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第 1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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狡猾的家伙
孙敬辉上前拉开副驾驶的车门，的士司机没有任何多余动作，静静地等着。
他观察了一下四周，约半分钟后又将车门给关上，朝司机摆了摆手，意思是自己不坐了。
孙敬辉清楚地看到的士司机嘴巴动了动，看口型好像是问候了一句自己的家人，的士一个猛的起步，向自己来的方向驶去。
孙敬辉又向前走了五六十米，再次招手，这次他没有戏耍的士司机，迅速上车后，的士打开左转向灯向马路中央靠了过去。
“狡猾的家伙！”远远的，另一辆的士上的驾驶员低声念道。
在孙敬辉乘坐的的士上，司机是名近40岁的中年男人，他身体微微发福，头顶中间部分自带反光板，油腻的脸上胡子拉碴。
孙敬辉坐在副驾驶室，除了刚开始时孙敬辉说出的目的地之外，两人在车辆行驶途中没有任何语言交流。
孙敬辉时不时地将目光瞟向后视镜。
而司机则时不时拿起对讲机搭上几句，尽是和同行扯些麻将、女人的闲话，插科打诨没个正经。
“靠边停，对，就是这里。”孙敬辉还没到目的地的时候便要求的士司机停车，付完现金后，便下车向着一条街道走去。
“对，遂宁街口向东。下一步看你们的了。”说完，的士司机发动车辆，缓缓驶向前方。
“粗鄙的家伙！”下车后的孙敬辉很是厌烦地嘀咕了一句。原本顺利地拿到东西，孙敬辉的心情是很愉悦的，虽然外人丝毫看不出他内心的这份愉悦。但这种愉悦却被这段糟糕的乘车经历破坏殆尽。
在这里，不得不提到孙敬辉这个人的一种迷之自信：他认为自己属于高贵的人，见不得别人粗俗的表现，这可能与他的强迫症以及在港都期间的工作经历有关。
孙敬辉酒店管理大学专科毕业后，先是在岭东省省内各宾馆酒店工作。就其个人工作水平和专业程度而言，每一位曾与他共事的同僚无不钦佩。简单来说，他对自己能做到每天修剪一次头发，让每根发梢都保证整齐干净；对客房服务中的床单折角精确到45度，马桶盖板后的瓷砖时刻保持一尘不染。
如果这只是严格要求自己也就罢了，但他做到管理层后，受他管理的那些服务员、保洁员可就受不了了。
更让这些被管理者无法理解和容忍的是，孙敬辉追求着一种与当时内地环境不相适配的优雅——在他面前不可以有任何粗俗的表现。他规定服务员推着布草车穿过走廊时，必须保持天鹅颈般的优雅姿态：脖颈挺直，下巴微收，步速均匀，连车轮都不能发出明显声响。孙敬辉坚持地认为，真正的酒店服务就应该像一场无声的贵族礼仪表演。
之后，因某港商的看重，将他带到了港都。
在这里，他认为自己进入到了一个新的、自己理想的世界。这里的酒店服务相对于内地要标准和规范许多，特别是这里的客人绝对不会像自己以前遇见的那些随地吐痰、酒店内抽烟、穿着睡衣外出的客人一般。更重要的是，他的很多想法和观点得到了普遍认同和支持。
渐渐地，他觉得在这群相对于更高素质的人群中生活是一种享受，为他们服务并得到认可是对自己最大的奖励。也是这时，他心里有了一种比较，感觉自己要比老家那些人优雅很多、高贵很多。
他认为自己原本就该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自己的前世就是一名谈吐得体、有礼有节的贵族。
孙敬辉心里盘算着，完成这最后一次任务，就能永远离开这个令他窒息的地方。
六年了，在这片土地上每一天都是煎熬，面对那些素质低下的客人，他很多次优雅地托辞后，在无人的空隙迅速用手帕掩住了口鼻，仿佛这样就能隔绝那些令他作呕的气息。
遂宁街是一条东西走向的狭窄道路，全长约400米，实行机动车单向通行。街道两侧林立着建于上世纪90年代前后的居民楼，底层几乎全部改造为各类便民商铺，为周边居民提供日常生活所需。
孙敬辉下车的位置位于遂宁街西端出口处，这里是车辆驶离街道的唯一通道。遂宁街往东便是解放路，其间，无其他进出口可供人员出入。
