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纪》陈落微

272、驰骋草原四女共饮

　　吴涯风亲自领队去塔拉城借粮，就算事情顺利，来回也得两天。
　　胡清落前些日子除了思考战事、慰劳楚军，就是被吴涯风缠着。如今有了空闲，她决定叫达珠、赵茹男和韩凌花去草原上骑马，看看这一望无际的草原风光。
　　达珠就在胡清落身边，听到她的提议，十分高兴，虽说几人都在一城内外，可是还没真正聚到一处过。
　　两人到了城外军营，遍地都是营帐，虽是白天，外围也有许多士兵巡逻，他们军容整肃，十分警惕，胡清落很为自己手下的将士们骄傲。
　　自皓京一路随军前来，加之数次劳军，大部分士兵都认得胡清落。胡清落和达珠刚到营帐边上，巡逻的士兵就在领队的带领下前来行礼：“参见皇上，皇上万岁！”
　　胡清落请他们起身，说：“辛苦了，不必惊动他人，我随意转转。”
　　“是。”
　　胡清落和达珠绕过几十个帐子，才到了赵茹男的营帐，赵茹男的护卫在门口守着，见胡清落出现，赶紧行礼参见。
　　胡清落请他起身，问到赵茹男，护卫说去巡营了。
　　达珠笑道：“带了八千人马，日夜巡视，怕是连马都认得她了！”
　　胡清落也笑了，说：“也就你还敢打趣她！”
　　这话说的没错，赵茹男自吴卓战死之后，性情大变，郁郁寡欢，谁人都小心翼翼的怕哪句话伤到她，唯有达珠仍旧大大咧咧，无所顾忌。
　　“若都像你们这样，她岂不更沉闷？”
　　胡清落命护卫去寻赵茹男和韩凌花，自己和达珠两人先进了赵茹男的帐子。帐子里的摆设极为简单，除了铠甲和长剑，再无多余的东西。
　　达珠一边转着看，一边说：“回头我让人给她送几身长裙，再送个镜子，嗯，那还得送个盆子，送点面油头油……”
　　胡清落说：“送来了她也不会用。”
　　“那也得送，得让她知道自己是个女人！”
　　两人说着话，没多久赵茹男进来了，她正准备参见胡清落，胡清落先一步叫她，说：“赵茹男，咱从前可说过，再见之时一醉方休，就今日如何？”
　　赵茹男也想起从前在皓京时和胡清落的约定了，而且她内心有种莫名的感觉：此时再不履约，怕是以后没有机会了！
　　她顿时豪情四起，大声道：“好，一醉方休！”
　　达珠也受到了感染，大声笑道：“草原辽阔，阳光不错，不如去草原上？”
　　韩凌花此时也刚好进来，笑道：“我来的正是时候！走啊，去草原！”

　　四人拿了酒，走到营外骑上马，往草原上跑去。
　　三月暮的草原，小草已经有一寸高了，远远看去绿油油的，软绵绵的，让人想躺上去打个滚。太阳绚烂无比，把一切照得明晃晃的，却不十分刺眼。几个女子打马跑过，留下一阵笑声，一片酒香。
　　一切恰到好处。
　　茫茫草原任驰骋，几人跑累了，寻了一块微高的坡地，坐在上面吹着风、晒着太阳，喝着醇香的酒，叫着彼此的名字。
　　韩凌花有孕在身，本不想饮酒，不过此时若不饮酒，几个朋友定会发现端倪，她不想让人为她担心，于是也陪着大家小酌几口。
　　达珠拿了两袋子酒，此时已经喝完一袋，接着打开第二袋了。
　　赵茹男本身酒量不小，这些年时常独自悄悄饮酒，酒量也是增长巨快，如今也喝到第二袋了。
　　胡清落第一袋还没喝完，她慢慢喝着，没打算喝多，她还想着若几人都醉了，谁带他们回去呢？
　　赵茹男豪情之后，还是有些忧郁，她喝了一大口酒，说：“清落，达珠，凌花，你们都是我此生最好的朋友，阿卓交给你们，我很放心！”
　　胡清落立马说：“我可没答应过你照顾阿卓，等打完仗，你把他接到你身边去！”
　　韩凌花说：“你得把阿卓教好，像你一样坚强、无畏，到时我把不离嫁给阿卓！”
　　赵茹男笑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他能娶不离是他的福气，娶不了也是他的命，我可管不着！”
　　达珠说：“凌花都上赶着将女儿嫁给阿卓了，你还这般不领情，罚酒！喝！”
　　“是我说错话了，该罚！”赵茹男喝了一大口，对着韩凌花说，“凌花，谢谢你，
　　韩凌花也喝了一口，说：“谢什么，你可得努力当个好阿姑！”
　　赵茹男笑了，谁知道会不会有那一天呢！
　　远处有人骑马靠近，虽然喝的眼神朦胧，几人都不愧是军中豪杰，浑身戒备站了起来。
　　那人靠近了，原来是南宫牧。
　　他跳下马，左手拿了一个食盒，右手拿着一块毛毡走过来，放在几人中间，说：“已快酉时了，给你们送些吃食。”
　　几人看一眼太阳，果然已经西斜，再看看韩凌花和南宫牧，都悄悄捂嘴笑了。
　　韩凌花有些不好意思，说：“他这是给大家拿的，来看看有什么！”
　　达珠笑道：“我可不敢动，这是南宫夫人专享吧！”
　　南宫牧微微有些脸红，说：“都有的，我给大家准备的。你们慢用，我先告退！”
　　南宫牧说完，给几人点点头，又向胡清落抱了一拳，赶紧起身上马离开了。

