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纪》陈落微

263、皇子葬礼引爆众怒

　　武沁峰在早朝上当众上交了一份名单，上面既有曾与杨尚书交往过密、有谋反嫌疑的人，还有最近一两年发表过悖逆之言、不服新皇的人，更有散播三皇子几年后必会登基治理天下的人……
　　极长的一串名单，足足用了十三页纸，半数朝臣都在其中。
　　也正因为半数朝臣都在其中，他们才有恃无恐，当年杨尚书有谋反之实，也不过杀了领头的几个人而已。如今他们有些不过发表些过激言论，新皇素来施行仁政，能奈何？
　　朝堂侍卫得了吴涯风的授意，将名单全部念了出来。念到的人赶紧跪下，有的反驳说自己没有，要求提供证据，有的说罪不至死，请皇上饶恕，还有的连连求情，保证没有下次……
　　然而他们的表现在吴涯风看来，并不真诚，也毫无畏惧。有时候，只有畏惧才会让人规范行事，只有畏惧才能让人虔诚。
　　吴涯风手一挥，说：“全部收押，断绝饮食，待丞相和武侍郎共同核实之后，就地处斩。”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战战兢兢，惊恐的表情终于流露在他们脸上，大殿中一片磕头捣地之声。
　　然而吴涯风，端坐龙椅之上，不为所动。这一次，他决心清洗朝堂，重新安排只忠诚于他的人。
　　不过，他还有一丝不忍。让王谦风参与核查，就是他最后的仁慈……
　　王谦风文官出身，曾为武将，现为丞相，宦海浮沉，他最知道朝臣心里想什么，但他依然坚守自己的初心；他曾于皓京被俘，曾做好赴死的准备，若不是新皇吴涯风，他不会活着回到上阳城，不会成为万人之上的丞相，他满怀感激。
　　他了解别人，也清楚自己，他会高抬贵手，放过诚心改错且利于国家的人，他也会严格审查，将一切不忠不义的人就地处斩。
　　渝国朝堂上人人自危，他们不知道武沁峰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查到这么多线索证据的，其实武沁峰自己也不知道，那些线索就像长了腿似的跑到了他跟前……

　　杨玉心勾结杨立谋反一事，在王谦风和武沁峰的主理下，稳步进行，有谋反之实者和结党乱政者尽数处斩，有不满朝廷者全部收押，有言辞激烈者俸禄减半。至此朝中诸臣，唯吴涯风马首是瞻，不敢再有生事者。
　　三皇子被梁国忠王暗杀之事，也基本尘埃落定。抓到的四个刺客在花无双的威逼利诱之下，坦承了一切，此案的确是忠王指使的，但是他们接到的指令是活捉三皇子，带回角城，可结果就是三皇子被杀了，他们到现在也说不清三皇子是死在谁手中的。
　　走掉的一个刺客，据说跟他们都不熟，是忠王的贴身侍卫，并没有跟他们一起回梁国，而是事情结束后就不知所踪。
　　花无双没有找到那个刺客的线索，禀告吴涯风后，就决定结案了。
　　吴涯风想了几日，虽然悲伤、不忍，还是决定好好利用这个事情。
　　朝堂之上，花无双带上了四个刺客，他们当堂承认是梁国忠王派他们劫持三皇子的。
　　众臣闻言，当即哗然，愤怒渐生：渝梁有何深仇大恨？竟连一个七八岁的孩子都不放过！难道是诚心想和渝国作对？
　　有年轻的朝臣立即出列请奏：“启禀皇上，梁国欺我渝国太甚，我们当出兵教训，为三皇子报仇！”
　　十几个朝臣也出列附议，群情激愤。
　　又有朝臣站出来，说：“梁国安北侯曾与我渝国交好，渝梁未有龃龉，如今行事，当有缘由，请皇上只派使者前去讯问。”
　　亦有十几人附议，连带着不少人也在窃窃私语，机械的点头，大概他们是不想打仗的。
　　吴涯风看这般情形，说道：“兹事体大，既然众卿意见不同，我们就先礼后兵，先派使者讯问，如无令人信服的理由，再行商议！”
　　“皇上圣命，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臣行礼赞颂。
　　吴涯风话锋一转，问道：“何人愿意为使，出使梁国？”
　　众臣闻言，暗暗无声。
　　吴涯风扫视一遍，依然无人出列。
　　再有半个月就过年了，家家户户都在囤积准备过年资用，谁也不愿在这个时候远行。而且现如今渝国已是天寒地冻，更何况不毛之地的梁国呢？再者梁国既然能派刺客杀皇子，那杀几个使者有什么关系呢？不知道使者有没有性命到达梁国王宫！
　　朝臣不语，吴涯风又问一遍，终于有三个人站了出来，不是奏请出使讯问的人，而是两个主张直接出兵的人，和一个沉默不言的人。
　　吴涯风心中不悦，不过并未发作，而是将这三人和奏请出使讯问的人全部命为使者，即日出使梁国，讯问梁皇。
　　四人跪下领命，一下朝就回去收拾了。

　　吴涯风命礼部筹备三皇子葬礼，务必隆重而严肃，同时命上阳城三千百姓同去送葬。
　　三皇子的陵墓安排在先皇吴文定附近，工部专门加派人手修建，也整整弄了一个月才好。
　　礼部不敢懈怠，也忙了快一个月，才安顿好一切事情。
　　这天是正月初十，上元节还没过，整个上阳城沉浸在一种低调隐秘的热闹喜庆之中。热闹喜庆是因为还在过年，不论什么身份地位、不论贫贱富贵，都在这些天里彻底放松下来，与家人团聚一起，暂且歇一歇、玩一玩。低调隐秘，是因为皇子新丧，按规矩，朝臣不得欢闹庆祝，百姓也不许。虽然新皇没有明确发布命令，但这样的自觉，被压迫多年的百姓还是有的。
　　这天正午，三皇子的棺椁从城中大街经过，前前后后都是刺眼的白色，官员全穿白衣，百姓穿白麻衣，皇上吴涯风也穿着白绸衣；白色的经幡，白色的风马纸，白色纸牛纸马，无数白色的箱奁，装着陪葬品……
　　除了被安排随行的三千百姓，不少百姓在街道旁围观，看着短短的棺椁，心中也有不忍。剥离身份地位的光环，三皇子到底是个七八岁的孩子，唯一一次离开王宫，就命丧黄泉，再也无法回家，无法奔跑欢闹……梁国人也真是够狠毒的，如何对一个孩子下手呢？
　　七八里长的白色队伍渐渐穿过大街，漫天白纸遮掩了一切，百姓的悲悯渐渐变成了愤怒，人群中突然有人喊起来：“出兵梁国，为三皇子报仇！”
　　这一声喊叫引爆了众人的愤怒，也激发了人们的热血，他们不顾官兵阻拦，大声喊道：“出兵梁国！出兵梁国！”
　　吴涯风走在队伍中间，看着义愤填膺的人们，心下放松了一些，这般场景，正是他想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