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晏传》祁白夜

55、第五十五章

　　恭叔老当益壮，怎么可能和寻常的老头子般，走不动路。
　　他早就注意到江时晏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看着他，怕他伤着。又不想拂了江时晏的好心，就从后院内拿出捆绳和斧头，示意他拿好，道：“记得了啊，这里是白云村，你出门没走几步就能见到一座山，山上会有灌木，能拿来烧柴火。你认得这个吧？”

　　这……
　　江时晏也没想到，他竟然要在这里体验农村烧柴火饭的生活。他正试图向系统求助时，脑海里竟复现了灌木的模样。
　　哦，原来原主认得啊。
　　开玩笑呢，行军打仗肯定免不了要用柴火，哪能不认得灌木，劈不了柴火？

　　所以……
　　他现在在这里，可能不仅仅只是小住一段时日咯？

　　恭叔见他还未离家，轻咦一声，眼睛瞪得老大，问道：“江公子，你不会不认得吧……？”
　　“恭叔，阿晏认得。”江时晏说完，手握斧头和捆绳，转身离开了。
　　恭叔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只见步伐沉重，心里暗自祈祷。

　　年轻人啊，你可别出事了啊。要不然老头子我啊，没法和殿下交代咯。
　　早知道老头子就自己去了，让你看见了。

　　……
　　江时晏初到白云村，实在是认不得路。瞧见一位挑着扁担的妇人，躬身问道：“老人家，您可知道这里附近的山头怎么走？”
　　那妇人常住白云村数十年，对这里很是熟悉，又打量他的装束，只道：“公子是第一次来我们白云村吧？婶子可告诉你啊，瞧见前门的门楣没？那可是我们白云村的门楣，你往那方向一路向前走，很快就能见到山了。这山上东西可多，村里很多人都会去山上劈点柴火，还能打些野味。不过山路险峻，公子要小心。”
　　她又从扁担内取出一布包，道：“婶子回来的时候啊，刚好见到一姑娘往这里送这盘缠，说是一位公子的衣物。婶子见公子眼生，想必这盘缠应该是公子的了。”
　　说着，她将布包递给江时晏，示意他拆开查看。
　　他一拆开，便见到布包内整齐叠好素色长衫，还有他习惯穿着的长袍。里面还放着碎银子。
　　锦枝啊……
　　那妇人见他从恭叔的宅邸里出来，问道：“公子可是住在恭叔那里？婶子我啊，恰好要给恭叔送点东西，顺带捎上公子这布包不打紧。”
　　江时晏见那妇人满是热情，实在是不好拒绝，只好答谢：“阿晏谢过婶子了。”
　　妇人好不容易见到长得极好的公子，连忙摆手道：“不碍事不碍事，那婶子就先去恭叔那里了。公子一定要小心啊。”
　　“多谢。”江时晏说完，便朝山上走去。
　　他可能不知道，那妇人心里已经惦着他了……

　　……
　　路途实在是人迹罕至，让他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路了。
　　直到他见到行人来往，手上拿着些许野味，背上还背着柴火。还有的人并排走，说说笑笑。
　　他就知道，他走对了。
　　来到山脚下，他只觉得此山巍峨，又见附近是丛林，恰好有人在哪里劈柴。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毫不犹豫地进入林中，将捆绳塞在衣襟内，学着那人的模样，抡起斧头，往侧枝处重重一劈，却见那枝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痕。
　　待他试图抡斧，再劈下一刀时，却听到身旁有人道：“哟，伙计，你这力气可真大。”
　　江时晏抬头，却见一壮士身着布衣，头戴布巾，手握柴刀，腰间缠着捆绳，眼中满是羡慕。
　　他又不知道这位壮士如何称呼，只能问道：“公子这是……？”
　　那壮士挠挠头，道：“我是从白云村来的，我叫田茂。今日见到公子好力气，实在是羡慕公子见到宝了。”

　　宝物？
　　他砍的树就是？不会吧？
　　这树原主认不认得他不知道，反正他可是认得的。这是榆树，不过寻常树木而已。
　　他实在是想不通，为何榆树会被人称为宝物。

　　田茂见他面生，也不奇怪他不认得这丛林的东西，只好道：“我没见过公子，实在是羡慕公子能劈得下这榆树，就问问公子能不能……？”
　　江时晏立刻明白了，这位壮士拿的可是柴刀，若是寻常的灌木，这柴刀倒是能劈下；若是和榆树这般粗壮的，这柴刀的刀刃太窄，怕是不行。
　　田壮士直接说：“我可不会白拿你砍的榆树，这样好嘞，我给你我打猎的野兔，用野兔和你换，你看行不行？”
　　他见田壮士竹娄内放着三只被捆住脚的野兔，心里惊骇无比。

