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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忆.与你 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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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霖大致计算了一下,半个小时能把他母亲发的这些全部翻译完。
当然如果没有异常情况的话。
不知道今天算不算异常情况……完成的时候比预算多出了十五分钟。
难蚌。
整理出来发给母亲后,余母也看出来他时间不对了,便发消息过来问他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
什么事吗?
可能是刚刚考完物理脑子还是糊的吧。
他简单回了几条就关机,准备睡觉了。
这几天还是很累的,而且竞赛结果还没出,竞赛结束后他也一直没有预估成绩。
要不预估一下试试?
不过他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毕竟预估出来太低的话可能会蚌埠住。
还是放空一下比较好,什么都不去想。
什么都不去想——
*
事实证明,放空大脑还是很有用的,一觉起来感觉好多了。
只是今天还要去上课。
他简单洗漱了一下,出去看见祁辞将早饭都做好了。
诶嘿?这么快的吗?余霖有点惊讶,不过这种情绪只过去了一瞬。
“发什么呆?搞好了赶快来吃饭。”祁辞的语气虽然听起来有点不耐烦,但余霖知道他并没有烦他。
“啊。”余霖点头,很快解决了早饭,然后就被祁辞拖去上学了。
学校里一如既往地热闹,补作业的补作业,聊天的聊天,一切都没有改变的样子。
他们都没有改变,只是在祁辞心中变了。
这些所谓的“日常”对他来说已经写上了倒计时。
祁辞本来准备不打扰这早晨的安宁,从后门偷偷溜进去,然后交作业的,可是不知道哪个人喊了一句:“兄弟们看,学霸们回来了!”
祁辞顿时感觉自己比聚光灯还聚。
请问……这里有地洞吗?我这么大个人进的去吗?
其他同学都带着好奇的目光看着他们,但不熟的人没有一个敢来问,只有几个好动的凑了过来,向他们打听物理竞赛的情况。
祁辞昨晚其实也没睡好,这会儿正头疼,便抬头寻找夏靖的身影。
夏靖这么活跃,应该可以救场。
啊,可是人还没来,熙睿笙也是。
他们可能过一会就来了吧,祁辞心说。
熙睿笙没过几分钟就来了,同样也是引起一番热潮,不过他依旧一个个微笑的面对,看起来和平常一样温和。
不过呢,夏靖直到早读铃响,同学们回到座位后,过了几分钟他才到。
还好,他的脸色没有那么差,看来昨天依旧是倒头就睡,今天可能是因为起晚了才会这样的。
可是这为什么看起来有一种一点都没有把即将要出的成绩放在心上的样子……?
啊,祁辞发现自己想错了。
夏靖刚刚坐到座位上,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转头:“今天是不是要讲成绩?!”
啊,果然这位心大的忘了。
“昂……”祁辞也不知道自己改说他什么好。
“完蛋了完蛋了!如果考的不好我又要被物理老师劈了……”
哈、哈,现在才担心吗……
他还在思考有没有什么办法溜走的时候,物理老师就走进了教室。
躲不了了。
“我就占用你们一点时间,”物理老师语速很快,“因为我还要去下一个班级报成绩。”
“这次物理竞赛有一些朝纲的知识点,不过总体来说基础分还是很容易拿到的。”老师打开手机,好像点开了一个什么表格。
“全国的排名暂且不提,就说一下我们区的吧。这一次在区里,班里几位同学的排名还是挺不错的。”物理老师将表格往下翻了翻。
“我们学校有一个全市第一。”物理老师说到这里微微停顿了一下,然后抬起头在班里面看了一眼。
“是祁哥还是余哥?”夏靖小声问道。
“不过很遗憾,不在我们班。”
刚刚还在兴奋的同学们面面相觑。
