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纪》陈落微

287、赵茹男血尽而亡

　　天一亮，战鼓声大如雷，传遍整个营地，南宫牧、史典、武攸然、岳泯然、柯以玫、杨遇祥等所有的将领冲锋在前，身先士卒，所有的士兵也一往无前，精神振奋。
　　赵茹男躺在营帐中，一会儿冷得瑟瑟发抖，一会儿热得汗流浃背，不停的说着胡话，她发了严重的高烧。
　　当她听到战鼓声起，一下子跳了起来，抓起架子上的长剑，一边大喊着“杀！杀！”一边向门外跑去。
　　达珠赶紧上前抱住赵茹男，安抚她说：“没有开战，什么声音都没有！”
　　“真的吗？”赵茹男看看达珠，疑惑的说，“我分明听到了战鼓声。”
　　“没有任何声音，快回去躺着！”达珠半哄半拽的把赵茹男往里拉。
　　赵茹男往回走了两步，可那战鼓声清晰的传入她的耳朵，她对战鼓声的熟稔度，比得过对她孩儿的哭啼声！
　　赵茹男猛力甩开达珠，冲到了营帐门口，一把掀开帐帘，急切的说：“听，战鼓在响，看，战士们都在冲锋。我们一起杀敌，死战不退！杀！”
　　赵茹男已经冲出了帐子，门口的侍卫吓了一跳。
　　达珠大声喊：“拦住将军！”
　　侍卫们一起上前，挡在赵茹男跟前，赵茹男浑身的伤口都在渗血，她看不到，感受不到，竟用一股子猛劲冲倒了几人，不顾一切超前跑。
　　达珠追上来，狠心在赵茹男后颈处猛敲一下，赵茹男立即晕了过去。
　　大家七手八脚把赵茹男抬到床上，看她浑身伤口在流血，不禁流下泪来。
　　达珠撕开赵茹男的衣服，迅速给她包扎止血，可是刚才用力过猛，情绪激动，血怎样也止不住。达珠急得用手捂住伤口，血又顺着她的指缝流出来。
　　赵茹男脸色煞白，气息奄奄，三魂六魄像她身体中的血液一样，在缓缓溜走。
　　达珠急得也落泪了，她喊道：“茹男，坚持住啊，你还有阿卓，阿卓在等你，清落也在等你，你坚持住！”
　　意志有消散的时候，血有流尽的时候，她的魂魄已经飞入了猎猎沙场，没有什么能留住她的生命了。
　　一代巾帼将军赵茹男，就这样血尽而亡，她听着战鼓雷雷声，听着战士的喊杀声，死在茫茫草原异国他乡。
　　她死前的最后一句话，是“死战不退！杀！”

　　高亢激烈的战鼓声还在不停的响，前方的战士们英勇作战，他们奋勇向前，奔向城墙。
　　战鼓在响，杀声不断，渝楚士兵已经冲到了墙下，他们架云梯、破城门，拼尽全力。
　　城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原来是胡清落和吴涯风联手杀尽了城门的所有守卫和将领。
　　渝楚将士看着门内比肩而立的渝皇、楚皇，热血沸腾，大喊着冲进城去。
　　吴涯风和胡清落领着源源不断冲进来的将士，从下而上杀向城墙……

