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焉丞阅》常俞Flirtatiou

35、feasibiity 35

　　冰冷的山风如同刀子般刮过许庄舟的脸颊，肩上传来的细微啜泣和颤抖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他的全部心神，一半用于在崎岖黑暗的山林中保持极限速度，另一半则死死系在那根灼热的灵魂纽带上。
　　纽带的另一端，叶苍纪的能量信号如同疯魔般燃烧、冲撞、时而飙升时而骤降，清晰地模拟着一场激烈而狼狈的逃亡与反击。通过这该死的连接，许庄舟甚至能“看”到零碎的画面碎片——尖锐的岩石擦过皮肤、能量弹灼烧空气的轨迹、阴影穿梭带来的瞬间晕眩、以及……身后紧追不舍的、令人厌恶的嗡鸣声。
　　【左翼三个，右翼两个，高空有追踪型魔偶！】——叶苍纪的思维碎片偶尔会伴随着剧烈的能量波动砸过来，与其说是通讯，不如说是战斗本能的溢出。
　　许庄舟猛地侧身，扛着小女孩险之又险地避开前方一道天然形成的沟壑，思维却不受控制地根据叶苍纪传来的碎片，模拟出应对方案：【高空魔偶是弱点，用阴影跃迁干扰其锁定，优先解决左翼，制造混乱……】
　　【废话！】——叶苍纪暴躁的回应立刻怼了回来，伴随着一声剧烈的爆炸声和几声遥远的惨叫，显然他已经这么做了。
　　许庄舟不再分神，将吸血鬼的速度提升到极致。他知道叶苍纪正在用生命为他们争取时间，每一秒都无比珍贵。
　　东北方向的地形开始变得越发险峻，怪石嶙峋，枯木虬结，天然的洞穴和裂缝增多。这确实更适合隐藏。许庄舟找到一个被藤蔓半遮掩的狭窄石缝，感知确认没有危险后，粗暴地将肩上的小女孩塞了进去。
　　“待着，别出声。”他的声音冰冷，不带丝毫情绪，猩红的瞳孔在黑暗中如同两点鬼火，吓得小女孩瞬间噤声，只会拼命点头。
　　许庄舟迅速在石缝周围布置了几个最简单的遮蔽气息的吸血鬼小伎俩，虽然无法完全瞒过高手，但至少能干扰一下普通的追踪术法。
　　做完这一切，他立刻将全部意识沉入与叶苍纪的连接中。
　　纽带的另一端，情况正在急剧恶化！
　　叶苍纪的能量波动变得极其紊乱和虚弱，显然受了重伤！追击的嗡鸣声却越来越近，甚至能隐约“听”到能量武器充能的尖锐噪音！
　　【……操……肋骨好像断了……影跃……失灵……】——叶苍纪的思维断断续续，充满了痛苦的嘶嘶声和力不从心的暴躁。
　　许庄舟的心脏猛地一缩，一种从未有过的、冰冷的焦灼感攥紧了他。他几乎能想象出叶苍纪被困在某处、浑身是血、仍在拼命挣扎的模样。
　　不行！
　　不能让他死！
　　这个念头如同野火般瞬间席卷了他的理智！叶苍纪不能死！不仅仅是因为那该死的预言或者联盟，而是……而是……
　　许庄舟猛地站起身，猩红的瞳孔中爆发出骇人的光芒。他看了一眼石缝中那个瑟瑟发抖的小累赘，又感知了一下纽带那端越来越微弱的信号。
　　没有时间犹豫了！
　　他猛地咬破自己的手腕，鲜血涌出，却没有滴落，而是在他的操控下，混合着那股新生的、躁动不安的混合力量，迅速在他面前勾勒出一个极其复杂、散发着不祥血光的临时法阵——吸血鬼禁术·血踪献祭！
　　以自身精血和力量为祭品，强行撕裂空间，进行极短距离的、指向性明确的随机传送！代价巨大，且极度危险，很可能被空间乱流撕碎，或者直接传入绝地！
　　但他顾不上了！
　　【撑住！】他朝着纽带那端发出近乎咆哮的意念，也不管对方是否能接收到，全身的力量疯狂注入血阵之中！
　　嗡——！
　　血光大盛！临时法阵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周围的空间开始扭曲、塌陷！许庄舟感到自身的血液和力量正在被疯狂抽取，眼前阵阵发黑！
　　就在他即将被彻底抽干的前一刻——
　　咻！
　　他的身影瞬间从石缝前消失！
　　……
　　剧烈的空间撕扯感几乎让许庄舟晕厥过去。下一秒，他重重摔落在冰冷粗糙的地面上，浓重的血腥味和能量残留的焦糊味瞬间涌入鼻腔！
　　他挣扎着抬头，眼前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缩！
　　这是一片狼藉的林间空地。树木断裂，地面焦黑，到处是能量冲击留下的坑洞。叶苍纪靠在一块崩裂的巨石后，浑身浴血，左臂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脸色苍白如纸，金色的竖瞳黯淡无光，却依旧死死盯着前方。
　　三个穿着“清道夫”制服的身影正呈扇形缓缓逼近，手中的能量武器闪烁着致命的光芒。更远处，还有几个穿着黑色兜帽袍的“千目之影”信徒正在试图布置某种禁锢装置！
　　许庄舟的突然出现，让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又一个？！”为首的清道夫队员显然没料到这种变故。
　　叶苍纪看到许庄舟，金色的瞳孔猛地亮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惊怒：【你他妈来送死吗？！】