祁辞和余霖倒是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仿佛这件事在意料之中。
“哈?那是谁啊?”夏靖条件反射地将班里所有人想问的话问了出口。
“隔壁班的程锌,你们应该听说过。”物理老师推了推眼镜,目光在祁辞和余霖之间停留了一会。
程锌,隔壁班的那个娃娃脸少年。
他就像是一汪清池,看似清浅,而不知其深。
看不透……
看不透。
祁辞听到这个名字微微挑眉——意料之中。
那个娃娃脸少年本来就不容小看。
夏靖听到娃娃脸少年的名字也噤了声,无法反驳。
“不过你们不用灰心”,物理老师把游离在天外的他们拉回了现实,“余霖是第二,很不错。”
不知道是谁起的头,掌声阵阵。
而余霖并没有管周围的掌声,他低着头,好像在思考着什么东西。
“第三名虽然不是我们学校的,但是他的名字你们应该听说过,徐落。”
“徐落?好耳熟的名字…”
“确实……”
“……”
“不过,祁辞。”
听到物理老师报自己的名字,祁辞抬起了头。
肯定又要被说了。
“这次你是怎么了?心态没调整好吗?排名全市第五,和夏靖一样…当然,熙睿笙排名第三,和徐落一样,相当于第四名也没了。”
物理老师说的话没什么问题,他确实是心态有点没调整过来。
余霖听到祁辞的排名的时候,抬头扫了一眼他,又随即低下了头,捏了捏眉心。
余霖到教室之后就有一种很强烈的不安感,不知道为什么。
那种不安因为找不到源头,渐渐转变成了烦躁,但是他不想让身边的人知道,为他担心。
物理老师又简单地总结了一下,就离开教室去下一个班报分数了。
还有十几分钟才开始第一节课,教室里渐渐出现了人声,同学们按捺不住听完名次的心情,开始议论纷纷。
夏靖转过头来,这么心大的他也发现了祁辞的不对:“祁哥你是咋了?怎么会跟我齐名?”
祁辞听到这句话笑了:“怎么…跟我齐名不开心?少了一个压着你的。”
“怎么可能开心,你说说,你发生了什么事?家里人生病了?”夏靖微微皱眉,看起来挺着急的。
祁辞抿唇,没有说话。
这么快就要说出来了吗?可是一个人的离开终究是会让别人难过的。
夏靖看他不说话,十分体谅地将祁辞拽出了教室。
因为快上课了,拐角的楼梯口没什么人。
“在教室里不方便说的话就在这里说吧。”夏靖虽然心大,但是遇到这种事一点都不拐弯抹角,很直接地进入正题。
当然也有可能是快上课了的原因。
“你不说我们就耗在这吧,第一节反正是体育课,不急。”夏靖低头看了看表。
祁辞抬头看他,他发现今天的夏靖好像跟一起不一样了。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很淡,仿佛风一吹就听不到了。
“我要走了。”
夏靖听到这句话愣了愣,皱眉道:“走了?”……是我想的那个走吗。
“嗯。”祁辞低头,不愿再多说什么。
夏靖跟着沉默了好一会,才道:“去哪里?”
祁辞没问过父亲,或者说他一直都不关心去哪里。
跟着父亲离开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然后离开那里,再去一个新的地方……
周而复始。
不过啊,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呢。
不过是还会离开罢了。
“不知道。”他不知什么时候,嘴角扬起了一抹自嘲的笑。
“不知道?你跟谁走?”夏靖直了直身子。
“跟我爸。”祁辞突然感觉很累。
夏靖靠着墙,没有看他:“你想走吗?”
你想走吗?
从没有人问过他这句话。
或许有人问过,可是他忘了。
这重要吗,想走,亦或是不想。
这些对他来说都不重要,他只要当一个听话的“好孩子”就行了。
哈、哈,好孩子。
俩人又沉默了好一阵子,夏靖才道:“所以,你这是不想让谁知道呢……”
祁辞抬眼看他,保持了沉默是金的好习惯。
“你刚刚不愿意说,是不想让他知道吗。”夏靖与他对视。
是陈述句啊。
祁辞没有否定,也没有承认。
夏靖看他不说话,嘴角扬起一抹笑,看向祁辞的目光变得有点复杂:“余霖,出来吧。”
祁辞听到余霖的名字瞳孔剧缩,转而看向从拐角出来的俩位少年。
他怎么在这?什么时候来的?听到了多少?