　　野兔都被人找到了？还是三只！
　　这位壮士怕是捅了野兔的窝了吧……
　　这样的话，那山上应该会有野鸡，狐狸这样的东西吧。

　　江时晏直接答应：“我姓江，我脚边已经有些侧枝了。你若是要的话，你可以拿些去。你若是要树干的话，怕是要等一会了。”

　　不是江时晏不说他是谁，主要是……
　　他的身份，实在是太敏感了。

　　田茂压根没仔细听他在说什么。实在是被看得一愣一愣的了。

　　江公子一下斧头，就把这侧枝直接劈下了？
　　啊？！

　　他也有力气，但是这江公子也……
　　还能劈下主干！！！

　　主干能烧的久，拿来烧饭再合适不过了。
　　可柴刀可劈不下啊！
　　如今有人能帮他劈下树干，他用野兔来换，那他真赚了，至少不用上集市去买。连忙满口答应，哪怕用他所有的野兔换也行。

　　田茂战战兢兢地问着，生怕江时晏不答应：“江……江公子，我能不能……拿走一点树干啊，树干实在是太贵了。我用全部野兔换都行！”

　　他知道树干贵，寻常百姓用的炭火是黑炭，即便价格已经很便宜，但寻常百姓也不敢用太多。更何况白炭呢！
　　不过，村里人吃荤，大部分还是吃野味的吧，买肉钱应该也不便宜。田壮士也才猎到三只野兔，这只够一家子人勉强吃的吧？
　　拿人家三只野兔来换树干，实在是没啥必要。

　　江时晏皱着眉，沉默不语，只是一味地劈柴，这真是让田壮士不知所措。
　　这三只野兔已经是他最值钱的东西了。主要是这棵榆树的树干实在是太好了，若非千载难逢，见到有人砍榆树，他才不会用那三只野兔来换了。
　　不过田茂误会了，只见江时晏渐渐将树干劈下，又见四下无人，便将这树干劈成许多个小的柴火，道：“我只要你一只野兔。侧枝你若是要，你可以多拿点，倒是这树干，恭叔实在是着急烧饭，我也不好给你太多。”
　　说着，他分出一部分主干，得亏这榆树够大，分了这么多，剩下的倒也能烧好一段时间。
　　其实这么多已经够寻常人家烧两天的饭了。

　　田茂看着这么多主干，慌忙摆手道：“不用那么多的，你给这么多，我就用一只野兔换，你会亏了的。”说着，又从给他的树干里拿掉一点还给他。又怕江时晏不接受，他道：“江公子你就别和我客气了啊，恭叔要是知道我多拿了，肯定要骂我的。”
　　田茂虽然不知道江公子和恭叔啥关系，公子既然能报上恭叔的名，那他田茂肯定不能坑了恭叔。

　　江时晏实在是无可奈何，把那些被退还的树干同其他柴火一起，用捆绳捆好。田茂还帮着他将柴火背在腰间，从竹篓内拿出一只野兔给他，让他拿着捆住野兔脚的绳子，这样野兔不会跑。

　　两人见差不多了，便一路同行下山。
　　虽然两人初次见面，可有了“恭叔”作为话题桥梁，渐渐打开了话匣子。田茂性格爽朗，说话向来直来直去，诸如问江时晏来自何方，江时晏只说自己来自大宛。之前江时晏没说自己的名，他倒是没什么，只觉得江公子可能不得已吧。
　　不过说起恭叔，田茂却说恭叔性格有些古怪，不过人挺好的。

　　……
　　恭叔开门，恰好看见两人身上背着柴火，一人手上提着野兔，另一人手上提着竹篓。
　　不用看，就是江时晏和田茂了。
　　恭叔一见田茂来，直接拍他肩膀，道：“好小子，今天是撞上好运了？”又瞧着他身上背着的柴火，见这柴火品质不错，一眼认出来了，便道：“你小子可算是捡着好货了！榆树经得起烧，这段时间你也不用再去集市上买树干了。”
　　田茂嘿嘿一笑，道：“恭叔，我也是运气好。要不是碰上江公子，我也见不到榆树干，不过我也没多拿，用一只野兔和他换。嘿嘿。”
　　恭叔见田茂这个得意得劲，实在是没眼看。不过他听到江时晏一个人劈下这榆树，瞧了眼他的腿，问道：“你腿怎么样？”
　　江时晏被问得猝不及防，轻应了声，才道：“还好。”
　　“年轻人，可别不懂事儿啊。”恭叔早就知道他会这么说，“小小年纪就落下病根，以后可要养着点了。”
　　恭叔竟然知道啊。那他正好就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恰好门外传来一妇人声：“恭叔，婶子我给你送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