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被拐，在乱世基建》蓝冕

68、我懂了

　　赵成玉与方玉珍各执一词，互不相让。

　　赵成玉慢条斯理地分析：“那字里行间透出的劲儿，环环相扣的布局感，除了王御熙还能有谁？她造出那么多新鲜东西，编个修仙体系算什么？”

　　方玉珍反驳：“可是之前聪聪故事，天乔可是写了好几卷，那断章，跟之前关键处戛然而止一个路数。”

　　“你不会忘了以前做不出数学题，愁眉苦脸的样子吧？”赵成玉提醒道。

　　聪聪故事的开头是王御熙执笔，到第三卷转交天乔，那时她确实对着大纲发过愁。

　　说起这个，方玉珍也是愤愤不平，现在这个故事不用做题也能看完了。

　　赵成玉当然没忘，但是她总觉得这个新颖的东西是王御熙的杰作。而且匿名的样子也很符合一国的首辅的身份。

　　谁也说服不了谁，两人眼神一碰，火花四溅。

　　“光争无用，”赵成玉拍板，“查！查它个水落石出！”

　　“好，查就查！”方玉珍一口应下，“不过说好了，一起查！”

　　然而豪言壮语刚落地，现实就泼了盆冷水。两人都有各自要忙活的一摊子事，今日能在这茶馆聚在一起都难得。

　　于是两人在茶馆又小坐片刻，喝了点茶润润嗓子（主要是刚才争论得有点口干），便起身结账。

　　沿着热闹的街道并肩走了一段，先经过的是方玉珍的地盘，她的肉铺如今规模不小，隔壁的铺面也被她盘了下来，打通后开了个热气腾腾的饭馆，正是饭点，人声鼎沸，香气四溢。

　　“行，就这么说定了，”方玉珍朝赵成玉摆摆手，脚步已经不由自主地往自家店门方向偏，“等我忙过这阵，抽出一两天时间，咱们好好查查她的真身。”

　　话音未落，饭馆门口一个眼尖的店员已经瞅见了她，扯着嗓子火急火燎地喊起来：“掌柜的，可算回来了！后厨等着定夺呢，还有账房找你对账！”

　　玉珍朝赵成玉无奈地一耸肩，丢下一句“回头再议。”

　　赵成玉看着好友风风火火的背影消失在店堂的热气和人影里，不由得摇头笑了笑，转身往自己家走去。

　　如今她和赵若希都在政府体系里做事，算得上是同事，只是分属不同部门。刚走到自家小院门口，还没来得及推门，就听见里面传来赵若希拔高的、带着明显控诉意味的声音，穿透了院墙：“赵成玉！你的猫！又在我床上拉屎了！！！”

　　赵成玉推门的手一顿，心里立刻跟明镜似的。得，她家那位又去若希那儿巡视领地了。

　　“才不是故意的呢！”赵成玉一边扬声回应，一边推门进去，脸上带着点无奈的笑意，“它老人家年纪大了，眼神不好使，定是不小心蹭到的！”

　　当然，这话说出口的同时，她心里也忍不住嘀咕：每次都要抱着那毛茸茸的祸害睡觉的赵若希，自己难道就没点责任吗？这猫都快被她宠上天了。

　　这猫是一只白色长毛猫，只有头顶的一撮毛是黑色，名叫尺玉。名字是赵成玉儿时不懂事起的，非要让它跟自己同名，大人们不许，她就扯着猫哭闹不休。

　　总之就这么叫着了，猫还有个小名是吃鱼。尽管在别人眼里，吃鱼才是大名，尺玉是赵成玉自己固执的坚持。

　　院子里，赵若希养的白鸽扑棱着翅膀落在屋檐上，咕咕叫着，仿佛在看热闹。

　　而赵成玉养的那只已经有些年岁的白猫，此刻大概正蜷缩在某个阳光充足的角落，懒洋洋地舔着爪子，对刚才引发的战争浑然不觉，一派岁月静好的模样。

　　——

　　等到两人得空，时间已经来到一月后。

　　这次的地点选在了平原大学门外。

　　她们在门外徘徊踱步，看着进出的学子，那份当初在茶馆里一拍即合、誓要查出真身的豪情壮志，此刻被秋风吹得有点凉飕飕的。

　　“我说……”方玉珍看着校门，心里有些打鼓，“咱俩是不是有点太冲动了？”