祁辞有很多话想问,但都没说出口。
反正都是要知道的,不过是早一点或晚一点的问题。
“所以,”夏靖清了清嗓子,“你和你爸东跑西跑,就没有问过你的想法吗?”
祁辞低头,其实他一直以来都没有什么想法。
无所谓。
夏靖盯着祁辞看了很久,最后叹了口气:“你们聊吧,我先走了。”
走到拐角,他回头淡淡道:“下次有事,一定要说。还有,这件事我不会对熙睿笙隐瞒的。”
祁辞微微点头,目送他走出拐角。
夏靖走后,他一直看着夏靖消失的地方,没有看余霖。
他不敢,他不知道他的离开对余霖来说是什么。
或许是如风飘渺。
云烟皆散,或许他连云烟都不如。
“……祁辞。”是余霖先叫的他。
“我不会阻止你离去,”余霖将目光投向窗外,“但我希望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我希望,”余霖直起身子,转身,“你对于这次的离开,是愉快而不是遗憾。”
余霖抬脚,向楼梯口走去:“祝你前程似锦,前路坦荡……”
“……我们,好聚好散。”
祁辞终于将视线转向余霖,他已经看不清他了。
是他的眼睛模糊了,还是这个世界本来就是模糊的。
他不知道。
他眼看着余霖转身,没有回头,向楼下走去。
祁辞站在拐角,看着余霖的身影渐渐变小、模糊。
他张开了嘴,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挽住了他的喉咙,让他发不出声音。
但是……但是怎么能就这么让他走了。
之前的回忆都被抛之一弃了吗。
不要…不要啊。
他再往下拐个弯,就真的看不到了。
他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在余霖快消失的时候喊出了他的名字。
他自己都没想到声音会这么哑。
太小了,声音太小了。
他听不到的。
可是余霖停了下来。
他感觉自己的眼眶又模糊了一点。
“我是个木偶。”祁辞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他的意识已经模糊不清,但是却说出了他不曾说过的话。
“……我是个木偶。”他又重复了一遍,声音开始颤抖。
“我跟着父亲一直走,去了很多地方。”
“我没有什么珍贵的回忆,也没有什么难忘的朋友。”
“不过我觉得我不需要这些,我只需要当一个好孩子就行了,也就是那些大人口中所说的别人家的孩子。”
“我的父亲其实很好,他一直都跟我说,如果不想走了,跟他说就好。”
“可是我一直以来都没有说过,我不想让他为难。”
“但是我也不想让其他人为我难过,这对我来说是我的罪过。”
祁辞本来已经将情绪收了一些,可看到余霖转身朝楼上走来的时候,那种难过的情绪再一次蜂拥而上。
他也不想离开的啊。
余霖走到他跟前,拿出早已备好的纸巾,轻轻擦去祁辞的泪水:“小孩,其实我能理解你的难言。”
他的声音很轻,但祁辞听到他温柔的语气眼眶又湿了。
“你本不是被束缚的人,但是你将自己真正的想法封闭了。”余霖的笑容很淡,如一抹清风,抚过他的心间。
“但是啊,小孩,这一次,为自己而活,好吗?”
