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沸腾》寺木月

7、逃课

　　之前郑维也干过这种事，因为一个班委统计班里成绩的时候，看漏掉了一个人的成绩，郑维就让全班又多做了两套题，说什么记性不好就多练练题，最好全班同学跟着一起练，加强记忆力。
　　宋奥能看不出他那点儿小心思吗？搞共沉沦。
　　只可惜大家背后骂得最多的还是他。
　　而且就芝麻大小的事，说得像做了什么十恶不赦无法原谅的事一样。
　　这一通操作下来，班委内疚死了，人姑娘脸皮本来就薄，那天头都直不起来。
　　还有昨年，班里去给篮球比赛加油的人太少，郑维不满意，又让大家多做了两套题。
　　鬼知道他怎么想的。
　　就只知道拿两套题压人了。
　　而且宋奥总觉得郑维对她意见很大，没有放在明面上，只是她的感觉。
　　这种感觉……难说清。
　　平时宋奥也不是多不听管，该学习学习，该考试考试，该写作业写作业。
　　但就这会儿是真受不了。
　　一分钟一秒钟都受不了。
　　看到郑维就闹心啊，不对，别说看了，想起郑维她都想把自己的脑子拿去洗衣机里面搅一遍。
　　冷着脸，她走进一家能堂食的甜品店坐着。
　　手机屏幕亮了，她拿起来，自动识别了人脸。
　　界面还停留在微信。
　　宣可敬的头像是一只粉色小猪，小猪旁大大的红色圈圈。
　　ˇ我靠，你就这么两手一甩大步向前？
　　ˇ你就？留我一个人吃苦？
　　ˇ什么卷子要我亲自写啊
　　ˇ奥姐，救我
　　ˇ我妈赏我大嘴巴子我也不怕了
　　宋奥本来不爽到路边的狗都能察言观色出她的不爽，但看完消息心情好多了。
　　ˇ等你，我在有烧仙草那家
　　宣可敬那边回了：我妈的大嘴巴子可不可以落在你脸上
　　宋奥捧着手机，咧着嘴笑。
　　ˇ不可以
　　招牌烧仙草和珍珠烧仙草上齐的时候，宣可敬气喘吁吁地出现在门口，甩着两条又直又有劲的腿扑腾到宋奥面前。
　　“我靠，逃课这么刺激？”宣可敬坐下，抚了抚心口。
　　“还行。”宋奥淡定地说。
　　宣可敬咽了咽口水，“我感觉郑维刚刚看到我了，二楼有个身影巨像他。”
　　“他看到你肯定就直接给你妈打电话了，放心，没看到。”宋奥还是淡定。
　　“那……”还是掏出手机看了一遍，“没有未接电话，好了，真放心了。”
　　宣可敬看完消息后，把手机扣在桌上。
　　“怕什么，你妈来了我帮你扛巴掌。”宋奥好心道。
　　宣可敬缩了缩肩膀，“别，你承受不住，我妈那一巴掌啊，能把我爸从这个房间拍那个房间去。”
　　宋奥赶紧：“收回刚刚的话。”
　　宣可敬却放心地说：“没给我打电话就证明没事，我妈她憋不住一点儿，要是发现我没上课，随便找个人都要把我逮回去。”
　　宋奥点头，“嗯，心放肚子里，肯定没发现。”
　　“好了好了。”宣可敬拿起勺子怼进烧仙草里，吃得没心没肺。
　　宋奥看着她，惊叹于她翻页的能力，“情绪转变得还挺快。”
　　“该吃吃该喝喝，就算巴掌下一秒落脸上，这一秒，我也要多吃两口。”宣可敬继续挖着烧仙草吃。
　　“挺有道理，受教了。”宋奥也从一次性的勺子盒里拿出一把，舀起烧仙草递进嘴里，清香在嘴里蹦开。
　　“卷子咋办？”宣可敬问。
　　“明早交，跟班长说一声。”宋奥掏出手机，找到班长的微信，敲了两行字发了过去。
　　宣可敬抬头看她，很疑惑，“你啥时候跟班长关系这么好了？”
　　宋奥发完消息，收起了手机，“我俩小学就认识了，没跟你讲过？”
　　“好哇，竟然背着我有别人了。”宣可敬粗重地哼了声，“把你烧仙草给我吃，惩罚你不准吃了。”
　　宋奥一眼看穿，“想吃就直说。”
　　她把烧仙草推给宣可敬，“吃呗，我也确实吃饱了。”
　　这家甜品店主打烧仙草，附带卖点儿面包蛋糕小甜品。烧仙草都是用小桶装的，宋奥目测一小桶估计都是1升装的，她确实吃不完，吃完了容易尿频。
　　“帮你分担。”宣可敬撇开已经空了的碗，接过她的。
　　宋奥笑着说：“嗯，帮我分担。”
　　“本来就是。”宣可敬瞪她一眼。
　　宋奥靠在椅子上，看着外边过路的行人。
　　“你以前逃课，都干嘛去？”宣可敬问。
　　这问题确实把宋奥难住了，她逃课……要么去找地方坐，要么回家睡觉，回家当然是趁爷爷奶奶和宋梓鹤都不在家的时候，才能回，所以这样的机会很少。
　　所以要么坐，要么边走边看哪里能坐。
　　老实讲，她活了十七年，整个昙湖县走了没有三分之一吧，很多地方没去过，就只熟悉经常去的那些地方，像游戏地图解锁一样，很多地方对她来说是灰色的。
　　从未解锁过的区域。
　　“就……看哪儿能待着就多待会儿。”宋奥说。
　　“哦。”宣可敬点了点头，“那我们去哪里？就在这儿坐三节课？”
　　“不怕屁股坐出热痱子？”宋奥打趣道。
　　“我靠，你别说这个，我上个月就发现我屁股周围长了一圈热痱子。”宣可敬痛心疾首地说，“狗日的学校舍不得多买两台风扇，我的屁股都闷出痱子了。”
　　学校规定，除了高一，其他年级暑假都要上课，高二多上两周，高三多上一个月。
　　八月份，足以让人中暑的温度，也还要上课。
　　不大的教室，满满当当挤了几十个人，凉快的方式只有头顶的风扇，还有各自带的插电池和充电的手拿小风扇。
　　有些同学降温办法比较多，又是冰凉贴又是冰凉喷雾。
　　但作用都不大。
　　热还是热。
　　宣可敬屁股长热痱子也丝毫不夸张，毕竟在教室里一坐就是一整天，没热出病来都是在座的各位运气好。
　　“现在好了没？”宋奥指了指她的屁股。
　　“好了，我妈让我每天都铺痱子粉，几天就消了。”宣可敬说。
　　“嗯。”宋奥点头。
　　店里空调开得很足，除了宋奥和宣可敬再没有其他顾客，老板倚靠在吧台玩手机。
　　“你想夹娃娃不？”宋奥问。
　　“嗯？”宣可敬抬起头，“可以啊。”