　　许庄舟根本没时间理会他。传送带来的虚弱感尚未消退，但刻骨的杀意和那混合力量因极端情绪而沸腾的狂暴，支撑着他猛地站了起来！
　　他没有武器，但他的獠牙和利爪，就是最致命的凶器！
　　“吼——！！！”
　　一声非人的、蕴含着吸血鬼原始暴戾和影兽冰冷疯狂的咆哮从许庄舟喉咙深处爆发出来！他周身血光和暗影疯狂涌动，那根灵魂纽带在这一刻亮得刺眼，如同桥梁般将两人的力量疯狂共鸣、增幅！
　　他的身影瞬间消失原地！
　　噗嗤！
　　一名离得最近的清道夫队员甚至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喉咙已经被彻底撕开！鲜血如同喷泉般涌出！
　　“开火！”另一名队员惊骇大叫，能量武器对准许庄舟疯狂射击！
　　但此时的许庄舟，速度、力量、对能量的感知都提升到了一个恐怖的层次！他如同鬼魅般在能量光束间穿梭，利爪每一次挥出，都带着撕裂能量护盾的尖锐噪音和飞溅的鲜血！
　　叶苍纪也强撑着站起来，用还能动的右手凝聚起最后的力量，阴影化作无形的触手，干扰和束缚着敌人的行动，完美地配合着许庄舟的杀戮之舞！
　　【左边！】——叶苍纪的思维指引。
　　许庄舟的利爪已然撕裂左边敌人的能量核心！
　　【上面！】——许庄舟感知到高空魔偶的偷袭。
　　叶苍纪的阴影之刺提前一步将其贯穿引爆！
　　纯粹的杀戮本能通过纽带完美同步！不需要思考，不需要言语，每一个动作都如同经过千锤百炼！吸血鬼的精准与暴戾，影兽的诡诈与阴影掌控，在这一刻达到了恐怖的和谐！
　　剩下的清道夫和那几个黑法师信徒惊恐地发现，他们面对的不再是两个受伤的、可以逐个击破的目标，而是一个完美的、共享同一个杀戮意志的恐怖结合体！
　　战斗很快变成了一边倒的屠杀！
　　当最后一名敌人的头颅被许庄舟硬生生拧下时，空地上只剩下弥漫的血腥和死寂。
　　许庄舟站在尸体中间，剧烈喘息着，周身缭绕的血色和暗影缓缓平息。过度使用禁术和疯狂杀戮带来的虚脱感阵阵袭来。
　　他转过头，看向靠在岩石上、几乎站不稳的叶苍纪。
　　两人隔着满地狼藉对视着。
　　纽带依旧灼热，清晰地传递着彼此剧烈的心跳、脱力的颤抖、未散的杀意……以及一种劫后余生的、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叶苍纪咳出一口淤血，看着如同从血池里捞出来的许庄舟，金色的竖瞳里情绪翻腾，最终扯出一个极其虚弱却异常鲜明的笑容，声音沙哑得厉害：
　　“……不是说了……让我别死吗……来得……还挺快……”
　　许庄舟没有笑。他一步步走过去，脚步有些踉跄。走到叶苍纪面前，看着他惨白的脸和扭曲的手臂，猩红的瞳孔深处有什么东西在剧烈涌动。
　　突然，他伸出手，不是拥抱，而是狠狠一拳砸在叶苍纪耳边的岩石上！
　　碎石飞溅！
　　【下次再自作主张……我先撕了你！】许庄舟的思维如同暴风雪般砸过去，充满了后怕的愤怒和一种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焦躁。
　　叶苍纪被这突如其来的爆发震得愣了一下，随即感受到纽带那端传来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混乱而激烈的情绪洪流——那不仅仅是愤怒，还有恐惧，恐惧失去……他？
　　他脸上的笑容慢慢敛去，金色的瞳孔深深地看着许庄舟，看着对方那故作凶狠却掩不住苍白的脸。
　　他没有用思维回应，只是用那只完好的右手，慢慢地、有些吃力地抬起，握住了许庄舟砸在岩石上、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沾满鲜血和污泥的手。
　　掌心相贴，冰冷与温热交织，血腥与尘埃混合。
　　纽带的灼热仿佛在这一刻找到了某种安定的频率。
　　叶苍纪的声音依旧沙哑，却低沉了下去：
　　“……知道了。”
　　没有道歉，没有解释，只有简单的三个字。
　　许庄舟的身体僵硬了一下，猛地抽回手，别开脸，只留下一个冷硬的侧脸轮廓和微微发红的耳尖。
　　【……废物。】他低骂了一句，不知道是在骂叶苍纪，还是在骂自己。
　　叶苍纪看着他这副样子，低低地咳嗽着，却又忍不住想笑，牵动了伤口，顿时疼得龇牙咧嘴。
　　冰冷的月光洒在这片血腥的空地上，照着两个狼狈不堪、遍体鳞伤、却奇迹般都还活着的“怪物”。
　　沉默再次降临，却不再令人窒息。
　　过了一会儿，许庄舟像是才想起什么，生硬地转移话题：【那个小累赘还在石缝里。】
　　叶苍纪叹了口气，认命地试图站直：【……走吧，去接她。希望没被野兽叼走。】
　　他们的路，还得继续。
　　只是，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这场生死时速的救援与并肩杀戮之后，变得和以前……不太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