只有你能确定自己的人生。
为自己而活。
祁辞抬头,眨了眨眼,努力的想要去看清余霖。
而余霖捂住了他的眼睛,将他拥入怀中。
祁辞决定了,这一次,他要为自己而活。
自那天以后,时间好像快了许多。
一切都开始往好的方向发展了。
祁父同意了祁辞的留下,他对祁辞的选择一直都是认同的。
当然,他也告诉祁辞,如果想离开了,随时都可以。
祁辞想,应该没有那个“如果”。
时间仿佛回到了从前,与很多人的高中生活一样,那些快乐的、痛苦的事情都被抹去,最后剩下的大多都是忙碌在题海中的时光。
毕竟即将升高三,学习压力还是有的。老师也在一叠叠发着卷子、作业、错题,他们也没有什么时间来闹腾了。
将近期末,复习的气氛也被提高。一向安逸的夏靖都不怎么说话了,只将自己淹没在成堆的书中。
一套套卷子麻痹了神经,祁辞都开始觉得自己对任何事情都开始不敏感了。
这期间来过几次转班考,根据综合评定转来了几个别的班的同学,娃娃脸男孩也在其中之一。
还好,这位没怎么搞事,一直是很平和的,仿佛他自带的让人看不透的气息根本不存在。
班上还来了几个女生,有一个听说曾经是隔壁班的班花。
祁辞是不关注这些的,要不是那个女生天天转头问题他都忘了还有其他新同学。
……当然,娃娃脸男孩是因为习惯了才没有感到奇怪。
祁辞不太习惯与女生交流,除非是性格十分开朗大方的,这样不会太拘束。
所以,教题这么艰巨的任务自然就交给了余霖。
余霖也是好脾气,很有耐心。在讲题的时候也会将声音放小,不打扰祁辞。
祁辞一开始觉得没什么,但后来渐渐有点烦躁。
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因为整天有一个带着香水味的玩意儿在边上晃,头晕的。
啧。
他捏了捏眉心,放下笔,准备先出去转转,放松一下再继续写作业。
高二的走廊里没什么人,现在应该都在教室里卷,再则应该就是被老师拖堂了。
果然,这个猜测发生后不到五秒,他就听见了隔壁班老师讲课的声音。
真惨。
既然无聊,那就去学校的后花园转转吧,那里安静,而且更没什么人。
正想着,他转角就看见了向自己这边走来的余霖。
余霖好像感受到了他的视线,抬头看他,露出一个温和的笑。
祁辞颔首,余光扫了一眼余霖边上拿着数学卷子,嘴一张一合的女生。
看样子是在讨论什么数学题目,那还是不打扰好了。
祁辞不自觉地皱了皱眉,转头向教室走去。
诶嘿?不是想去花园的吗?
算了,反正也快上课了。
祁辞刚踏进教室,上课铃就响了,紧随其后的是余霖和那个女生。
依旧是茉莉花的味道,从身后传来。
他从来不知道会有一种花的味道会让人头晕。
祁辞头昏欲裂的脑袋突然想起来,那个人的名字好像就叫茉。
还好茉是坐在第三排,祁辞是在最后一排。
待那股浓烈的味道淡了些,祁辞才自言自语道:“什么味道……”
老师现在还没进来,余霖侧头低声回答他:“好像是茉莉。”
祁辞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这玩意儿的味道,我闻久了头晕。”
余霖叹气:“我已经麻了。”他按了按太阳穴,甚至有点怀疑自己嗅觉可能要失灵了。
这节是班主任的课,前几天班主任因为生病,由另一个老师来代课,今天是班主任回来的第一天。
果然,班主任一踏进教室,有些比较皮的同学就开始叫什么“欢迎老师”之类的话。
不过班主任根本不吃这套,拿起三角尺敲了敲黑板,让同学们安静。
“是不是我不来学校你们特开心啊?”老是这一句威严的话让大部分同学们都安静了下来,只有少部分人在那里说“没有没有”。
班主任冷笑一声,丝毫不将他们的“没有”放在眼里:“没有?那你们作业怎么这么多不订正?代课老师都跟我说了。”
其实也还好,不订正的还是那么几个人,一直没变,只是这几天可能不太习惯,另外一个老师来代课,又或者是班主任讲的比较好,他们已经习惯了,所以多多少少还有一点额外的人没有完成。
祁辞松了一口气,还好,他的作业订正是全部都完成的。
老师拿出了名单,开始一个个点名,订正全部做完的同学松了一口气,订正没有完成的同学忐忑不安。
讲到一半,老师突然停了下来,皱起眉环顾四周。
同学们看到老师这个举动都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子,生怕突然被点名。
“哪里来的这么浓的味道?”由于班级里的窗户开得比较小,一旦教室里有什么味道就会被无限扩散。
大半个班级的同学都条件反射地转向花香味传来的地方。
不知是哪个同学冒了一句,这好像是茉莉花的味道,其他知道茉莉花是什么味道的同学都随即纷纷附和。
班主任眉头皱得更深,她放下手中的三角尺和名单,走向靠窗的那一排:“这个季节好像不是茉莉花开的季节吧?”
