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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 3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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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夭夭浑身血一凉,整个人都僵住了。
那望过来的眼神平淡无波,却让人心神剧颤,不敢直视。
“你回京也好些日子了,见面连招呼都不打了吗?”
姚夭夭身后,王掌柜胖胖的身形僵住,脸上一片空白,活似被人掐了脖子。
空气中静的可怕。
小店里外,不知何时已经清场,除了堂中的太师椅,伙计一个也没见着。
姚夭夭动了动僵硬的手指,放下门帘,遮住后厅,不情不愿走上前去,低头:“爹。”
坐着的中年男人目光落在她身上,让人有些窒息,良久,起身往外走,抛下一句:“过来。”
姚夭夭皱起眉头。
后边,王掌柜掀起帘子,看向她的目光满是担忧。
她深吸一口气,沉下心来,回头对着王掌柜摇头,示意他别跟上来,举步朝门外走去。
门外不知何时停了一辆黑色马车,中年男人早已进去,丝毫不担心她会逃跑。
车夫是府里的老人,见了她似乎毫不意外:“大小姐,老爷在车上等你。”
姚夭夭麻木着脸上了马车。
“姚相怎么知道我在这?”
中年男人,姚相也不生气,修长的手指在膝上敲了敲,漫不经心道:“一家点心铺,三家胭脂铺,两处布庄,一家银楼,四家客栈,两处酒楼,你京中所有的铺子人手,我都知道,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姚夭夭蓦然抬头:“你怎么知道这般详细!”
内心却暗暗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还有一半没暴露。
姚相笑了一声:“你娘当年做生意,还是我出的主意。”
他看了一眼瞪着眼的女儿,意味深长道:“这些都是你娘在世时候置下的,我假装不知道而已,这么多年,应该不止这些了吧?”
姚夭夭抿了抿嘴,甜甜笑道:“爹爹想怎么样?”
姚相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你从小聪慧,学什么也一点就通,你也一直做得很好,所以为父想不明白,便是厌倦了京中,也不该这般自损名声,是谁背后给你委屈了吗?”
姚夭夭喉头一梗,嘴角的笑差点没维持住。
她定了定神,笑道:“爹爹这话问的,府里那两位看我不顺眼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我一人难敌双拳,只好躲远些了!”
上辈子赢了,又有什么用?
还不是被人掀桌,满盘皆输吗?
她脑子进水了才去陪她们玩第二次宅斗。
姚相皱眉:“府中有我在,谁敢真的加害于你?你连她们两个都应付不了,日后嫁入别家,如何管理内宅?”
姚夭夭想叹气。
活了两辈子,她爹还是出类拔萃的独特。
按照他的想法,当年二婚拒绝不了,那干脆娶进来,给大女儿练手。
简直像养蛊一样。
可他却又真真切切疼爱她。
让她连恨都恨不起来。
“爹爹,我不想这样下去了。”
姚夭夭放缓语气:“娘像我这么大的时候,在外边东奔西跑,与人斗,与天斗,其乐无穷,我却只能在府中,整日家长里短,日子这样一天天过下去,真的好没意思。”
姚相皱眉:“你娘与人斗,不过是得些蝇头小利,可你日后,定会高嫁,这其中利益,天差地别,如何能比较?”
男人的战场在于朝堂,女人的战场在后宅。
他从来都这样认为,也以这样的方法去培养女儿。
姚夭夭火“腾”地一下上来了,她强忍怒气,冷笑:“所以我娘出事了!你是不是一直瞧不起她,觉得是她没本事?怪不得,凶手这么多年都没事!”
姚相没计较,摇头道:“不是她,淑儿,不管你信不信,你和你娘,是我这辈子唯二真心以待的,我不会放过害她的凶手。”
姚夭夭冷笑不语。
姚相叹了口气:“罢了,你既不想呆在京城,便离开吧,去散散心也好,别对她下手,毕竟是你的妹妹,林家那小子,既然敢妄想齐人之福,为父便让他什么也捞不到。”
说到最后,语气隐透着森冷。
姚夭夭毫不意外。
林松哲这个人,金玉其外,又惯会在人前伪装,可只要撕开一角,像父亲这样的老狐狸,便能看出其中败絮了。
“爹爹最后帮我一个忙吧。”
姚夭夭抬头望向父亲,冷静道:“帮我把姚远蓉关在府里十天,不准出门,这次之后,我就乖乖离京,什么也不做。”
姚相看她一眼,见她眉目间满是认真,顿了顿,沉吟道:“这事不难,她母亲不知何时,帮她搭上了二皇子,皇子妃早已定了人,谁都可以,我们家却不能掺和,也不知脑中在想些什么。”
因为不给她机会搭上二皇子,她便会搭上太子,到时候,更不好收拾局面。
姚夭夭心中暗暗道。
桐花巷口,抱着包袱的女子身上衣服都旧了,却浆洗得干干净净,乌油油的头发编成了辫子,简单在脑后盘起,长长发尾垂在胸前,没有任何装饰。
她看着小巷,清秀的脸上有些迟疑,手指紧紧攥着包袱,犹豫了半晌,还是抬手敲响了左边的一扇木门。
敲了两次,里边终于有了声响,随着懒洋洋一声“谁呀?”,声音娇媚,一个女人娇滴滴靠在半开的门边,斜睨着外边。
门外的女子有些紧张,小声说了什么,娇媚的女人笑了一声,拉开门,让她进去后,再度把门关上。
“你三番两次催我出来,就是为了看这个的?”
