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折危途》Ayuee

20、他发现我了

　　青云的春天比北淮要来得早，气温回升迅速，才三月，宋歌就已经换上了薄外套。
　　刘贵和梁平被移交检察院后，分别被判处有期徒刑七年。
　　听林刃说，程墨川还是不肯开口，不过大概能猜到，他算是江破身边比较亲近的人。
　　她暂时没有再抓到顾北城的什么把柄，顾北生那边宋歌没有机会接触，只能林刃亲自去查。
　　这次联合办案，青云市局的局长亲自牵头，避开了宋禹山这个绊脚石。
　　青云市和北淮市的联合办案效果很好，在查办当下这起案件的同时，林刃带头重查了当时被安上“收留”之名的错案，纠正了办案结果，成功将嫌疑人送入牢狱，也还了那名女孩的公道。
　　并且，北淮市局在向晚的牵头作用下，对所有失踪人口都进行了一次彻底的调查，发现有一大部分都是在和朋友出去玩或是自己出门时失踪的，失踪地点就在远洋KTV。
　　这是远山集团旗下的一家娱乐营业场所，远山集团的掌权人，就是江破。
　　在慎重考虑过后，向晚决定亲自去见见江破。
　　会面约在了周四下午，北淮的空气里还有几分尚未散去的寒气。
　　向晚带着刑警队队长和两名队员，被江破助理带到了办公室。
　　“江总正在开会，很快就会回来，麻烦您先坐在这里稍微等一下。”女孩的声音清脆动听。
　　“好，谢谢你。”
　　如助理所言，江破的确没多久就回来了。
　　“向队长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江破伸出右手同她握手，“幸会，幸会。”
　　几人在沙发上坐下，其中一名队员拿出录音笔放到面前的桌子上，向晚皮笑肉不笑的和他客套道：“办案程序，您不介意吧？”
　　“啊，不介意不介意，您尽管问，我一定配合。”
　　“好，你认识程墨川吧？”向晚真的很擅长上来就丢雷，也确实唬到了江破。
　　“程墨川？”江破皱着眉思考了一会，“我对他倒是有印象，不过不是很熟。”
　　“他在你们集团旗下的远洋KTV里拐卖女孩，你知情吗？”
　　“啊？我不知道啊？他竟然敢做这种事？！你等着啊向队长，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我非得跟他问个清楚......”话还没说完，他就要拿手机打电话。
　　向晚觉得好笑，只不轻不重的说了一句：“你不用打了，他要是还能接电话，我们也不会来找你了。”
　　江破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最后干笑几声，默默的放下手机，“这样啊......抓得好！这种人就应该抓起来！判他！”
　　“江先生你不用这么激动，该抓该判的呢一个都跑、不、了。”
　　最后三个字被向晚咬的格外重，气氛忽然凝重起来。
　　“江先生，据我们调查，程墨川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与您保持着密切的联系，他的银行账户里也常有来自你的打款，方便解释一下，是怎么回事吗？”向晚依然保持着面无表情的模样，说出的话却是一颗又一颗雷，高高的悬在江破头上。
　　“他是我们的生意伙伴嘛，那这经常沟通沟通合作上的事也是正常的，那些钱也是我们合同上约定好的金额。”江破双手十指交叉紧握，表情却很从容。
　　“是吗？那我倒是很感兴趣，什么合作，能让您一次性给他打三千万啊？按理说，这么大的金额，少说也得分两三次吧？”
　　江破面色有了几分晴转多云的意思，一时之间回答不上来向晚的问题。
　　向晚早就料到，所以只当是开了个玩笑：“开玩笑的江先生，既然您说是合作，我们也会继续调查的，感谢您的配合。”
　　几人走到门口，江破助理为他们拉开门，向晚却没有直接离开，而是转过头来，直勾勾地看着江破。
　　“江先生，近期您最好先不要离开北淮，这个案件后续调查还需要您配合，当然，如果有什么急事，您自便就好。”
　　她上前一步，用所有人都听得到的音量继续说：“还有，不知道您记不记得两年前一名因车祸意外去世的优秀企业家，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的公司，应该和您是竞争对手吧？”
　　“如果您忘了，那我提醒您一下，她叫宋歌，对了，我现在呢，是北淮市公安局局长，您以后还是称呼我向局吧。”向晚的脸上又出现了那个令人后背发凉的笑容，“很期待和您的下一次见面，再见。”
　　说完，她径直离开。
　　偌大的办公室只剩下江破和助理，小姑娘见气氛不对，找了个借口主动离开。
　　江破气的浑身发抖，拿起桌上的花瓶用力朝地上摔去——
　　玻璃碎了一地，江破的脑子也乱成一团浆糊。
　　自从宋禹山被调去青云后，他在北淮是夹着尾巴做人，比以前收敛了许多，但没想到还是被查上门来。
　　甚至还是被向晚亲自审问。
　　不，他江破绝对不可能输。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宋禹山的电话。
　　“哥，他们查到我了。”
　　“你先冷静，这次事不好办，青云市局联合办案把我绕开了，他们可能察觉到什么了。”
　　“哥，难道我们要就此认输吗？”江破哑着声音，不甘心的问。
　　“你想认输吗？”
　　“我不想，这其中的利益有多大，你我都清楚。”
　　“那就别慌，他们现在除了在查我们之外，还在找一个叫白芷的女孩，你去把她找回来，安全送到家，说不定能打消点他们的疑虑。”
　　“不是哥这我怎么找啊，万一她已经被卖出去了，那我......”