有一些比较懂花的同学都说不是的,有一个女生告诉老师茉莉花是在春秋季开的,现在连暑假还没有放呢。
班主任走到了第三排,停下了脚步,看向茉:“你是不是喷什么东西了?还是吃什么味道的糖了?”
很多同学倒吸一口凉气,感觉班主任这阵势是要生气的样子,没有因为走班制而离开的同学都知道班主任生气的可怕,全都不敢说话。
刚转来的同学们大多也听说过三班班主任的威严,也是大气都不敢出。
茉有点慌了,她虽然之前听说过三班班主任的威严有多么强大,但现在自己体会到的时候还是很不好受的。
之前她在一班,由于成绩比较好,所以老师都比较放任她干什么,只要不破坏班级纪律。喷点东西这种事情他们班主任一般都不管。
但是三班不一样啊。
老师有多严,班规就有多严。虽然有些没在明面上说过,但是同学们都知道哪些应该做,哪些不该做。
茉的同桌低头盯着自己的作业本,连呼吸声都轻得听不见,他这个样子貌似是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茉从来没有被班主任骂过,更别说在全班众目睽睽之下。她眼眶瞬间就红了,声音连带着都有点颤抖:“我…我没吃糖。”
班主任怎么可能不明白这些事情,她眉头皱得更深:“所以你就是喷香水来学校了?你当我们学校是什么?来我们班就给我正常点,你看看我们班有哪个女生这样的?”
茉被吓哭了,但是没有人敢将纸巾递过去,班里一片寂静,只有头顶的风扇嗡嗡作响的声音。
同学们都知道他们班主任的嘴有多毒,更何况是她生气的时候。
学校里面本来就是学习的地方,不是T台走秀什么的,没有必要打扮得如此好看,而且现在作业这么多,根本没有人有闲心去看某个人,除非是无所事事的学渣。
班主任生气是很正常的事,他们班是要冲分的,每一天都是在紧张的日子下度过。他们高二的时间本来就不多,还有同学花心思来打扮,班主任自然要管管。
班主任大步走回讲台,拿起桌上的名单:“没想到你还有心思来打扮,我看看你作业完成了没有。”
茉这几天的作业订正当然是完成了的,班主任看没有后放下了本子,看向茉:“我们班跟其他班的纪律不太一样,不知道你们新转来的有没有听说过。我希望你们都能把心思花在学习上,不要去做这些无用的东西。”
“你们现在这个年纪就不要想着打扮啊什么之类的,没有用。后来到社会上还不是看你一个人的成就,就算你再会化妆打扮,你能去当明星吗?靠脸吃饭?”班主任把视线从还在哭的茉身上移开,望向全班。
“你说,你是觉得一个有学历、成绩好、脸长得好看的人厉害,还是会觉得一个只有脸长得好看,其他方面一无是处的人厉害?”
班里没有人回答,但班主任继续说了下去。
“我虽然说的有点过了,但是你们要清楚,你们现在是高二,是即将步入高三的学生。你们现在应该在为高三的冲刺做准备,而不是在这里浪费时间!你们的时间非常宝贵,这不是我告诉你们的,你们自己以后也会领悟到的。”
“你们现在不去努力,等到什么时候?毕业了?去打工才后悔吗?你们有这个资格后悔吗?”
