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星城》月尾竹

32、第32章 铁打的七街（小修）

　　仇斯屿无奈地摇摇头，拎了打包袋跑出去。
　　大人的世界，扯那些有的没的，对于他来说，一点都不实用，还不如多做点活，对得住张叔给他的工资。

　　烧烤佬媳妇石化了一般，一动不劝。

　　烧烤佬挠着后脑，尴尬地转身：“细红，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店还开着呢，没人看。”淡淡地回答一声，细红转身朝对面走去。

　　“她这样子，应该进没听到我刚才说的话吧？”烧烤佬媳妇心里暗暗想着，悄悄松了口气。

　　她一口气还没完全吐出来呢，细红又停住脚步，回头说：“对啊，我就是瞎了眼，才觉得这种人很斯文，懂浪漫，能好好过日子。那个人大概不止是瞎了眼，应该是眼瞎心盲吧……但谁真的知道呢？日子不是自己过的，谁又知道谁的酸甜苦辣？”

　　烧烤佬两口子一脸尴尬，待他们回头，细红已经回到了对面的鸭脖子店。
　　说人八卦被事主抓了个现行，两口子都没脸，钻进自家铺子后格外安静。

　　听不到这两口子腻歪，老张不适应地转了转胳膊，远远看到老杨走了过来。

　　如果说老杨今天刚来的时候像是一头饿疯了的雄狮，现在，他就像一只战败了被赶出领地的狮王，颓丧着。

　　“杨哥，小龙虾好了。”老张和老杨打着招呼。

　　“嗯。”老杨随口应了一声，对细红打了个手势，指了指自己身侧的凳子，“过来。”
　　他这话说的声音极低，老张觉得离得近的自己都没听清，细红却过来精准地坐到了自己位置上。

　　老杨看了看桌上，又看了看桌底：“我面呢？”

　　“……”老张费了点劲儿，想起来勤快的小仇同学看老杨走了立马收拾了桌子。
　　“稍等，我给你拿过来。”他嘴里这么说着，但一眼扫过凉拌面罩子下没有已经拌好的面，赶紧过去夹了新面放进拌面碗里使劲拌……
　　幸好，老杨和细红低声说着什么，没注意看他这里。
　　等他把面端过去，老杨也只是夹了一筷子塞进嘴里。

　　“嗯。好吃。”瞧一眼老张，老杨道，“龙虾呢？五斤不够，十斤，再来一箱酒，细红买单。”
　　说着，他又朝烧烤佬喊：“我的炒饭呢？炒了没有？！”

　　“炒了炒了！”烧烤佬高声应着，“这就来！”

　　细红回了对面铺子，张记门口和隔壁的烧烤档又热闹了起来。

　　谁也没问老杨出去那一趟具体的情况，只在空闲的时候，坐到老杨那一桌，陪他喝上一杯。
　　赵工是在天黑之后匆匆赶来的，身上穿着休闲T恤，脚上趿拉着拖鞋，头发还是湿的，散发着沐浴露和洗发水的香气。

　　见赵工来了，老张便将留在老杨身上的注意力收了回来，专心做生意。

　　所有的故事，在热闹中发生，在热闹中被无视，在热闹中翻篇。
　　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
　　老杨在热闹中和赵工碰着酒瓶。
　　细红在热闹中拉着脸卖鸭货——大家都习惯了她天天拉长着脸，似乎并没有发现她与平日有什么不同。
　　但接下来几天，细红都没出现，对面的店铺也没开。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你说，对面这店，还开不开了？”烧烤佬跑过来和老张八卦。

　　“谁知道呢？”老张掀起眼皮看一眼对面，“你消息一向比我灵通。”

　　“嘿嘿。”被夸的烧烤佬有些得意，“细红要保生意，可不好办哦。她那货源，在老细手里。”

　　老张没吭声，只将龙虾倒进油锅里。
　　龙虾在油中蜷缩起来，变红，有点像那天细红摔倒后被老细甩开时蜷缩的样子。

　　“老细能做生意？”老张笑了笑。
　　对面的日常，他看在眼里。
　　大部分的话，都是细红在做，老细偶尔守一下店，送一下外卖，更多的时候，老细只是如老板一样在店里晃一晃，拿点钱，去了牌桌。
　　这样的人，与他们这些真正认真做生意的，不太一样。

