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折危途》Ayuee

22、向队长，好久不见

　　宋歌在赵雯家休息了一晚后，才出发去找当年的肇事司机。
　　她先开车去了北淮监狱，问了监狱的工作人员后得知，司机被判处有期徒刑十二年，早已经被刑满释放了。
　　“那请问，你们知不知道他去哪了？”
　　“不好意思女士，这个我们不知道。”
　　“好的，谢谢你。”
　　坐在驾驶位，宋歌烦躁的撩了把头发。
　　记忆里所有参与调查当年车祸的有关人员，她都已经联系不上，唯一的线索又再次中断。
　　尤其是想到向曦，她的心里更加难受。
　　宋歌开车到北淮公墓区，去抱副驾驶上的花时，无意间看到了中控台下放着的口罩，她鬼使神差的拿起口罩戴上，才抱着花下了车。
　　沿着台阶一路往上，在一棵看起来有些年岁的古树底下，宋歌见到了姐姐。
　　她蹲下，将花放在墓前，自顾自的说起话。
　　“姐姐，我来看你了。”
　　“去年因为一些事情没有来，对不起，你不要怪我。”
　　“我这次回来，是为了重查我父母当年的车祸，那根本就不是什么意外，是人为的。”
　　“姐姐，你当时是不是也发现这些，所以才要一直查下去的？”
　　“都怪我，发现的太晚了，我要是早点发现......”
　　树叶哗哗作响，忽然起了一阵风。
　　风不大，也不冷，甚至还有几丝暖意，就好像，有人在抱着她。
　　“是你吧，姐姐。”
　　“我一定会继续查下去的，把真正的幕后黑手送进监狱。”
　　“姐姐，以后我可能很少回北淮了，就不能年年都来看你了。”
　　“我会想你的，姐姐，我走了。”
　　墓园里台阶很多，宋歌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她的确走的特别慢，不然也不会在台阶上就远远的认出向晚拿着一束花，往她这个方向来了。
　　五十米...三十米...十米...
　　距离越近，宋歌的心跳越快。
　　终于，二人迎面碰上。
　　宋歌侧身，与她擦肩而过，脚步没来由的放慢。
　　是熟悉的茉莉香气，向晚猛地回头。
　　“这位小姐。”向晚立马开口叫住了她。
　　宋歌双手一下子握紧，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她知道这不是梦，不是幻觉，是现实。
　　她真真切切的再次见到了向晚。
　　宋歌僵着身子转过来，看向站在三个台阶之上的向晚。
　　只在那一瞬间，向晚就认出了她。
　　就算宋歌戴着口罩，但是那双眼睛骗不过她。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她拿着花的手已经开始微微发抖。
　　宋歌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经历了良久的心理斗争，久到向晚心里的期待一点点被浇灭，准备道歉装作认错人时。
　　宋歌忽然抬起右手，摘下了口罩。
　　“向队长，好久不见。”
　　春风拂面，将向晚怀里的花香送到宋歌身边，也让宋歌身上那股久违的茉莉香气再次回到了向晚的世界里。
　　问候完，宋歌就站在原地，等待向晚的判决。
　　向晚终于朝她走过来，一步，两步，三步......
　　方才向晚站在台阶之上时，宋歌尚且还敢和她对视，现在面对面之后，她反而失去了这份勇气，眼神飘忽不定。
　　“什么时候回来的？”
　　“去年，我死那天。”
　　向晚牵起她的手，不由分说的带着她往上走。
　　“去哪啊？”向晚没回应她。
　　直到再次站在向曦的墓前，宋歌才回过几分味来。
　　“姐，这就是我之前和你说过的女朋友。”向晚依然和她十指紧扣，生怕她再跑了。
　　“等等，你是说向曦是你姐姐？亲姐姐？”
　　“对，亲姐姐。”向晚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
　　信息量太大，宋歌一时有些接收不过来。
　　“你来这里，是看望谁？”向晚终于问到关键了。
　　“我说是来看你姐姐的你信吗......”