班主任的情绪有点激动,连带着班里几个女生的眼眶也红了。
不能说是怕的,只能说是因景生情吧。
班主任深吸了一口气,很久都没有说话,其他同学也没有一个敢插嘴的。
到后来,班主任抬头眨了眨眼,声音听起来跟之前没有变化:“茉,你下课来我办公室一趟。”
茉没有点头,也没有回应,还一直在那哭。
班主任也不准备管她了,说完就拿起三角尺转身在黑板上画了一个图形,边画边让同学们拿出本子记笔记。
这节课好像过去的非常慢,至少对大部分同学来说是这样的。直到下课铃打响,老师说下课之后,还没有多少同学敢从座位上挪动。
直到老师出了教室,班里面才像压抑许久的野兽一样爆发出吵闹声。
很多同学都没有靠近靠窗的位置,都在一旁或跑到了走廊上。祁辞也没有兴致去安慰别人,反正他也不会安慰人。
不过他不去找别人,别人倒是自己跑来了。
虽然找的好像不是他。
“余霖哥哥,”她的眼角还带着泪珠,“班主任她不会骂死我吧?上课…我、我都被吓死了……”
祁辞眼角莫名抽了抽:……谁是你余霖哥哥?还好她没有这么叫自己。
余霖也莫名很头疼:“我也不知道会怎么样,你要不就好好认错,听老师的话。”
茉着急了:“可是……”
“教室办公室在出门右拐。”祁辞打断了她,表情有点不耐。他也没想到自己什么时候脾气这么差了。
茉的表情变化莫测,像演绎了一场大片,祁辞都差点叫一声绝。
“快去吧,”余霖的语气是一如既往地温和,但祁辞知道他也有些烦了,“现在虽然是大课间,但是我建议你还是先去把身上的味道弄掉再去老师办公室,这样的话老师或许会宽慰你一点。”
余霖也这么说了,茉也就不好再拖延,转身走出了教室。
祁辞没有再看,因为夏靖走了过来,拿出数学题要问他。
“祁哥,怎么感觉你心不在焉的?”祁辞确实有点走神,夏靖叫了一声才把他拉回了现实。
“啊……有吗?”
夏靖无语,脸上像是写着“你没有吗”。
祁辞轻咳了一声:“没事,就是最近心情有点乱。”
夏靖睁大眼:“诶嘿?又发生啥了?可以跟我讲讲吗?”
祁辞认为他以后可以去做开导员……而且是个可能高密的开导员。
看祁辞这一脸复杂的表情,夏靖凑到祁辞耳边小声道:“没关系的,这次肯定不会再像上次那样隔墙有耳,兄弟你相信我。”
祁辞不想说话,但是他被夏靖拖了出去。临走前夏靖转头对一脸迷茫的余霖道:“我们去老师办公室凑凑热闹,一会我把人给送回来。”
祁辞被拖出去时想,为什么人生总是会惊人的相似。
可是啊,他能说什么呢?他自己都没有搞明白。
上次的事情,他起码知道自己是因为要离开而感到烦厌的,但是这次他不知道了。
怎么长这么大,越来越搞不懂自己了。
他突然想起来余霖说的那句“幼稚园班长”。
果然,在友眼中还是没长大啊,他轻轻叹了口气。
前面的夏靖不知道为什么站住了,他回过头来:“祁哥,这次我不问你了。”
祁辞没听懂他的意思,遗憾地“嗯?”了一声。
夏靖笑了笑:“有些事情,我可能会讲的不太清楚。”
他没有过多解释,只是神情有点复杂。
祁辞看见他将目光投向自己身后。
他忽然心一紧,往身后看去。
啊,是熙睿笙,虚惊一场。
夏靖越过祁辞,让他在这里等一会,走到熙睿笙旁将他拉到一旁聊了几句。
祁辞试图从熙睿笙的表情中了解到他们说了什么,可是他失败了,因为熙睿笙一直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和平常一样。
过了一俩分钟,夏靖就走了,临走前他回头看了祁辞一眼,浅浅一笑。
祁辞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这时候熙睿笙已经走了过来,和夏靖一样,带着一抹浅笑。
祁辞有些无措,特别是看到了熙睿笙这带着点担心的笑,虽然熙睿笙表现的没有那么明显,但可能是他比较敏感吧。
熙睿笙的声音依旧是那么淡:“祁辞,最近你是不是……自己感觉自己有点莫名其妙的?”
祁辞想给他鼓掌,不愧是想去学心理学的人。
熙睿笙见他不回答,但他并没有不耐烦,笑容也于平常无异:“没关系的,有事可以说,我们也可以帮你出主意是不是?没必要一个人全部扛下,是吧?”
