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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五章 半夜起来都想给自己两巴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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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接下来的几天,没事就在训练场不断的训练自己的专注。
再又一次的夕阳把训练场的沙地染成暖橙色时,我扣下了一次扳机。
子弹擦过靶心旁的红圈,稳稳嵌进 7 环的位置。
枪身的后坐力还让手腕发轻,但比三天前子弹全打在沙地上的狼狈,已经好了太多。
“不错,7 环。” 郑和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刚用指尖凝出一缕水线,把我打出去的弹壳勾到手里:“再调整下呼吸,开枪时别憋气,你刚才扣扳机的瞬间,肩膀又僵了。”
我点点头,按照他说的,先深吸一口气,让准星稳稳对准靶心,指尖放松,慢慢扣下扳机。
“砰” 的一声,这次子弹落在了7环和8环的交界线,比刚才更靠近中心。
“有进步。”郑和挑了挑眉,又放出几缕水线,散在训练场的不同角落。
“试试这个,报清每个水珠的距离和方向,这次不用急,慢慢找。”
我闭上眼睛,让注意力顺着锚点往下沉。
心里最先浮上来的,是阿灿身上的味道。
我记得他总在研究室待着,白大褂上沾着淡淡的消毒水味,混着点苦凉的药味,不冲,却很特别。
正顺着这缕药味找方向,袖口突然蹭到鼻尖,是江泊之外套上的烟火气,昨天裹着它在隔离室过夜时,这味道混着点硝烟味,暖得很实在。
两种味道轻轻缠在一起的瞬间,突然感受到清晰的一缕线。
最先清晰的是 5 米外沙堆旁的水珠,能感觉到风裹着沙粒蹭过水珠表面,带来极轻的颤。
接着是 7 米外木桩旁的那滴,水珠下面有只蚂蚁爬过,细微的震动透过感应传过来,像挠在指尖的痒。
最远的 10 米外,水珠被铁丝网的冷风一吹,晃得幅度比其他几缕都大,连风的方向都能摸得明明白白。
“东侧 5 米沙堆上,北侧 7 米木桩旁,西侧 10 米铁丝网边。”
我睁开眼,指着每个方向,语气比刚开始练时稳了太多:“铁丝网边的水珠晃得厉害,风是从西边来的。”
郑和抬手收了水线,水珠落在掌心凝成一小团,他笑着递过来:“凉一凉,你刚才练得额头都出汗了。”
我接过水团,凉意顺着指尖漫到手腕,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沾了薄汗。
从连 5 米内的水珠都感应模糊,到现在能摸清 10 米外的动静;从枪都握不稳,到能偶尔摸到 7 环,每一点进步,都让我心里多一分踏实。
“其实你这感应能力,还是比我刚觉醒时强多了。”郑和靠在旁边的木桩上,看着远处营区的炊烟。
我忍不住笑了,想起他上次对我说的,我想象着郑和手忙脚乱的样子,和现在水线收放自如的模样对比,突然觉得异能掌控这件事,真的要靠慢慢磨。
等夕阳沉到营地后面,我跟着郑和往回走。路过张姨的菜园时,脚步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最终停住。
“我想在这儿待一会儿。”我对郑和说。
他点点头,没多问,身影很快消失在营房转角。他见过太多次了,在我那些无所适从的闲暇时刻,总会不自觉地溜达到这片菜园里来。
菜园不大,却被张姨收拾得满满当当,生机勃勃。
翠绿的青菜鲜灵灵地挤在旧竹筐里,刚冒头的豆芽透着水嫩的鹅黄,几株向日葵蹿得比人还高,硕大的花盘仍恋恋地朝着夕阳沉落的方向。
这也是我喜欢待在菜园里的原因。
在这个朝不保夕的世界里,唯有这里的事物,还遵循着最朴素的因果——
种子入土,便会生根;勤于照料,便有收成。
透露着自强不息,向阳而生,一切都看得见摸得着,简单,又笃定。
张姨正蹲在菜畦边,指尖极轻地拂过一片有些发蔫的菜叶。
一抹淡绿色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微光,从她苍老却温柔的指腹间漫溢开来,如同初春最柔和的雾气。
那光晕无声地渗入叶脉,原本耷拉着的菜叶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舒展开来,变得挺括而饱满,连叶缘将坠未坠的水珠,都重新变得晶莹剔透。
“张姨,您又在给菜‘打气’呀?”我轻步走过去,弯腰拾起掉在地上的空竹篮,递还给她。