　　“卖出去了也得找回来！”
　　江破满脸的不服，但还是耐着性子说：“好，我找。还有一件事，哥。”
　　“说。”
　　“向晚可能知道当年的车祸不是意外了，再这么查下去，你给宋歌打的那通电话也迟早会被查出来。”
　　“......我知道了。”
　　嘟——电话被挂断。
　　即便心里有再多情绪，江破也只能先咽下，按照宋禹山说的去做，好在找到白芷时，她被关在余村小学的地下室里，尚未被送出去。
　　为保万无一失，江破亲自飞了一趟余村，把白芷带回来。
　　好巧不巧的是，宋歌在晚饭后遛弯时，发现了那扇可疑的大铁门。
　　它看起来有些年岁了，但上面的锁是崭新的，门口也没有落叶，像是有人经常来一样。
　　她慢慢走上前去，大铁门的背后是一段向下的楼梯，至于楼梯到底有多长，她无法得知。
　　那扇铁门究竟通向哪里，她也不知道，只看得到楼梯的尽头是阴暗无光的。
　　大概是被废弃不用的房间或者设施？宋歌这样想着，但转过身后她就立马否定了这个想法。
　　江破和顾北城正站在不远处盯着她。
　　她打了个冷颤，努力稳住自己，和顾北城礼貌地点点头过后快步离开。
　　“顾校长，那位是？”江破一边等着顾北城开锁，一边问。
　　“噢，是从首都来的支教老师，叫慕晚。”
　　“咔嗒”一声，锁开了。
　　“江总，请。”
　　两人沿着楼梯慢慢向下，不多时，一条长长的走廊出现在他们面前。
　　走廊两边有许多小房间，每个房间里都关了一个女孩。
　　顾北城带着他走到尽头的一间房，打开房门，白芷正缩在墙角处，双眼恐惧的看向他们。
　　“你不要怕啊，我是来带你走的。”江破试图安抚她的情绪。
　　白芷没说话，也没点头。
　　“你和我走吧，我带你回北淮。”
　　“我凭什么相信你？”她终于说出来到这里后的第一句话。
　　“你的朋友杜若，已经在我们的帮助下成功回北淮了，现在北淮警方也一直在找你。”
　　听到自己的朋友被成功救出，白芷的脸上的防备略微淡了些。
　　也许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她只能先冒险相信眼前的这个人，“好，我跟你走。”
　　次日一下飞机，江破直接把她送回了家。
　　“警察知道你回来肯定会过来问你一些问题，你就说我是在回酒店的路上时偶然碰到了你，然后才救的你，知道吗？”
　　“为什么？”
　　江破被她逗乐了，“有时候知道太多反而会害了你，你就当还我个人情吧，我们两清了。”
　　白芷并不知道眼前的人就是害她落入虎口的凶手，所以在几秒的沉默后，她点了点头。
　　“行了，回家吧。”
　　送走白芷，江破给宋禹山打了个电话。
　　“人我带回来了，也安全送到家了，你那边怎么样？”
　　“我已经和省里申请参与联合办案了，只不过现在还是插不上手。”
　　“既然这样，我告诉你个事吧。”
　　“什么？”
　　“宋歌，她没有死。她现在就在余村小学，只不过现在叫慕晚。”
　　从前只有他被宋禹山训到沉默、不敢讲话，现在轮到宋禹山沉默了。
　　天道好轮回啊宋禹山。江破心里别提有多爽了。
　　“之前那批货一直都是好端端的，但是到最后却被青云市局的人抓了，我想，你应该知道为什么了吧。”
　　“我知道了，我会解决掉她的。”
　　“哥，你这次可千万要解决干净啊。”
　　说完，不等宋禹山开口，江破就挂断了电话。
　　林刃接到宋歌的电话时，正是深夜十一点多。
　　她正准备上床躺着，就见手机屏幕忽然亮起，上面显示出“慕老师”的备注。
　　“喂？宋歌？”
　　“林刃，你现在说话方便吗？”
　　她心下一沉，“方便，我在宿舍，只有我一个人，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今天晚上吃完饭在学校里散步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大铁门，然后我过去看了一眼，我不知道那个地下室里有什么，他是黑的，我看不清，我再转过身来，我就看见江破和顾北城都站在那，江破他肯定看见我了，肯定认出我来了，他会不会对向晚做什么？会不会伤害她啊？”
　　林刃从未听宋歌的语速这么快过，在她的印象里，宋歌一直都是那个生意场上杀伐果断的人，她说话从不怕被人打断，也没有人敢打断，所以宋歌讲话的语速一直都是不紧不慢，保持在让听者和她自己都舒服的频率上。
　　“江破？他怎么会来青云？你不要慌，冷静下来宋歌，向晚现在是北淮市局的局长，他们不敢轻举妄动的。”
　　在她的安抚下，宋歌再开口的声音果然平稳了些。
　　“我现在怀疑那个地下室里可能关着他们拐来的女孩子，不然江破不会来这里的。”
　　“有没有什么证据？”
　　“暂时没有，我会想办法拿到的。”
　　“没有证据的话我们确实无权搜查，但是你也不要贸然行动，现在江破发现你了，他一定会和宋禹山通气，你这段时间小心一点，尽量不要一个人待着。”
　　“好，好，我知道了。”
　　“事到如今，你还要瞒着向晚吗？”林刃最终还是问了这个问题。
　　“...嗯，拜托了。”
　　果然，是这个答案。
　　“好吧，早点休息。”
　　“好，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