　　“信，你说什么，我都信。”
　　可是现在不是说情话的时候啊！！
　　宋歌看着她把花放到自己那束花旁边，扣着自己的手倒是一直没放开过。
　　“姐姐是在二十年前的一次任务中牺牲的。”向晚忽然开始说。
　　“那年我九岁，还在上小学。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早上，外面阴云密布，天气预报也确实说有大暴雨，姐姐接了个电话后，就说有事出去一趟，马上就回来。”
　　“然后她再也没回来。”
　　“公安给出的结论是他杀，凶手是姐姐之前办的案子的嫌疑人，他怀恨在心，出狱后报复我姐姐。最后他被判了死刑，已经执行了。”
　　“那你知道姐姐当时到底是因为什么事出去的吗？”宋歌问她。
　　“那个人知道姐姐在查一起车祸案，就骗她说自己手里有证据，让我姐姐过去拿。”
　　宋歌心下一惊，十指相扣的手开始有几分不自然。
　　既然是这样，那自己岂不是间接的害死了向姐姐。
　　“你怎么了？”向晚察觉到了她的变化。
　　“没...没什么，我们接下来去哪？”
　　“你不和我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来看我姐姐吗？”
　　宋歌看向她的眼睛，神情有些复杂。
　　如果说出真相，你会松开我的手吗，向晚？
　　你会怪我的吧，你一定会怪我的。
　　私心在作祟，这一次，商人的惯性思维将她自己送上了天平。
　　一边是爱，一边是责任。
　　她试着松了一下和向晚十指相扣的手，没松开，于是放弃挣扎。
　　“姐姐当年在查的，就是害死我父母的那场车祸。”
　　“我知道。”向晚的神情是出乎宋歌意料的平静。
　　“你怎么会...”
　　向晚一脸无奈的盯着她看了好一会，才叹了口气，说：“还记不记得我刚把你救出来那天？林刃和我介绍过你，那会我就知道是你了。”
　　“那你还和我谈恋爱？”
　　“嗯......那我问你，两个人彼此相爱，在一起谈恋爱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可是你不怕姐姐怪你吗？”
　　“姐姐不是那样的人，更何况当年的车祸你也是受害者，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出始作俑者，然后还你父母还有姐姐一个公道。”
　　向晚看她还有些担心，就继续说：“宋歌，你其实不必这么担心，姐姐真的不会怪我们的。”
　　“我知道，姐姐她......是一位很善良很尽职的人民警察，只是......”宋歌又犹豫了。
　　“宋歌，你刚才应该早就看到我了吧，你没选择躲着我，那就证明你还是爱我，如果你选择瞒着我，那我现在就从你面前消失，我们这辈子都不要再见面。”向晚的脸色冷下来，那是宋歌从未见过的神情。
　　果不其然，这招用在宋歌身上倒是真的很好用。
　　宋歌方才因为纠结、犹豫而微微松开的手立刻抓紧，生怕向晚下一秒真的走掉。
　　“不要，我不瞒着你，我和你说。”宋歌将宋禹山和她说的话全盘托出，“现在江破和宋禹山都知道我还活着了，我这时候再和你扯上联系那不是又把你往火坑里推吗......哎哎你带我去哪啊......”