打气,这是我和张姨之间心照不宣的小小默契。因为我总觉得,她每次全神贯注地看着这些小生命,轻柔低语的模样,不像在使用异能,更像在给它们加油鼓劲。
张姨回头看到我,眼睛笑成了月牙,眼周围细小的皱纹皱起,却透露着一股祥和与温柔,是经过岁月的洗礼与淬炼:“是小梨啊!这菜得好好养,明天就能摘了,给孩子们做青菜粥。”
她指了指旁边的小番茄苗:“你看这苗,昨天还只有手指头高,今天就冒花苞了。末世里啊,能看着这些绿的东西长起来,心里就踏实。”
我蹲下身,指尖小心翼翼地触碰着番茄苗嫩绿的叶片,能清晰感受到叶片背面那层带着异能催生出的、温润而蓬勃的潮气,像生命在掌心下静静脉动。
“我以前在餐馆打工的时候,” 我轻声说,目光有些放空,仿佛穿过眼前的藤架,看到了另一个时空:“老板也试着在后厨的小天井里种过两盆小番茄,说是给店里添点生气。可不知道是阳光不够,还是浇水太勤,总是蔫蔫的,结几个果子也又小又酸,没等红透就掉了。”
那些端着沉重托盘穿梭在油腻桌椅间、手指被洗碗水泡得发白起皱、耳边永远充斥着点单声和碗碟碰撞声的日子,遥远得像是上辈子的事。
再看看眼前这片在末世废土上奇迹般生长着、散发着泥土与植物清香的菜园,突然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一阵恍惚袭来。
原来……在这个朝不保夕、丧尸横行、资源匮乏的世界里,能安安稳稳地、不用提心吊胆地种下一棵菜,看着它从种子破土,到抽枝长叶,最终结出可以果腹的果实,竟然是一件如此……奢侈而珍贵的事情。
“慢慢来,别着急。” 张姨的声音带着岁月沉淀下来的温和与耐心,她拔掉了一株杂草,扔进旁边的竹筐:“植物啊,跟人一样,你得懂它的性子,用心待它,它才肯好好长。急不得,也强求不来。”
她顿了顿,转过头看我,眼角漾开细细的笑纹,那笑容里有一种质朴的洞察:“只是没想到,我们小梨看着手细细嫩嫩的,以前还去打过工呀……吃过苦的孩子,都是很了不起的哦。”
她说着,像是变魔术一般,从沾着泥土的围裙兜里,掏出一颗刚刚摘下、还带着晨露的、红艳欲滴的圣女果,圆润可爱得像一颗红色的宝石,轻轻放在我摊开的掌心:“喏,这个熟了,甜得很,你尝尝。”
指尖传来果实微凉的触感和饱满的弹性。我道了声谢,将那颗小小的果子放进嘴里,牙齿轻轻一磕,清甜的汁液瞬间在口腔里迸开,混合着阳光和泥土的香气,驱散了清晨最后一丝凉意。
然而,这纯粹的美味却像一把钥匙,猝不及防地打开了我心里那扇被刻意忽略的门。
小灿。
那个被我以“变强”、“寻找阿灿线索”为理由,暂时安置在军医室观察病房,却承诺了晚点来看你的孩子。
这几天……我都在做什么?
天没亮就去训练场,握着冰冷的枪械,一遍遍重复枯燥的装弹、瞄准、击发,直到夕阳的余晖将整个训练场染成一片暗金色,手臂酸软得几乎抬不起来。
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去,胡乱扒几口饭,脑子里塞满了关于总研究院、关于“人类清扫计划”、关于自身异能和阿灿下落的种种混乱思绪,有时甚至来不及洗漱,就直接倒在行军床上,沉入无梦的、或充满光怪陆离噩梦的睡眠。
我……竟然把去看他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那个在实验室角落里瑟瑟发抖、抓着梨子玩偶像抓住救命稻草的孩子。
那个在观察室病床上,用盛满依恋和不安的眼神望着我、小声问姐姐,你明天还来吗的孩子……
我真该半夜坐起来,狠狠给自己两巴掌。
上次离开时,他悄悄攥住我衣角,那小心翼翼又充满期待的触感,仿佛还残留在我指尖。我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好像只是含糊地“嗯”了一声,就匆匆转身。
他现在怎么样了?王军医说他需要静养,那枯燥的病房里。
他会不会……每天都在门口那张小小的椅子上坐着,眼巴巴地望着走廊的方向,期待着那个答应会来看他的姐姐出现?
想到这里,我心里一阵发虚,那口清甜的番茄汁液仿佛都带上了一丝自我谴责的苦涩。
自己真是……该死啊啊啊啊!!!TAT!!!!
“张姨,” 我鼓着还含着一半果肉的腮帮子,声音因为愧疚而有些含糊,指尖无意识地、带着点讨好似地,轻轻碰了碰旁边藤架上垂下的圣女果。
那些饱满圆润的圣女果在翠绿的藤叶间挨挨挤挤,像一串串精心挂起的小红灯笼,在晨光中格外鲜艳诱人。
“我……我能摘两个这个,给小灿带过去吗?” 我抬眼看向张姨,努力让自己的请求听起来更合理些:“他前几天,好像一直盯着菜园这边看呢,可能,也想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