　　韩凌花打开食盒，将里面的东西一一摆在毛毡上，有馒头、牛肉、小菜，还有几样点心，都是冷热可食的。
　　胡清落感慨道：“南宫将军如此待你，也不枉你当初背家弃国来此！我倒是放下心了！”
　　韩凌花说：“楚国就是我的家、我的国，若有一天回去泽国，我要将我父母嫂子的尸骨也迁来此处！”
　　韩凌花还背负着血仇了，她希望有一天胡清落能带着她打回泽国去。她突然想问问胡清落有没有这个打算，又怕问到不该问的，正在犹豫，达珠已经替她问了。
　　“清落，会不会有一天灭了泽国？凌花可等着报仇呢！”
　　胡清落看着几个姐妹，半是坚定半是戏谑的说：“会呀，不然我家老二怎么叫一统呢？”
　　一统，一统天下，原来如此！
　　达珠的身子震了一下，她想起金雀寨瞎眼占卜师跟自己说的“紫薇星现”，这个预言原来是真的，胡清落就是那个一统天下的紫薇霸主！
　　韩凌花也是一震，她的血仇指日可待！泽国皇位上的那个人，终将为他的杀虐付出代价！
　　赵茹男也震惊了，她的眼睛逐渐亮起来，仿佛心也亮了起来，她的命，只有在战场上才是自由的，她的心，只有在战场上才是痛快的！她要等到那一天！
　　几个人同时都受到了振奋，举起酒袋子，朝着天边耀眼的太阳，朝着冉冉升起的紫薇星，大声喊道：“为了一统，干杯！”
　　天渐渐暗下来了，草原上的风一吹万里，呼啦啦将四个女子吹透了，他们喝完各自袋子里的酒，开始起身收拾东西。
　　他们起身，看看天边血红的晚霞，一边唱着歌，一边骑马奔向塬城。
　　塬城的城门日夜不关，内内外外都把手极严，四人都是军中名人，就是渝兵，如今也认得胡清落了，都自动给她们让路。
　　城外军营，赵茹男和韩凌花下马回营了，达珠和胡清落继续回城。
　　南宫牧派了人在营外等候，所以韩凌花一入军营他就知道了，他已经忙完了一天的军务，正在营帐中等韩凌花。
　　韩凌花喝了酒，又吹了风，脸蛋红红的，南宫牧常在北部边境，自然知道草原的风如何坚硬，早已备好了热汤热水。
　　韩凌花见状，脸蛋更红了，心里异常幸福。她刚喝了几口热汤，就跟南宫牧商量着给赵茹男也送一份，南宫牧一笑，立即吩咐贾护卫去送了。
　　赵茹男醉眼朦胧，头也晕晕的，回了营帐倒在床上就睡。迷糊之中仿佛看见了小阿卓，软软糯糯的叫她“娘亲”，她刚想答应，忽而想起阿卓不是这样软糯的小孩，她清醒了一下，这不是自己的阿卓，阿卓在遥远的皓京城。刚刚睡着，好像又听到吴卓在叫她“茹儿”……
　　赵茹男正要回答，却发现自己怎样也发不出声音，嗓子像被粘住了一样，眼睛也睁不开，她在挣扎中半睡半醒，反反复复，怎样也不能安稳！
　　“将军！将军！”
　　王护卫在床边不停的喊，赵茹男终于醒来了，她一下子坐起来，理了一下衣服，说：“何事？”
　　王护卫答道：“北部将军派人送东西来了，正在帐外候着。”
　　“叫进来吧！”
　　王护卫去叫人了，赵茹男以为有什么要紧事，赶忙起身，立在帐中等待。
　　帘子拉开，一个人拿着食盒走进来，赵茹男认出是南宫牧身边的贾护卫，问他何事。
　　贾护卫行了礼，把食盒放下，说：“北部将军命我将食盒送来，将军夫人命我看着赵将军用完再回去，请赵将军食用。”
　　赵茹男打开食盒，热气一下子冒了出来，里面除了一碗热乎乎的醒酒汤，还有一大碗热腾腾的姜枣汤。
　　先醒酒，再暖胃暖身，多么体贴！可是再体贴关照，也不如自己心中的那个人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