　　向晚提取到有用信息后，和姐姐打了声招呼，拉着宋歌就上了车。
　　宋歌自知理亏，上了车之后也不敢多问，默默地给雯姨发了个信息，汇报了下情况，顺便告诉雯姨自己被向晚带走了，但是车还在墓园。
　　道两旁的景色渐渐变得熟悉起来，宋歌最后认出，这是开往凌月湾的方向。
　　等到宋歌被向晚压在沙发上亲的时候，什么都来不及了。
　　她还想努力保持大脑的清醒，试图搞明白事情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
　　向晚完全没给她机会，从进门开始就追着她亲，期间好几次她想制止，向晚总能精准的预判到，然后给她喘气的时间，但就是不给她说话的时间。
　　客厅的窗帘自从向晚住进来后就没有拉开过，屋内光线昏暗，空气变得黏腻又潮湿，宋歌快要溺死在自己曾经最爱的单人沙发里。
　　不知过了多久，向晚终于肯放过她，把头埋在宋歌颈窝里小口小口的喘着气，时不时还要亲一下她。
　　宋歌双眼迷离的看着天花板，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的计划从遇到向晚那一刻起就开始失控，她们两个稀里糊涂的重逢，稀里糊涂的和好，甚至和向晚见了她的姐姐。
　　宋歌推了推向晚的脑袋，“你...先起来。”
　　向晚摇头，头发在她的脖子上蹭来蹭去，蹭的她痒。
　　她没办法，“你既然知道姐姐当年在查的是我们家的车祸，那你知不知道当年的肇事司机现在在哪？”
　　向晚从她的颈窝里慢慢抬起头，近距离的和她对视，“你问这个做什么？”
　　“他是被宋禹山买通的，我要找到他，让他说出真相。”
　　“宋歌，你真的觉得你能找到他吗？”
　　“......什么意思？”
　　“你很清楚宋禹山，这个人手里有他的把柄，那这个人能活吗？”向晚一步一步的引导她，让她明白这其中的道道。
　　“......不能，是我太心急了。”宋歌脑子更乱了，“那我白回来了。”
　　“啧，什么叫白回来了？”向晚有些不高兴。
　　宋歌急忙摸了摸她的头，“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我要回青云了，他们的窝点在那里，我要拿到证据办他们。”宋歌的语气异常的冷静。
　　“你在青云？”
　　我这个嘴啊......宋歌对自己无语了。
　　“嗯，在余村小学做支教老师。”
　　“那你应该见过林刃和小七了？”
　　宋歌没回答她，因为她自己知道，两个答案都有坑。
　　“那林刃嘴里一直所说的群众，估计也是你了。既然我们都见过了，那你是不是该见一下另一个重要的人啊？”
　　“嗯？”
　　正说着，敲门声响起，向晚起身拉开窗帘，紧接着走过去开门。
　　奇怪的是，宋歌明明听到有人进来，但半天没听到一丁点声音。
　　她疑惑的转过身，正好直直的撞进简橙的目光。
　　一时之间相视无言，也应了那句话，欲语泪先流。
　　简橙扑上去给了她两拳，哭着喊道：“你他爹的还知道回来！你还知道回来啊！”
　　宋歌捂着心口假装很痛的样子，“好痛啊......你抱抱我嘛。”
　　简橙对她从来狠不下心，说是宋歌博取拥抱，但最后还是小橙子哭着钻进她的怀里。
　　宋歌一下一下的轻拍着她的后背，“你身体怎么样啦？有没有按时吃药？”
　　“好多了，死不了。”简橙的声音闷闷的。
　　宋歌笑出声来，话语里满是宠溺，“你啊。”
　　“不过我倒是很疑惑，你们为什么都觉得我没死啊？”宋歌终于问出困扰自己的问题。
　　一直抱着胳膊靠在玄关处看热闹的向晚回答了她的问题，“首先呢，下次伪造车祸记得伪造的专业点，你是不是忘了我是干嘛的了？”
　　“其次，我当时勘察完现场，又经过多方辅助调查取证，确认没有人死于这场车祸后，我第一时间封锁了消息，让林刃对外宣称一死一伤，同时找了几家媒体配合我们警方公关，这样在宋禹山和江破那边，你就已经死了。”
