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的总和》萧半纯

10、第 10 章

　　镜头跟随双手而去，锅里倒入植物油，大火加热，待油温适中，将之前洗好备用的花瓣轻轻裹上一层薄薄的面衣，前后用夹子摊平后慢慢放入油锅，约莫两分钟，软趴趴的花瓣逐渐慢慢变硬，然后翻面，在变黄前夹起，如此周而复始。
　　此刻掌镜的人莫名觉得很有意思，看那他动作简单，一会儿一片，炸好，捞起，炸好，捞起，看着很是单一，于是掌心按捺不住蠢蠢欲动的手，问自己能不能做一个，反正她声音出境无所谓，卿程无声的做了个请的动作。
　　她右手仍拿着手机继续拍，左手用夹子夹起花瓣，动作不怎么熟练的放进油锅，也就是这么个不太温柔的动作，花瓣入油锅的两秒后忽然像滴入了水般咕噜噜冒泡，油滴小范围的炸开了。
　　“啊……”掌心一声惨叫，一大滴热油炸到她的手踝内，卿程始终没走远，这会儿眼疾手快的关火，然后动作迅速的拉着她的手放到水池下猛冲凉水。
　　她的左手戴着只已经有点旧的细腕表，这会儿显得很是碍事……
　　卿程脸色不是太好看，语气也不似以前的淡定从容，“需要把你的表摘掉！”
　　掌心面色惨白，咬着下唇，不知是疼的还是别的，只是轻轻“嗯”一声。