　　又是熟悉的百货超市。
　　超市外面的窗口新换了招牌，之前是卖烤鸭的，现在卖卤味，导致那一块儿区域全是卤味香，别提多勾人。
　　宋奥先进超市，宣可敬跟在她身后进去。
　　超市里的味道跟外面不一样，是一股肥皂碾碎的味道，可能因为正中心摆了一堆跳楼价甩卖的洗衣液和肥皂吧。
　　“想换多少个？”宋奥转头看她。
　　“我都行。”宣可敬说。
　　“嗯。”宋奥去机器扫码买了100个币。
　　要抓就抓开心。
　　宣可敬也跟着到机器前。
　　“你哪来这么多钱买币？”宣可敬看了下，一颗币差不多都一块钱了。
　　宋奥跟她一样，上学的时候基本都是在学校食堂或者外面馆子里吃饭，一天三顿饭都是，除开有时候不吃早饭不花钱。
　　家里也没给多的零花，她还好，偶尔会有个几十块闲钱，但宋奥爸妈是真一分不多给。
　　之前宋奥说她从来都没见过零花钱，家里都只给吃饭的钱，听得宣可敬都沉默了，真有这样的家长啊？
　　就算不买零食，也会有其他需要用钱的地方啊，够做得出来。
　　宋奥掂了掂手里的游戏币，“我攒的啊，我妈给我买衣服的钱，我都没用，攒着。”
　　“那你平时穿啥啊？尤其冬天。”宣可敬皱了皱眉。
　　“我妈买的呗，有就行了，我不挑。”宋奥看她还皱着眉，“我妈有时候也会在网上给我买衣服，买我就穿，这副表情干嘛，我有衣服穿。”
　　因为平时都是穿校服更多，夏天是两套夏季校服，冬天就是两件外套换洗，学校是硬性规定必须穿校服的，除非洗了没干可以暂时穿自己的衣服。两人都很少在放假时候见面，放假了谁不想在家躺着，所以宣可敬也很少见宋奥穿自己的衣裳，也不知道她是真有衣服穿还是为了让她安心。
　　宣可敬默了默，“那你没衣服穿了吭一声。”
　　“咋了？给我买？”宋奥开玩笑说了一句。
　　宣可敬表情认真地点头，“嗯，讨口都要给你买。”
　　宋奥没忍住笑，“那说好咯。”
　　“当然了，姐驷马难追。”宣可敬扬眉，像在发什么不得了的誓。
　　“前面还有句。”宋奥这强迫症。
　　宣可敬摆摆手，“哎呀，你懂意思就行了。”
　　一人半篮子币，照着自己喜欢的娃娃夹。
　　突然，宣可敬挥着手掌招呼宋奥过来，“快来快来。”
　　宋奥走过去。
　　宣可敬指着机器里，爆出一句：“看！好丑。”
　　宋奥看了眼，点头，“是挺丑的。”
　　转而侧头看她，“喜欢不？”
　　宣可敬沉默了。
　　“喜欢。”隔了两秒她说。
　　“我就知道。”宋奥说，“一般丑的你不喜欢，丑得这么牛逼的你肯定爱。”
　　花了五颗币，这丑得独具一格的娃娃才被宋奥夹了起来。
　　“呜呼！”宣可敬喊了一声，“厉害啊。”
　　宋奥往后退开两步，“你也试试。”
　　“不是已经夹起来一个了。”宣可敬说。
　　“我的给你，你的给我。”宋奥说。
　　宣可敬这才甩开膀子就是干，“好吧。”
　　作为一个初出茅庐的新手，能在十颗币以内夹起自己中意的玩偶，已经很棒了，宣可敬是这么鼓励自己的。
　　宋奥也是这么鼓励她的。
　　“厉害！”宋奥拍着手背，“很棒很棒。”
　　宣可敬蹲下身，用手够着栏板里的娃娃，“耶耶耶耶！”
　　剩下的时间两人各夹各的，宋奥专攻看起来好夹的，宣可敬专攻看起来丑得独具一格的。
　　半个多小时过去，收获不算多，但两人都玩得挺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