　　“最后，简橙是我单独和她说的，你没死这件事，只有我和简橙知道，哦，准确来说，赵雯应该也知道吧？”
　　说完，向晚还冲她挑了挑眉，一脸得意的等着被夸。
　　“不是吧，我伪造的这么差吗？不过你猜对了，雯姨确实知道这件事，她不告诉你们，也是我让她这么做的。”宋歌松开简橙，擦干她脸上残留的泪。
　　“怪不得呢，我就说为什么葬礼上雯姨一滴眼泪也没流，好像也不太难过。”简橙出气似的又给了她一下，“你去哪里了？你知不知道你那个集团快把我累死了。”
　　“车祸的前一天晚上宋禹山给我打了电话，第二天我就去了英国，去年刚回来，在首都呆了几天，又去了青云，再然后，我就回到了这里。”宋歌如实交代，“辛苦你啦，不过我看DC的成绩还是挺不错的嘛，可以啊小橙子。”
　　“哎，你们今天都没事吗？”宋歌看着坐在沙发上悠哉悠哉的二人，“向局你不用上班的吗？还有你小橙子，集团里没有事吗？”
　　“我今天休假。”向晚先回答。
　　“我把会推到明天了。”简橙紧随其后。
　　“啊好吧好吧，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
　　此话一出，引得两个人纷纷抬起头看她。
　　“向晚，你今天为什么会去墓园？还有小橙子，你又是怎么知道我在这的？哦，是两个问题。”宋歌翘起二郎腿，右手支在沙发扶手上托着下巴，目光期待的看向二人。
　　“向队长给我发消息，说凌月湾有我等的人，我就来咯。”简橙感激的看了看向晚，后者倒是很无所谓的靠在沙发上。
　　“本来今天休假没有什么安排，但又觉得一直待在家里没什么意思，就开着车到处转，然后就转到墓园那边了，可能姐姐也想让我遇到你吧。至于简橙，我在回凌月湾的路上给她发了消息。”
　　“好吧，我认了，看来真的是天意。”宋歌彻底投降。
　　“你刚才说，宋禹山给你打了电话，他说了什么？”向晚又一次捕捉到了关键点。
　　氛围忽然变得严肃，宋歌也收起刚才那副模样，“他拿你的命还有DC集团来威胁我，让我删掉那份录音，不准再查下去。”
　　“他既然在出事后选择和江破一边，那他也一定会说到做到，而且DC一旦出事，那么简橙也会被连累，我当时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这样做。”
　　“你为什么不和我们说？最起码我们一起帮你想办法啊。”听到她的解释后，简橙心里仅存的那些小情绪烟消云散，只剩下对宋歌受了委屈的心疼。
　　“风险太大了，唯一保全你们的办法就是让你们不知情，然后我彻底消失，打消他们的疑心。”
　　“怪不得呢，你死之后没多久，宋禹山就被调去青云，江破也老实了。”向晚仔细回忆着过去两年里的细节，“现在看来，宋禹山是过去守着他们的核心窝点，而宋禹山走了之后，江破就没了保护伞，也就消停了。”
　　“嗯，我现在基本能确定，余村小学校长顾北城和余村村书记顾北生，就是和他们一伙的，顾北城和江破一起出现在地下室门口，那绝对不是什么好地方。”宋歌想起之前被救下的几位受害人，“对了，之前在云清河救下来的那几个姑娘，现在还好吗？”
　　“前不久让阿初带着人去看望了一下，姑娘们恢复的很好，没什么大碍了。”
　　“我听林刃说，你们抓到了嫌疑人。”
　　“对，他叫程墨川，是和江破从小一起长大的，大学毕业后他就接手了远洋KTV，不过他倒是谨慎得很，从来不在自己的KTV里作案。”
　　“可是现在所有的线索都中断了，要怎么继续查下去呢？”宋歌心里仿佛被打上了一个死结。
　　向晚的手机却在此时响了一声，她拿起一看，笑着举起来对宋歌说：“谁说都断了，这不就来了吗？”
　　屏幕上赫然显示着来自阿初的消息。
　　“向局，白芷指认了余村小学的地下室，里面还有其他受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