　　卿程得到当事人同意快速摘掉她的腕表，映入眼睛的便是内侧手腕一条如红色蚯蚓般还算整齐的瘢痕，环绕占据了整个内侧手腕。他顿住两秒，又默不作声的将掌心的手拉到了水龙头下面继续冲凉水。
　　就这样冲了半个小时，观察手腕被烫伤处总算没有水泡出来，不过也红的厉害，他打电话让黄管家送烫伤药来。
　　药送来，黄管家热心的要帮她涂，掌心拒绝，要自己涂，刚刚卿程看到了属实是没办法，她不想再让其他人看到手腕上的……
　　卿程适时的开口让黄管家去找找看还有没有别的烫伤药以此把人支走了。
　　他表情依然严肃，默声的拧开药盖，棉签粘上药膏要帮她涂，掌心想接过来，他已经直接往上涂了，掌心无法，低头悄悄观察他，他稍低着头，及颈的栗色微卷发依然服帖的在自己该在的位置上，挺立的山根两侧眼睫轻轻闪动能看到投下的阴影，虽然看不清表情，但也知道肯定很严肃，不过他手上的动作却认真又轻柔，棉签打着圈一圈一圈的涂了很大一个范围，然后又涂了第二遍才算结束。
　　掌心舒了口气同时也很郁闷，莫名的开始道歉，“卿先生，不好意思啊，麻烦您了，也……谢谢您……”
　　“不碍事，以后厨房里一定要小心些……”卿程面色稍缓，叮嘱。
　　“嗯嗯，知道了，下次不会了。”掌心虚心接受。
　　今天的中饭就这样半途而废，时间有点晚，卿程安排管家叫了外送。
　　“卿程……卿程……卿先生……”无边的黑暗中，一声一声婉转温柔的呼喊由远及近……
　　是谁？！
　　卿程随着呼喊音慢慢起身，房间里一片黑暗，此刻唯有卫生间的灯亮堂堂的，像是某种神秘的指引，诱着他一步步走近……
　　那声音还在继续，一声一声似烟似雾般缥缈环绕整个房间，又仿佛实实在在的在耳边呢喃，卿程行至门前，手握上门把手轻轻的打开卫生间的门，里面却空无一人……
　　萦绕耳边的声音继续诱使着他继续往前，再往里，白色浴缸里，掌心穿着白天时的蓝色马海毛毛衣就那样靠在浴缸边，一手托腮，抬眸间巧笑倩兮，轻吐呢喃，“卿先生……”
　　卿程此刻很想问她怎么会在自己房间？甚至在自己的卫生间？但，脑子和身体彻底分家，脑子思考着这些，脚步却忍不住的一步一步往前像她走去……
　　终于走到她跟前，只见她伸出细长的手指要来牵他，卿程立时顿住，茫然且疑惑不解，“你……”
　　两人就这样对峙片刻，掌心开始笑，从小声的轻笑到越来越大声的笑，银铃般的怪笑充斥着整个空间，显得十分诡异可怖！
　　再一转眼便是满浴缸的鲜红血水开始往外流，浴缸里的人如睡着了般躺在浴缸里，他想伸手摸摸里面的人，才发现自己的左手腕此刻也在源源不断的流着鲜红的血，顺着自己的手流向整个卫生间的地板，他顾不上自己，只喊，“掌小姐……”
　　掌小姐没有说话，也没睁开眼，脸色苍白，只有和他一样的左手的伤口在不断的流血，扩散到水里和他的血慢慢交融……
　　他心里说不出的急切，但是声音却像隔了层真空玻璃似的，“掌小姐，掌小姐，你醒醒……快点醒醒……！”
　　卿程猛然惊醒，满头是汗的靠在真丝枕头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看着窗外天光大亮，不知几时，回忆梦里的情节不自觉的摩挲着自己的左手腕，掌心的那道疤痕他太知道到底是怎么形成的了！他奇怪的是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同一层楼的掌心也刚刚洗漱完，手腕还有些许疼痛，她下意识的往手上开始套手表，才反应过来手表昨天冲水的时候已经坏掉了，看着手心里的这只旧腕表，掌心在纠结是修一下还是直接买新的。
　　她的这只表是一只老牌子国货手表，不贵，但是戴习惯了，习惯了它小小的表盘，习惯了它旧旧的但还算柔软的棕色表带，习惯了它每天的声音，它像一个老朋友一样给予她别样的安全感。
　　“唉……”
　　她叹口气把旧表收收好……
　　但不管是修旧表还是买新表今天好像都来不及了。
　　她翻翻自己的化妆包，倒腾半天终于找到一只黑色运动腕带，她完全不记得还买过这种东西来着，这会儿莫名其妙的倒派上了用场。
　　今天的早餐桌上，掌心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感觉对面的人在时不时的偷看自己？
　　在第二次两人又夹到同一样早点时，掌心忍不住看向对面的人，笑笑，大方让给他。
　　卿程却有点不自然的假咳一声，同时也谦让给她。
　　掌心这时试探性开口，“卿先生，是……有什么话想说？”
　　“咳……”
　　卿程昨夜莫名其妙梦到佳人，而现在当事人就在他对面吃早餐，便觉十分不自然。
　　人问话，他又不能不回答，“……你的手怎么样了？还要不要紧？”
　　“呃……还好，不要紧了，后面几天再涂点药就行！”掌心又重复回答一次。
　　早上两人刚一碰面他就已经问过，自己也回答过了。
　　“奥奥，那就好，那就好！”卿程嘴巴有点无意识道。
　　“……”掌心感觉他十分不对劲儿呀！默默看他片刻……
　　卿程观察她手腕上黑色运动腕带，短暂回忆起她的手表，“昨天情况紧急，你的手表怎样了？防不防水？……如果要维修的话可以让黄叔拿去修表的地方修。”
　　“还要谢谢卿先生反应快，不然……手表很便宜，坏了就坏了吧，我怕修表的钱够我买新的了。”掌心想尽量把这话回的显得俏皮些。
　　卿程听她要买新的，点头，“买新的也行，你有什么喜欢的牌子？让黄叔去买或者让他们上门来你挑？”
　　掌心嘴里刚喝的红豆粥差点一口喷出来，“还让他们上门来挑？”当菜市场里挑颗大白菜呢？
　　赶忙摆手，“不用，不用，您说的那些我可买不起，我随便买只便宜的戴戴就行，看时间手机就行，我现在这个腕带也很舒服。”说着展示自己的腕部。
　　反正现在也不上班，先凑合这样吧。
　　“你挑喜欢的我送你好了。”卿程轻松的一句。
　　掌心判断他的语气，能听出他是好心或者说有钱到一定地步完全不在乎，但也稍微感觉有点无语，拒绝，认真起来，“卿先生，到目前为止，这，所有的一切，我都很感谢您，真的，您真的是我有生以来遇到的最好最好的人了，我人微言轻也帮不您什么，但这样的馈赠我实在不敢收，也没有道理收，我在这儿已经很麻烦您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您了，您实在不用再这么……”话虽未说完但意已尽！
　　卿程却不以为意，“不过一件小东西罢了……”
　　掌心摇头苦笑，真不知道眼前这位怎么会这样，这很容易被骗吧？！
　　“对您来说是件小东西，但对我来说却可能是几年不吃不喝都买不起的。您对谁都这么大方吗？没被杀猪盘骗过？”掌心实在忍不住问。
　　“？那是什么？”卿程迷惑；
　　掌心嘴巴张成一个“o”字，网上这么有名的骗局都不知道？！
　　“就是专门在网上以谈恋爱名义骗人家钱的骗子！”她稍微解释。
　　“奥，我不怎么玩社交网络。”
　　重点是这个吗？！
　　“你就不怕我看你这么有钱会有什么非分之想？或者利用你的善心然后骗你钱？”掌心忍不住道。
　　卿程看看她，那样子仿佛再说“就凭你的脑子吗？”
　　然后见他摇摇头，“首先你不会，其次我……！”不傻！
　　掌心不信邪，“你怎么知道我不会？说不定我已经在暗戳戳的开始计划了，也说不定我现在这样就是在演欲擒故纵的戏码？”
　　卿程挑眉，表情淡淡，耸耸肩，有点好笑，“你还真是不遗余力的抹黑自己呀！”
　　“……”
　　“也罢，送别人东西是为了当事人开心，既然你觉得压力大，这件事就当我没提过吧！”卿程最后这么说道。
　　“……谢谢！”
　　掌心看着对面人熟悉的早餐结尾动作，意识到很快这里又只会是自己一个人。她其实很想问问每天这么多时间他到底是怎么打发的（好像没看到他在工作）。
　　人啊就是贱贱的，上班的时候累死累活总想着什么时候能有长假休息休息就好了，现在突然意外的有了长假一时却不知道要做什么来着……
　　“唉……”
　　掌心吃完早饭，消完食，竟无聊的低着头开始看墙边的蚂蚁搬家……
　　三楼书房的卿程第一次看到缩在一角的人直莞尔；一个小时后见底下的人跟种在地里的蘑菇似的实在忍不住笑了，笑着笑着他的嘴角慢慢凝固，也是此刻让他忽然第一次意识到，她在这里好像真的很无聊……
　　他一个人仿佛固定模式的这样生活久了自然不觉得有什么，但一对比，原来他这么多年的生活是如此的单调乏味无聊呀！
　　在掌心盯了快两个多小时的蚂蚁搬家后，卿程下来了，问：“掌小姐喜不喜欢听评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