祁辞知道这是学心理学都需要掌握的知识点,要让人打开心结,说出自己想要说的话。
虽然他知道这些,但是人啊,是个神奇的东西,你就算知道,也会想往里跳。
祁辞调整了一下呼吸,笑着张口。
这节是大课间,但是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人非常少,少年清秀的声音在走廊里回荡。
熙睿笙全程没有插嘴,也没有露出不耐烦的神情,更没有看手表一眼,只是淡淡地笑着,时不时点下头。
祁辞暗道,果然,一科创造一科人。
少年最后的尾音结束,只剩蝉鸣声在树荫内叫囔。
熙睿笙低头沉默了一会,又抬头看向祁辞,神色认真:“祁辞,你是不是……给…?”
熙睿笙说完,轻咳了一声,显然也是没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的竟然会是这个:“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得出这个结论……但是…嗯,不太好说。”
祁辞知道熙睿笙不会瞎说话的,但是…这个结论还是很让人猝不及防。
他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或者说,他根本都不太清楚。
安静了好一会儿,祁辞才道:“要不……先把期末考试考完再说吧。”
*
余霖手中攥着笔,对着书桌上的数学题沉思。他知道自己一个字都没看进去,但样子还是得装装的。
他现在感觉有些为难,从祁辞被夏靖拉出去的时候开始。
他感觉自己好像惹祁辞不太高兴了,从他对茉的语气可以看出来。
他知道自己是的,所以他和其他女生都是用对待兄弟的方式对待。不过这事他一直没跟人说,再说,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感觉,什么想法。
但是,从祁辞这几天的异常举止看来,他怀疑祁辞也和他一样,只是他还没有意识到而已。
为何感觉这是越来越荒唐了?
算了,还是等期末考试结束了吧。
*
中午,班主任进来跟他们说放学所有人的座位要进行一次调整。
由于快要期末考试了,之前排的座位多多少少还有一点不妥当,有些人上课还是想要讲话之类的,所以在将近期末考试这段时间,还是将可以互相帮助、提升成绩的人排在一起比较好。
老师说,有需要换座位的可以来办公室提一声,如果老师觉得没什么大问题的话那就可以换。
听到这里,祁辞手中的笔停了下来。
……要不换个座位吧。
感觉坐在这里可能期末考试之前心绪都是乱的,根本复习不好。
他没有抬头去看旁边的人,只是莫名有些心虚的感觉。
可是下课到了办公室,他发现余霖和他想的一样。
可能,有时候太默契也不是一件好事。
班主任看见祁辞刚进来又准备出去的样子,连忙叫住他:“诶,祁辞,等等。”
他没办法离开,只好走到余霖边上。
“你们俩怎么了?平时关系不是挺好的吗?怎么感觉临近期末考试你们俩闹别扭了?”老师的灵魂拷问开始,祁辞这还是第一次体会到。
“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赶快说清楚,现在这段时间……还是不要因为个人情绪导致自己准备这么久的考试没考好。”老师还是挺担心他们的。
“当然座位我可以给你们换,如果你们觉得这段时间的误会要花点时间解开的话我可以这么做。不过你们想想,你们还有一年要待在这里,这么尴尬着也不好是不是?”
祁辞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和余霖一个劲儿地点头。
不过,虽然说让他们自己好好调整,老师还是帮他们将座位换了。
祁辞松了口气,这下不会这么尴尬了,现在他还没想好怎么面对那件事。
将身心投入作业与附加题的感觉还是很有用的,起码不会再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
他们好像提前到了高三,每天都将自己沉浸在题海中,与同学之间聊天的时间也少了,教室里大多只有笔与纸摩擦时发出的细声。
黑板上的期末考试倒计时就像是高考倒计时一样提醒着他们,日子一天天过去,数字也从三位数到俩位数,再到个位数。
祁辞很庆幸自己这几天竟然没有近视,看来他的视力还是很不错的。
抬头,黑板右下角写的“期末考试剩余天数”依旧在那,它的下面不知被擦去了多少数字,现在只留下一个白色的“2”。
只有俩天了啊。
这几天他跟其他同学都没怎么说过话,除了放学,头基本都没抬起来过。写作业、刷卷子,做累了就趴着睡会,醒了就继续做题是他们班人的常态。
好像有许多记忆都被抹去了,那些重要的与不重要的。
但好像又不是抹去,而是被埋在了心底,要花很久才能挖出来。
他不由得转头,看见窗外橙黄色的夕阳洒进教室,让教室的桌子、书本上的颜色看起来很暖。
靠窗的一位少年正拿着笔看题,他的侧脸被夕阳渡上了一层暖光。
余霖似是感受到了前方的视线,抬起头来。
目光在空中交汇,一触即分,祁辞回头,莫名有些偷看被发现的穷迫。
虽然……那好像不能被叫做“偷看”?
