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枝染江月》青青笠荷翁

42、那个药修小师妹

　　林枝扶抱着胳膊，牙齿都在打颤：“这水好冷。”水太凉了，泡久了便会有种蚀骨的寒意。

　　“姐姐先上来吧，水太冷了，夜又凉。”

　　林枝扶哆嗦着，“……可是我的衣服没干。”

　　江折月想了想，道：“先穿我的可以吗？”

　　林枝扶没说话，江折月就直接把外衣脱了，递过去，道：“我没被电，身上没味道的，姐姐穿吧，仔细冻坏了。”

　　林枝扶也是冷得受不了了，顾不了这许多，赶紧爬起来，哗啦哗啦的水声，林枝扶细白的胳膊探过来，江折月悄悄偏头，借着昏暗的火光看到了一半浑圆，她眯了眯眼睛，在林枝扶注意到之前转过身去了。

　　江折月听着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牙齿越发痒了，她艳红的舌尖轻轻滑过自己的上颚，在尖牙上一一舔过。

　　林枝扶穿好衣服后坐在江折月旁边烤火取暖，头发湿着贴在脸颊脖子上，身上裹着的衣衫挡不住白嫩细长的双腿，胸口也露出一大片，水流顺着曲线滑到衣衫里。

　　江折月用余光瞄着，连她的脚趾都要盯着看。

　　怎么会这么漂亮。

　　她只用了不到一刻钟就接受了林枝扶是个女子的事实。

　　林枝扶在梳理自己的头发，滑落的水珠沾湿耦合色衣衫，映出一小片痕迹。她怂了怂鼻翼，道：“好香啊。”

　　“是花香。”江折月问：“姐姐喜欢这个味道吗？”

　　林枝扶点头，没想到这山谷里一朵花都没看到，却四处飘散着花香。

　　“喜欢就好。”

　　林枝扶能明显察觉到她说完喜欢之后更加浓郁的香味，顿了顿，江折月又轻声问：“姐姐，有几个人知道你是女子啊？”

　　“不太清楚，庄主知道，一个药修小师妹知道，还有你知道……石为师兄不晓得知不知道，差不多了。”

　　“药修小师妹？哪个药修小师妹？干什么的？长得漂亮吗？是高是矮？是胖是瘦？她是怎么知道的？”她的嗓音一句比一句沉。

　　林枝扶被这一连串的问题砸懵了，觉得莫名，一脸不解地看着江折月。江折月一愣，随即勾出一个纯良的笑，道：“只是好奇，没听姐姐讲过这个药修小师妹。”

　　“她很早就知道我是女子了。”林枝扶理所当然的语气：“是当时给我换药的时候知道的。而且，男女这事儿瞒着医者，不利于诊断吧。”

　　江折月眼眸暗了好几分，很早就知道了？这么说来，是关系很好的老友？她低声重复着：“药修小师妹……”接着陡然靠近林枝扶，花香伴随着热气扑面而来，道：“那个药修小师妹，她也看过你的身体么？”

　　林枝扶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庞，忍不住微微退了一寸，不适应那么近的距离，她皱着眉，有些不适，用手抵着江折月的肩头将她推开一些：“看过又怎么了？”

　　她觉得面前这半大小孩，好看是好看，有时候却有种阴暗的鬼感。

　　江折月又问了一次：“那个药修小师妹真的看过姐姐的身体吗？”

　　面对这凌厉的质问语气，林枝扶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后颈，不适感让她头皮发麻，静默片刻，还是答了：“多多少少有些吧，治病抹药么，不都这样。”

　　江折月也退了回去，火光映在她脸上，却看不清她眼里的情绪，她语气毫无起伏地接了一句：“这样啊……”抹药，那么说不仅看了，还碰了。她在考虑看那个药修小师妹的哪只手，还是说两只都砍。

　　林枝扶拢了拢身上的衣衫，没接话。

　　半晌，江折月又问，语气阴测测的：“那个药修小师妹也喊你姐姐么？”

　　“她的名字也是你取的么？”

　　“你也跟她一起吃过饭，一起赖过床么？”

　　“你也为她挡过那一脚么？”

　　“你们也牵手一起去晒太阳、看月亮么？”

　　一字一句，眼睛里冒着悠悠的暗光。

　　“……”

　　林枝扶的眉梢随着这一句句问话越皱越深，她脸色不太好看：“你问这些做什么？”

　　“你想要管束我？”她猜测，这小孩根本不把自己当小孩，反倒像是个掌控者。

　　这怎么行，林枝扶想，这小孩可是自己一手带大的，眼看着她从一包小团子长到长手长脚的窈窕少女，闯了不知多少祸，调皮捣蛋得不行，自己管她都管习惯了。虽然按照江折月的发育趋势来看，她很快就会看起来比自己年纪还大，甚至很快就会老、会死。尊重老人听老人的话是林枝扶一贯的作风，但……江折月不算！

　　一想到以后自己还能养着白发苍苍、垂垂老矣的江折月，牵着她的手带着她四处走，让她老老实实地跟在自己身边听自己的话，林枝扶心里就有种说不出鼓胀兴奋感，那种感觉像胀大的气球膨胀起来。说不清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林枝扶将它归结为养大一个小孩并给她养老送终的成就感，这世上可没多少人能做到这样。