　　赵成玉也难得地露出点赧然：“确实有点。”匿名作者，线索全无，总不能冲进去问吧。

　　门外的小摊贩见两位衣着体面、在门口转悠了半天的两人，热情招呼：“两位女士，看看新到的书袋吗？结实耐用，上学装书正合适！”

　　两人同时摇头摆手，动作整齐划一：“不了不了。”

　　她们哪是来上学的，是来查“案”的，还查得毫无头绪。

　　就在对着校门，进退两难，几乎要打道回府之际，那扇厚重的大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个身影走了出来，正是校长天乔。

　　天乔一眼就看到了门口这两位徘徊者，径直走了过来：“赵成玉？方玉珍？你们俩在这儿做什么？”

　　她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莫非，是想回来重新进修？”语气里带着点难得的、几不可闻的调侃。

　　“啊？校长！”两人吓了一跳，连忙站直。

　　“不不不！”

　　“不是进修！”

　　“我们就是……呃，路过？”

　　“对，路过。顺便看看。”

　　“怀念一下。”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语无伦次，前言不搭后语，脸上都写满了此地无银三百两。

　　天乔静静地看着她们。

　　赵成玉和方玉珍心里直犯嘀咕。犹记得当年刚入学时，天乔比她们大不了几岁，轻声细语，温和得不得了，大家还能一起玩闹。

　　不知从何时起，她就越来越严肃，特别是当了教导主任之后，那气势简直能冻死人。成了校长之后，更是让人看一眼都觉得压力倍增。

　　最后还是方玉珍硬着头皮：“校长，那个，就是，月报上连载的那个，呃，修仙小说……”她实在不好意思说出那个直白的书名。

　　天乔语气平淡无波：“《当我修仙后登顶修仙界第一》？看过。怎么了？”她顿了顿，目光在两人脸上逡巡，带着点探究，“总不会是你们俩写的吧？”

　　这个反应完全不对啊！

　　方玉珍脱口而出：“啊？不是校长你写的吗？那个、那个断章的方式，还有那个写作的调调……”

　　天乔脸上露出一丝迷惑：“我写的？”她缓缓摇头，“并非我。”

　　方玉珍瞬间蔫了。

　　气氛有点尴尬。天乔似乎也没打算深究她们奇怪的来意，转而道：“若你们真对学校事务感兴趣，回来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学校也是欢迎的。”

　　赵成玉连忙摇头：“多谢校长好意，我现在的工作挺好。”

　　方玉珍也赶紧摆手：“我、我还是更喜欢捣鼓我那饭馆和肉铺子。”

　　天乔点点头，也不勉强：“嗯。那便好。”

　　她似乎还有事，略一颔首，便离开了。

　　看着天乔走远的背影，赵成玉碰了碰方玉珍：“看，我说什么来着？是我赢了吧？肯定是王老师。”

　　“校长这儿是没影了，可王老师那边还没问过呢！而且，”她小声说道，“人家匿名，摆明了就是不想让人知道。”

　　赵成玉笑眯眯地，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放心，我有分寸。改天旁敲侧击地问问王老师。”

　　于是，几天后，赵成玉“偶遇”王御熙，单刀直入：“王老师，最近月报上那个修仙小说挺火的，叫《当我修仙后登顶修仙界第一》，是你写的吗？”

　　王御熙脚步一顿，闻言嘴角似乎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哦，那个啊，”她拖长了音调，“书名听着是有点意思。不过，不是我写的。”