一个青衣窄袖的女子看向旁边的同伴。
巷子不远处,隔了一条街,卖云吞的小摊上,坐了两个少女,一青一白。
“自然是好玩的事呀!别着急。”
白衣少女少女一只手撑着脸颊,笑意盈盈道:“看戏要有耐心。”
灵汐简直想仰天长叹。
她还以为是什么要紧事,非要她跑一趟,犹豫再三,还是换了衣裳出来了。
“你知道的,马上要到时辰了,舅母其实是不让我出来的。”
灵汐无奈道:“我只能待半个时辰,不然被发现了不好交代。”
她真的是冒了大风险出来,一旦被府里发现人不见了,得人仰马翻。
谁知道是拉着她看戏。
“知道知道,放心,不会耽误的,很快。”
姚夭夭挥挥手,安抚道。
“你成亲后不是要离开了吗?既然这样,我也要换地方玩了,离开前,索性最后一次做件好事吧。”
灵汐扯了扯身上有些不合身的衣裳,有些无语:“那你自己上就完了,干嘛拉上我?”
“不不不。”
姚夭夭举起食指,在她面前晃了晃:“一个人静悄悄的做好事,如衣锦夜行,没意思,我需要一个见证者,而你,是最好的人选,所以你必须在场。”
灵汐面无表情叹气:“行吧,我也是疯了才出来,说吧,你准备怎么做?”
姚夭夭朝巷口看了看,低声道:“刚才那个进去的女子,是林家大少爷的贴身侍婢。”
哦,以前拦过她马车的那个嘛。
灵汐:“他俩不清白?”
姚夭夭兴奋一打响指:“聪明!那家伙以前在我面前装得可好了,说自己此生不纳二色,洁身自好,后来才知道,好家伙,是睡了人直接不给名分,这空子钻的,啧啧!”
灵汐低头搅了搅面前的甜汤,慢吞吞道:“但你不是不要他了吗?还管人家这闲事?”
“本来没我事的。”
姚夭夭皱着眉道:“但那个女孩儿不是自愿的啊!人家本来签的是活契,只等攒够钱了就赎身出府嫁人的,现在被扣着身契不放人,未婚夫来京城寻她,还被打断了一条腿,怪可怜的。”
她嘟嘟囔囔道:“反正也是举手之劳,索性帮她一把,就算是日行一善了。”
她偷偷让人提前递了消息给她未婚夫,还送了他足够的银两来赎身,却在上京路上出了意外,阴差阳错,还是晚了一步。
灵汐静静看着她。
你为什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呢?
桐花巷里,小院内。
苏柔直挺挺坐在小木凳上,面前那杯水碰也未碰,只紧张道:“说了这许多,你能记住吗?”
她嗓子都有些干哑了。
她对面的女子掩口娇笑了一声,斜靠在椅背上,明明穿着得体,一举一动,仍是丰润动人:“都记着了,你安心,这种男人,姐姐我见多了,不怕他逃出我手掌心。”
她微微朝前倾身,故意笑道:“倒是你,小妹妹,可别日后悔了,怨姐姐才好呢!”
苏柔摇摇头,眼神清明:“我这样的身份,等公子新夫人娶进门,绝不会有好下场,怎么会后悔,虽然姐姐说是受人所托,才帮我离府,但还是谢谢你。”
她站起身,深深一礼:“大恩大德,柔儿不敢忘,唯愿姐姐与恩人一生平安喜乐,事事顺心。”
“哎……”
女子看着她,伸手扶住她:“好了好了,我就当受你吉言了,趁他这几日对我上心,想不起你,快带着你的情郎走吧,越远越好。”
苏柔抱起包袱,朝她感激点头,朝院门走去,头也不回。
巷口木门吱呀一声响,又被人轻轻掩上。
脚步声渐渐远去了。
“年轻可真好啊……”
女子看着门口,懒懒感叹道。
不像她,动也不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