他轻咳一声,将注意力转回题上。恍惚间,忽然感觉有点陌生,就好像他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一阵带着些许茫然的冷风吹进教室,他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这个季节会吹来这种冷风。
边上同学的自言自语告诉他好像这几天要降温了,很奇怪。
他突然想转身,去找某个人。
某个他可能抓不住的人。
不过,现在的他怎么知道自己能不能抓住?等吧,等期末考试结束之后,他就将一切托盘而出。
少年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坚定而漫长。
*
期末考试是怎么考完的他已经忘了,考试结束后同学们三三两两的边讨论边走出考场。
余霖在他的右边,脸上带着笑,和其他同学一样与他一起讨论这次的考试。
最后一场考试已经落幕,夏季的炎热也终将到来。
蝉鸣声不断,同学们放松的嬉笑声也从远处传来。
夏靖提议一起随便去逛逛,祁辞毕竟还没有足够的勇气,便答应了。
只是他没想到,回来的时候已经将近十二点了。
今夜的晚风特别的冷,刚刚升温没俩天又开始急速降温了。
这几天莫名其妙的下了好几场大雨,路面一直是湿的,升温的那俩天天也没晴过。
窗户好像没关紧,一直有冷风夹杂着冰冷的雨吹进来,让室内变得潮湿又阴冷。
如果不是前几天下发了暑假通知,祁辞都以为已经提前入冬了。
他突然感觉好冷。
好冷。
“小孩,怎么傻站在这儿?你不冷吗?”余霖递给祁辞一件外套,在这低温下,他明显的感受到余霖的指尖还是温热的。
跟他不一样,很奇怪。
温热感转瞬即逝,很快被冷空气取代。
余霖低声告诉他快去睡觉,明天虽然可以不用早起,但熬夜还是不那么好的。
祁辞原本低着头,听到他说的有些局促地抬头,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了。
余霖没有看出他的犹豫,只低头轻声跟他说快去睡吧。
祁辞呼吸有些急,他感觉有点难受。
很难受。
是不是被风吹感冒了?今夜的晚风为什么会那么,那么冷。
都吹进他心里了,让他一阵一阵地难受。
雨水好像吹到他身上了,他眯缝了一下眼睛,刚刚好像有雨进去了。
余霖转身把窗关了,屋内比之前更安静了,隔绝了窗外的风声,但逐渐变大的雨打在玻璃上的声音还是传入了他耳内。
余霖见他站在那里不动,问他怎么了。
祁辞感觉到余霖今天好像有些累了。也是,这么晚了。
深吸一口气,祁辞轻声说他没事,就是有点累了。
还没有做好万全准备,怎么开口?太仓促了,连礼物都忘了准备。
如果说,再给他一天时间,到明天晚上,他能做的更好,行不行?
*
最终还是回到了房间,空调刚刚打开,室内的温度和客厅的一样寒冷。
好像,将自己裹进被子里好了一些。
寒冷的空气让人清醒,他现在脑子里很乱,但却没有具体的意向。
他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可能唯一能想出来的两个字就是“好冷”了。
这几天的天气怎么了?为什么老天爷都这么莫名其妙?
空调还是很有用的,起码房间里渐渐暖和了起来。
暖和起来后,祁辞的思绪总归没有那么混乱了。
他忽然想起了那个人,那个近在咫尺,却措手不及的人。
他会停留吗?他抓得住吗?
渐渐清晰的笑颜依旧是那么阳光,令人喜欢。语调总是很温柔,脾气很好的人怎么会令人讨厌?
就算是慢热的他也停步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