然他丢了性命。”柳妤佛然不悦。
柏鸢想说什么,又闭了嘴。没错,柳妤这次没错。他确实不配做个男子,故而情绪失落,埋头掉泪。
眼见如此,又以看灼天为由,将两人带到后山去。
后山荒凉一片,自从没了阿书,田里的菜地荒芜,房外木椅层层落灰,只有纪无凌闭于屋中。
听到花烟寒来时,纪无凌才开门见人。
“阿凌,喝酒?”
纪无凌颔首。
四人围坐方桌,两坛酒摆于桌上,无人动它。花烟寒开酒,皆给三人满上,她主动抬碗,“来,干一个。”
为了给花烟寒脸面,三人抬碗,互碰一声,随后放下,叹了气。
“我知道大家觉得失去灼天心有不甘,我也是。灼天如此鲜活的小子,我也很喜欢。他总是一句姐姐,姐姐的叫我,多温柔,可爱。可如今他不在了,也没人喊我一声姐姐。
我这一生,一直在失去任何东西,包括爱人,爱徒,随后最后都回来了。可失去之痛,难以想象。这十年来,我看透可许多,所谓世间,生死有命,各有千秋。离开之人放得下,活下的人应坦荡接受才对。”她再次抬起酒碗,“来,我们若是放得下,灼天在天之灵,才会开心,才会走得舒心。我们一起祝他投个好胎!”
闻言柳妤缓缓起身,“那我也是。”她踩了一脚柏鸢,柏鸢起身,最后所有人的目光落在纪无凌身上。
“阿凌,你呢?”
“我也是。”
四人酒碗互碰,脸上不再紧绷。骤然一剑刺破门窗,破开酒碗,直冲花烟寒胸口。
纪无凌手疾眼快,一手夹住近在咫尺的剑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