“交接点不会是这里，这里不便于隐匿和逃离。”回到指挥车内的两人齐齐看向任勇，任勇低头沉思片刻即做出判断。“注意，这很可能是猎物的又一次反侦查手段。不要打草惊蛇，注意咬紧。”
果不其然，孙敬辉一路上没有进任何店铺也没有与任何人接触，到了解放路口又招了辆的士迅速离开。
“头，往北去了，姜鹏在附近，我联系他跟上。”原在面包车内守着电脑的那名侦查员现在与任勇已在依维柯指挥车内。他不停地操作着键盘和鼠标器，电子显示屏上有街道治安监控和道路交通监控，孙敬辉的一举一动在画面里被放大。
“嗯，陈才，你将的士车辆及司机的信息调出来。”
“好的。”另一名叫陈才的侦查员迅速操作面前电脑，网络接入市交通运输局运政管理系统，在得到司机信息后，网络又马上进入该人档案库。随即，这名的士司机的相关信息被打印了出来。
任勇将纸张拿过来仔细看了看，然后说道：“司机的底子还是要派人去摸排一趟，先看看孙敬辉到底要去哪里？李响，你分配好车辆接力跟上。”
“孙敬辉手机收到一个号码为133#####的信息，这个号码持有人登记信息为瓷沿市一名已去世2年的75岁女性老人。发送号码的手机位置定位在市郊新乡路上，信号源正在移动，初步判断有交通工具。”原来原先在面包车内守着电脑的那名侦查员叫李响，李响迅速调整监控页面，卫星定位切入画面出现在电脑前。
“道路监控呢？”
“这条路没有道路监控，属于监控盲区。”李响无奈地回答道。
“锁死这个信号源，一定要找出使用人具体身份。”
“明白。”
14分钟过去，的士已驶入郊区。
“头，的士的GPS信号显示在芸辉路停下了。而133号码的信号源就在附近，相隔500米左右。”李响指着屏幕说道。
“卫星地图展开。”
“是。”陈才回答。“这是一大片的甘蔗地和果园，道路非常复杂，尤其是这种道路。”陈才指向屏幕上曲折而有多有分支的小道说道：“两轮摩托车和电动自行车很容易行驶，而我们却没有这样的交通工具。”
“孙敬辉上车了，的士开走了？好像是孙敬辉在野外上了个厕所。”陈才注意到这一情况马上说了出来。
“这个是指路牌吧？”看着卫星地图上的士停车的地方，任勇指着一个很像柱子的白色棍状物问。
“应该是的。”
“一台车继续跟踪的士上的孙敬辉，一台车向手机信号源靠近，一人在附近征用摩托车或电动自行车靠近这个指路牌位置。”任勇果断做出调整，将外派的侦查人员分成了三队。
“手机信号源在向指路牌位置靠近。”李响紧盯着屏幕。
“手机信号源是弃用汽车改为类似摩托车在靠近。汽车停靠在这。”陈才指着监控画面补充道。
“等目标在指路牌位置取走物品后立即实施抓捕，同时通知对其他两人布控的队员同步收网。”
“是，明白。”李响与陈才同时回答。
此时的指挥车内，三人既兴奋又紧张。
自接到大留市某军用机场可能存在危害国家安全的间谍活动线索后，省厅国安局立即抽调三处五组、六组共二十名侦查员进驻大留市，对军队外围展开秘密侦查。
三个星期以来，队员们精神高度紧绷，昼夜奋战，如今终于迎来收网时刻，压抑许久的情绪自然化作激动与期待。然而，越是接近行动尾声，紧张感就越发强烈——毕竟，成败在此一举，谁也不敢在这关键时刻有丝毫松懈。
甘蔗地外围的一条仅有2米来宽的土路上，一辆电动自行车无声无息地向着土路的尽头驶去，而尽头上了马路向右拐不到50米的地方就是车上驾驶人的目的地。
就在刚才，在那块公路指路牌下方的孔洞内，孙敬辉按照他的信息指引，将上面所需的那份材料已经放了进去。
驾驶电动车的人看上去40岁左右的样子，身穿一件深灰色夹克，头戴一顶黑色棒球帽，帽檐压得很低，几乎遮住了半张脸。他的动作很轻，电动车几乎没发出什么声响，仿佛刻意避免引人注意。
他的右手始终插在夹克口袋里，似乎握着什么东西，左手则稳稳地控制着车把，车速不快不慢，刚好能让他保持警觉，随时观察四周。偶尔，他的目光会扫向后视镜，确认是否有异常。
再靠近些，能看清他的下巴线条紧绷，嘴角微微下沉，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他的呼吸很轻，但脖颈处的肌肉微微绷紧，暴露了他此刻的高度戒备状态。
显然，他并不知道，自己早已被盯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