　　自开战以来，楚随云就日夜关注着密云城下的战斗，这天正午，他正在观望，韩凌南过来了，他说：“探子来报，二十里外发现援军，人数约有两万，全是骑兵。”
　　楚随云又看了一眼密云城，才放下琉璃筒，说：“我们这就去准备。”
　　刚走了两步，他说：“通知全军上下，不论任何情况，不得往密云城递消息。”
　　“是。”
　　韩凌南自然知道，这样做是不想让胡清落分心，他也是这样想的。
　　楚随云的东部军在此地的有两万人，已经闲置了很多天，听说援兵来了，都跃跃欲试，摩拳擦掌。
　　但楚随云从不轻敌，他将士兵分成左中右三部，左军由韩凌南带领，以骑兵为主，负责从旁冲击，打乱援军队形。右军由石今统领，以步兵为主，负责开战后绕至敌军后方切断退路。中军他自己统领，充当对抗主力，他还派张禹立刻去坡下面准备绊马索、去三里外埋硫火弹，给敌军接风……
　　一切准备都很充分，很完备，但没想到援军竟如此强悍！他们冲过硫火弹，踏过绊马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了密云坡跟前。统领这两万援军骑兵的是燕王属下大将燕子寒，他寻常从不露面，一般人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多年前，他在草原上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他打仗不计伤亡，不留后路，不择手段完成目标。眼下知道这支骑兵存在的，除了燕王极其心腹，也就梁皇梁运胜一人。
　　韩凌南眼见燕子寒冲过来，迅速带领左军冲锋，他冲在最前面，手持长枪，奋力挑落几名骑兵。
　　身后的士兵也踊跃杀敌，大胆往前冲，然而燕子寒的骑兵实在强悍，见人冲来不躲不退，直接举刀硬扛，前面的落了马，后面的马上补上来。
　　韩凌南冲杀半个时辰，燕子寒的队形一点没乱。
　　楚随云在坡上把一切看得很清楚，他知道遇上了强劲的对手，也敏锐的意识到此战难胜，他叫楚杰和楚雄到跟前，吩咐他们全力守好此地，不准任何人去前方通风报信，违者立斩。
　　楚随云密切关注战况，看样子冲乱队形过于艰难，而石今如果领步兵绕至后方，势必会被骑兵砍杀，不如合兵一处，骑步协调，稳步推进。
　　于是楚随云挥旗召回石今，部署之后，带领士兵一起朝燕子寒的军队冲过去。
　　楚杰和楚雄要随军冲锋，被楚随云制止了，任凭两人怎样说也不松口。两人只好领着不足百人的队伍在坡上等待。
　　楚随云带军冲在压力最大的地方，他们一边战斗，一边向韩凌南靠拢，原本韩凌南的压力巨大，已现败势，如今楚随云强势入场，他压力骤减。
　　不过对方是燕子寒训练有素的两万骑兵，大军压头，怎样也轻松不了。
　　两军从天亮战至天黑，双方减员都十分严重，若是他人作战，双方必会默契的停战救治伤员，避开黑夜，但是燕子寒不可能等待。
　　燕子寒的目标是通过此地，驰援密云城，他领的又是骑兵，但凡对方一停下，他会立即冲过此地。
　　楚随云听楚隆说过燕子寒，当然知道他此时的想法，于是也不停战，趁着夜色与对方混战在一处，让他们的骑兵丧失优势。
　　楚杰和楚雄拿着楚随云的远望琉璃筒不停观测，看到楚随云中了刀剑，担忧不已。楚杰几次想要冲进阵中，被楚雄拦住了。
　　军中必须服从军令，楚随云命令已下，他们必须守在此地。

　　天黑之时，密云城多处城破，渝楚联军大半已杀进城中，燕王军队岌岌可危，面临覆灭。
　　然而此时，胡清落突然下令撤退回营。士兵不解，但依旧照令执行。
　　返回营地，士兵们窃窃私语，小声议论，胡清落心知肚明，她登高大声说：“战士们，如今攻城已不是难事，指日可破，难的是保证大家的安全！”
　　士兵们面面相觑。
　　胡清落又说：“如此黑夜，扰人视线，密云城对大家又是陌生的，如若燕军和城中百姓趁夜展开巷战，我们将如何防备？况且穷寇莫追，我不愿拿大家的生命去贪功冒险。”
　　士兵们这才幡然醒悟，心中感慨。
　　胡清落大声说：“战士们，今夜好好休息，明日一早，我们冲进密云城，大摆庆功宴！”
　　“好！楚皇万岁！”
　　吴涯风仰头看着高处的胡清落，满眼笑意，心中全是开心、自豪、幸福！
　　他想，如此一来，自己迎娶胡清落的日子不远了！
　　胡清落从高处跳下来，吴涯风正要上前，就见一个侍卫急急跑来，一到胡清落面前就跪下了：“皇上，赵将军今早——卒了！”
　　胡清落听完，鼻头一酸，当即落下泪来，她立即跑向赵茹男的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