　　江折月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能一口气想出那么多问题，她就是觉得心里堵着一口气，压得慌，很不舒服。

　　她瘪着嘴，有些委屈。

　　林枝扶便想，咋地你还委屈上了？半晌，她又说：“你别想着管束我，你是我养大的小孩，不管你以后长成什么样子了，我都会一直照管着你。”

　　“那姐姐会一直管我么？”

　　“什么都会管么？”

　　“你管了我还会管旁的人么？”

　　“也会管那个药修小师妹么？嗯？”

　　害，小孩子问题就是多。

　　林枝扶扶着额头闭上了眼睛：“管管管，一直管，什么都管！管你一辈子！”

　　“那姐姐会管别人么？还是说只管我呢？”

　　“只管你啊，我管别人干嘛啊，别人又不是我养大的，又不是我的小孩，当然只管你啊。”

　　“好，姐姐的话我记着了。”江折月得到了满意的答案，还固执地盯着林枝扶的脸瞧。

　　于是这场管来管去的问答到此结束。

　　火星子烧得噼里啪啦响，林枝扶身上已经干透了，周身暖融融，在温暖的火光下昏昏欲睡，头一点一点的。

　　“姐姐，我喜欢你。”江折月忍不住说，火光照映着脸颊，她觉得整张脸烫极了，身上开始冒着细密的汗珠。

　　林枝扶半梦半醒间点了点头，发出一声微弱的闷哼声，轻轻地‘嗯’了一声，似乎在回应。

　　江折月不由地眼睛一亮，浓浓的喜悦之情涌上心头，欻地一下站起来，在火堆前走了五六圈，指甲深深地陷进了手心里，她想大喊大叫，想高高地蹦几下，还想躺下在地上滚一个圈儿。思来想去，江折月慢慢凑到林枝扶身前，想吻她的额头、眼皮和鼻尖。

　　红润的唇即将碰上光滑的额头时，江折月停了下来，眼球往右转了半圈，眼底浮现出一抹戾色，十米之外的草丛发出点细微的声响。

　　“姐姐……”她扶着林枝扶的胳膊轻轻摇晃：“姐姐，醒醒，先别睡了……”她动作轻柔地将林枝扶拥进怀里，唇在她的发顶贴了贴，慢慢拍着她的肩背，不知道是想哄睡还是想叫醒。

　　转瞬之间，天色已然变了，从方才的漆黑变得明亮起来，朝阳刺目，远处的天空与地面连接的边缘泛着橙黄。

　　“姐姐，有东西来了。”江折月拍了拍林枝扶的脸，她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江折月两三下帮林枝扶套上鞋子，抱着她开始狂奔。

　　强烈的颠簸感使得林枝扶猛然惊醒。江折月跑得极快，她看到两边的树木快速倒退，吓得心惊肉跳，怕掉下去，下意识伸长手臂圈着江折月的脖子。

　　“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你要把我弄去哪里？！”

　　江折月不搭腔，林枝扶又死死地扒住她的肩头，整个身子缩进她怀里，忍不住带着些细微的哭腔道：“放我下来！你跑太快了，颠得很难受……”

　　“姐姐，抱紧点儿，有东西来了。”江折月稍微放慢了点速度，跑得平稳了些，低头用脸颊在林枝扶头顶上蹭了蹭。

　　林枝扶没穿衣服，里头也是空的，小腿露出来一小截，只能腾出一只手来紧紧地拢着披着的衣衫。

　　她不知道为什么要跑。

　　有东西来了，有东西来了好哇，正好打一顿，问出离开这鬼地方的办法。

　　江折月跑到一个小山洞里，林枝扶拍打着她的肩膀，让她快把自己放下，落地之后她即刻观察地形地貌。

　　这是一个肚大口小的山洞，山壁边缘光滑平整，是个栖身的好处所。不过，林枝扶更好奇的是：“我们为什么要跑啊？”

　　江折月盯着她，眼神有些暗：“你没穿衣服，也来不及穿，那东西一过来就会看到。”

　　“……”

　　“我不想让别人看到你的身体。”

　　林枝扶愣了一下，也觉得尴尬，讷讷地将衣衫拉紧了些。

　　“可是……我们跑了，我不就没衣服穿了吗？”

　　走得太急，江折月并没有给她拿衣服。

　　江折月吞咽了一下，道：“穿我的吧。”

　　林枝扶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大拇指不安地动了动。她的脸红透了，还没遇到过这种囧境，没衣服穿，要穿一个半大小孩的衣服。而且，而且只有一件外衣，里头岂不是要挂空挡？

　　那还怎么见人？

　　“我……”

　　“姐姐，穿吧。”江折月递了件小衣过来，正是林枝扶的贴身衣物。

　　林枝扶有惊喜也有惊讶：“你怎么会随身带着这个？？”

　　江折月手握拳抵在嘴边，咳了一声，“当时不小心揣怀里了。”

　　其实一直揣在怀里。

　　林枝扶开心得脸上的笑意掩不住，不疑有他，接过衣服去了个隐秘的角落穿起来，江折月在洞口外面帮她望风。

　　她很快整理好衣物出来了。好在江折月平时穿的衣物都很厚实，如今只着一层也瞧不出什么来。只是她比林枝扶矮，所以短了一小截，走路的时候会露出一点小腿。

　　在这儿窝着显然不是好选择，两个人便出去找刚刚那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