　　烧烤佬撇撇嘴，意味明显。
　　他和他媳妇都不蛮看得惯细红，但真要没了细红换成老细，他们更看不惯。

　　转眼，他们也都忘了自己聊的内容。
　　高考结束之后的七街，人流量爆涨，他们都忙了少了闲话时间。
　　张母看这情况，都想留下来过端午了，但她与张父这么多年，头一回分开这么久……
　　几经权衡下，她还是坐上了回乡的车。

　　张母一走，老张和仇斯屿便更忙了。

　　老张把龙虾都处理完，已经三点出头，仇斯屿还在闷着头洗菜切菜串菜。
　　还不到四点，已经有人站到了摊外：“龙虾还有吗？”

　　“有有有！这才刚开始，当然有，不过，还要等一下。”老张脸上堆着笑，“这才刚下锅。”
　　也不知是他这些日子笑多了，还是日子越过越好舒心了，他的笑容比以前和善得多，倒有了几分老杨笑眯眯时像弥勒佛的样子。

　　“行。先给我们一人来碗面。”

　　老张答应着，分不开身，拌面的事自然落到了仇斯屿身上。
　　他看着那几个人，一身稚气，却又已经学上了大人的模样，浑身都散发着渴望长大的信号。
　　那身上的青春与活力，让他仿佛看到了当年离家前的自己，不爱家里的安逸，想去闯自己的一片天，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

　　“给你自己也拌一份。”老张低声提醒着，“吃饱了好干活。”

　　“诶。”仇斯屿爽快地答应着。

　　四份凉拌面端上去，他们才注意到这个店里伙计竟然是认识的仇斯屿。
　　一番拉扯说笑打闹后，他们才放仇斯屿回去继续干活。

　　老张在他们拉扯打招呼时就垂下眼，假装什么也没看到的样子，暗自却扬唇笑了，想到自己曾经也曾年少，也曾有这样的“勾肩搭背”的好友……
　　忽地，他听到那几个毕业生问着：“老板，有猫鱼冇？”

　　头一次遇到这样的问题，老张都懵了：“小伙子口味重啊，冒得猫鱼，给你们来点麻辣烫的拌，要得不？”

　　四个毕业生交头接耳一番，答应了。
　　这个时候，老张还没意识到有什么问题，回头看仇斯屿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面，只觉得纳闷：“怎么他们比小仇还吃得咸？”

　　这会儿，他没得时间多想，见有人站在摊前迟疑，仇斯屿正在吃面，他迎上去：“要点什么？凉拌面？麻辣烫？还是龙虾？”

　　这是小白领穿扮的客人，张记开业第一天就来过了，之后常来，老张早点眼熟了：“你好几天没来了。”

　　“啊……你竟然记得我！”那客人高兴着，左右看看，“今天你拌凉拌面啊？”

　　“你吃我就拌咯。”老张也答得爽快。

　　“那来份面，我再选点麻辣烫，再来十块钱龙虾。”客人立刻决定下来。

　　四个毕业生看她和仇斯屿吃面吃得这么香的样子，面面相觑，小声地凑在一起嘀咕。
　　“怎么觉得他们的面好吃些？”
　　“我们的面，不是老板拌的吧？”
　　“仇斯屿的面，是他自己拌的，我看到了！”
　　“仇斯屿是不是恨我平时老是抄他作业？所以把面拌得……难以下咽？”
　　除此之外，他想不出别的理由了。

　　热腾腾的龙虾出锅，蒸腾的雾气挡在老张眼前，挡住了他的视线。
　　当然，即便他看到了他们交头接耳的样子，也不会在意。
　　做的是夜市，听的是故事，营的是生意。

　　天色渐暗，七街红红绿绿的招牌又都亮了起来，不知不觉到了晚上十点多，正是最忙的时候，老张的手机一口气响了五六回。
　　等他把订单都打包好，还没说什么，仇斯屿就一口气提着五六份打包袋跑远了。

　　“这小子！”老张失笑着。

　　“怎么样？这小子不错吧？干活麻利，能吃苦，没给你拖后腿吧？”烧烤佬像是在这边装了个耳朵，适时探头过来问。

　　“很不错，是个男人！”

　　烧烤佬：“嗯……张老弟给的评价很老张……”

　　两人相视一笑，细红急匆匆闯进他们的视野：“你赶紧回去看看吧，有人去找你家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