　　“啊？真不是？可、可那风格，那布局，还有那断章——”

　　“风格？风格这东西是可以‘教’出来的嘛。而且……”她顿了顿，语气带着点深意，“其实大家都知道是谁写的，只是你来得晚，不知道罢了。”

　　赵成玉彻底懵了：“？？？”大家都知道？就我不知道？这怎么可能？

　　“许英啊，财政部的许部长。你还没反应过来吗？”

　　“许、许部长？！”

　　那个整天板着脸的许英？写修仙小说？还断章？！

　　“对啊，”王御熙点点头，“她写的时候，初稿还在我们几个部门传阅过，提过意见呢。前前后后折腾了快一年，才整理成现在这样登报。顺便说一句，”王御熙露出一个五味杂陈、夹杂着认命的的笑容，“她写的时候还专门跑来问过我不少灵感，我还真给了不少点子。”

　　赵成玉：“……”

　　她想起了茶馆里那位熟客的抱怨。

　　“郁离大师的画都看两回了，正文还在这儿吊着呢！”原来真相如此朴实无华。

　　“可……”

　　“你没发现断更规律？”王御熙一副“这不明摆着”的表情，“税收季时，许大部长忙得脚不沾地，算盘珠子都要敲冒烟了，哪还有空写小说？别说三个月，再断半年都有可能！”

　　——

　　时间回溯到之前。

　　办公室里，许英难得地没在埋首账册，而是拿着一沓写得密密麻麻的稿纸，站在王御熙的办公桌前。

　　王御熙有些意外地接过那沓明显是文稿的东西。她快速翻看了几页：“英子，你这是，也想写小说了？

　　许英点点头。她与迟昭平自幼相识，那时她便醉心于文字，只是她写的诗，力求质朴无华，要让大众也能读懂、能共鸣。如今看到报纸上刊登的故事渐受欢迎，那份想提笔的念想，又被勾了起来。

　　“嗯。”许英应道，指着稿纸，“主要是想反映出世情，比如这里写的织工……”

　　王御熙又翻了几页。

　　“想法是好的。但是，”她斟酌了一下措辞，“你这写的，与其说是小说，不如说是纪实文学。或者加了点议论的调查报告？”

　　许英等着下文。

　　王御熙向来直言快语，加上当时手头事多，脑子没完全转过来，话就顺着思路溜了出去：“你想讲道理、反映现实，这没错。但你看报纸上大家真正爱看的是什么？是爽文啊！得有冲突，有起伏，有让人拍案叫绝或咬牙切齿的情节。就跟咱们听街坊邻居讲八卦似的，那才听得津津有味，茶余饭后能聊半天。”

　　接着，她又顺口吐槽了一番流行小说的爽点。

　　王御熙说完，看着许英若有所思的样子，才猛地回过神来。

　　她刚才都说了些什么啊？完全没过脑子！

　　她轻咳一声，试图找补：“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一点不成熟的看法。”

　　许英：“我懂了。”

　　王御熙那句“好的”卡在喉咙里，看着许英拿着稿纸，步伐比来时轻快了些许地离开了办公室。

　　她茫然地坐回椅子上，看着关上的门，努力回想刚才自己到底说了什么惊世骇俗的点子。好像就是随口吐槽了一下要写爽文，要冲突，要像八卦一样吸引人。这算什么指点，许英到底懂了什么？

　　王御熙揉着太阳穴，想了半天也没理清头绪，只当是一次不太成功的交流，很快就被堆积的公务淹没了这点小小的疑惑。

　　直到某一天。

　　王御熙习惯性地翻开最新一期的《平原月报》，目光扫过小说版块时，一个简单粗暴到近乎嚣张的书名瞬间出现，《当我修仙后登顶修仙界第一》。

　　她的目光凝固了。

　　“……”

　　许英，你到底懂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