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思，在长安》云生草木间

20、你在利用我

　　尹筠在幸福的漩涡里、虚浮的脚步中飘飘然回到家，坐在沙发上盯着厨房倒水的身影傻笑。

　　“那个，明天你要不搬回家住，我有朋友要来”童言背对着说。

　　“哦，好啊，什么朋友呀？我见过吗？那我什么时候搬回来呀？或者姐姐搬去我那儿住？楼下有一个超大的温室花园，很漂亮，你应该喜欢。”尹筠开口，嗓子仿佛裹了蜜。

　　“你没见过”童言回的会快，“明天也不要打电话给我”

　　尹筠下意识觉得不对劲，疑惑中还是俏皮地问“不会是男朋友吧？”

　　空气沉默了。

　　“真的是男朋友？”不敢相信地再问一次。

　　“是家里介绍的相亲对象，明天两边父母都来”童言冷漠地回复，仿佛不想再多说。

　　砰，水杯掉地的声音。

　　“你说什么？你有男朋友？哦不，是相亲对象。”

　　“那我呢？我算什么？你刚刚亲我又算什么？”尹筠颤抖的质问声在寂静的房间响起。

　　“没什么影响，只是明天不联系，哪怕...”停顿了一下“哪怕以后我结婚了，也可以维持现在的关系”童言仿佛换了一个人，平淡地说出这些如刀锋一般的话。

　　“结婚？维持关系？什么关系？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你想让我扮演什么角色？你听话乖巧的前同事妹妹，还是忍气吐声的婚外情人？我不相信你看不出我对你的感情，为什么要装傻充楞呢？”尹筠感觉所有血液直冲大脑，气的她站不稳。

　　“为什么非要我把话说透呢，你还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童言转过身面对尹筠。

　　“你看不出我在利用你吗？从头到尾。”双手抱胸，一副无所谓的姿态。

　　“你来阳市只是因为我一个人在异地无聊寂寞，有个免费保姆陪玩陪聊还能做家务为什么要拒绝？体检报告是想利用你的人脉因为算准了大立一定会告诉你，你发的那些音乐无聊死了听都听不懂，什么肖邦，什么肖斯塔科维奇，我都不敢兴趣。答应旅游是因为知道你会做好一切攻略尽心尽力照顾我，我干嘛不乐享其成。”童言语气平和说完一大串。

　　尹筠仿佛宕机了一般，半天说不出话，眼前一片血红。不对不对，一定有哪里不对，在乱成一锅粥的脑子里努力地想拎出一根线。

　　“不对，那你刚刚在摩天轮上为什么要亲我？利用我不至于要做到这一步吧？牺牲太大了吧童老板”尹筠抬起头，已经红到充血的眼睛被泪水填满看不清眼前人，只能死死看着那片模糊的身影，哽咽发问。

　　“算是回报你的辛苦付出？”轻慢的语气，听不出一点尊重。

　　“我本来想试着接受你畸形的爱，但是显然失败了，尊重同性恋不代表我自己也能适应，那一个吻算试水，试过了，我不仅接受不了，还觉得恶心。”如果言语能杀人，童言这番话落，周围已经尸横遍野。

　　利用，回报我，畸形，失败，恶心......

　　尹筠爆炸的大脑已经不能完整理解眼前的整段话语，只剩下上面提取出的重点词一缩一放在脑中无限膨胀，炸的她不住的瑟缩，疼的她眼泪直流，手无意识地颤抖。

　　“闭嘴！”童言看着沙发上的人因为自己已经失控，她双手死死撑住后面的岛台，还不够，还不够。

　　“你可以不喜欢我，但请你不要侮辱我”她听见尹筠完全沙哑的嗓子。

　　“我是喜欢你，我心甘情愿被你利用，只要你想要的，只要我能给的，不用你说，我都会主动献出来，但你不应该这样，不应该这样”尹筠撑住沙发站起来，摇晃着想走到童言面前，那双刚刚还装满繁星的眼睛此刻满是失望、愤怒、失落，泪水打花了她精致的妆，整个人像风雨中飘摇零落的雏菊。

　　“我从来不觉得同性的爱是畸形的，我尊重每一种形式的爱，只要没有伤害到别人，我也从来没有伤害到别人，只要两人真心相爱，为什么要分个高低贵贱呢”尹筠撑住厨房的门站定，声音已经嘶哑，但是仍在尽量完整表达自己的想法。

　　“童言，我想我前24年人生中最浓烈的爱都给了你，我知道我们是同性，你大我9岁，追你很难，但这是唯一一段我不奢求结果的追求，每次逗你开心我就很满足，知道你忙，不敢过分打扰你，也做了很多在自己看来不可思议的事，但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不存在你利不利用，所以不要再说这个词，侮辱我，也侮辱你自己。”

　　女孩真挚的话让童言抬不起头，假装目光不在意地飘向远处，这是她第一次叫自己全名，是失望透了吧。

　　说完这些仿佛用了全身很大力气，尹筠缓了缓

　　“如果恶心是你的真实感受，我尊重你，我不会强迫别人接受自己，不需要，我不需要别人施舍、假装的爱，我没这么廉价，我是喜欢你，但我也有我的骄傲”。

　　女孩擦干了脸上的泪水，站直了腰，她还是那个千娇万宠有脾气有态度的小凤凰。只是现在小凤凰看起来灰扑扑地伤心极了。

　　就在童言想当个不说话的木头人结束难堪的一晚时。尹筠恢复了视线，缓缓问出口

　　“童言，我们以后应该不会再见了吧，你不想看见我，我现在也没那么想看见你了”苦涩的话从痛苦的砂砾声线中吐出，童言呼吸一滞。

　　“所以最后一个问题能诚实回答我吗？无论答案是什么我都不会再缠着你，你...两年的相处，你有没有一瞬间、几秒钟喜欢过我？是恋人间的那种喜欢，嗯？”最后一个尾音颤巍巍，仿佛倾注了尹筠所有的感情。

　　1秒，2秒，3秒，静的仿佛可以听见彼此的心跳。

　　“从来没有”一句话浇灭了尹筠两年的心火，也浇灭了女孩眼中最后的希冀。

　　“哦”已经听不出情绪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当然不会、从来没有”尹筠低声重复两次回绝，原来世界上真的有努力也改变不了分毫的东西，轻轻叹了口气“我知道了”。

　　转过身，心脏又开始抽痛，调整呼吸缓慢走到门口，按下把手的瞬间，尹筠最后说了一句“我走了，姐姐你好好照顾自己”，然后大门被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