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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我们的亲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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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吃午饭时,向北故作不经意地问拼桌同事:“你们知道大老板以前的老公是怎么死的吗?”
“怎么突然这么问?”
向北又现编故事:“昨天做了一个很诡异的梦,梦见他的灵魂在咱们的格子间游荡……”
“呃咦,你别讲得那么吓人!”
有工龄稍长的同事嗤她们:“你们这些小年轻,怎么一个个地还迷信呢?就算有鬼,他也找不来这里的,他是在郊区的农场被蜱虫咬死的。”
“你怎么知道?”
“你们没听保洁袁阿姨讲过嘛?她以前就是大老板厂里的工人,后来工厂没活了,因为她人品好,大老板就把她安排到咱这干保洁。每年一到春天,袁阿姨都会叮嘱大家小心蜱虫。”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啊?”
“具体不知道,好像那时候大老板的小孩才几岁吧,现在都出国读研了。”
向北推算了一下时间,有些不安。
等回到办公室,她先发信息问了爸爸:【爸,你们小时候在村里,有抓蜱虫的办法吗?】
谁知爸爸竟直接打来了电话,向北刚接起,就听见了爸爸的喊声:“你被蜱虫咬了?”
“啊?”向北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造成了误会,赶忙解释,“不是不是,等我发信息跟你说。”
解释清楚只是想了解纯粹的“抓蜱虫”后,爸爸才发来答案:可以用尼龙袋沾饭粘子水扫草丛,还有牛羊的身上也抓得到蜱虫。
向北隐瞒了爸爸给的信息,只将自己打听到的蜱虫案告诉了冯佳人。
“蜱虫啊,那人为的可能性很小吧?”
“应该吧。”
但一个小时后,冯佳人发来一张截图,是一则本地新闻的截图,来源于二十年前,说的正是一位厂长因蜱虫身亡的事情。
他其实很早就被送去了医院,但让人没想到的是,咬他的不止一只蜱虫,而是三只,毒素过多,最终不治。
冯佳人:【你再看看死亡日期,距离向秘书注册公司只差了三个月不到。】
向北盯着这条信息,双手有点抖。
“向北,你怎么了?脸色很白,哪里不舒服吗?”
向北回过神,费劲挤出一个笑,朝同事摇了摇头:“我没事,胃有点不太舒服,喝点热水就好了。”
“别勉强啊。”
“好的,谢谢。”
一整个下午,向北都没能集中精力工作,导致不得不加了会儿班。
等走出公司大楼时,发现了一个让她意外的身影,她的堂哥,向东。
而向东也很快发现了她。
但向北根本不想跟他打招呼,拔腿就从另一个方向往马路上跑。
“向北!你先别跑!我们好好谈谈!”
向北压根不理他,一直跑到了马路上,左右犹豫了一秒,平常她都是坐公交回家,但公交来的时间不可控,等车的间隙可能会被向东追上。
所以还是去坐地铁吧,地铁站人多,混一混应该还是很好躲过的。
于是转身往右,继续狂奔。
没走多远就看到前方绿灯马上就要结束了,她回头看一眼,向东还在追,算了,再换方向,去另一个地铁口吧!
“向北!”
最右侧车道上,一辆车降下车窗,露出冯尚臣的脸:“上来。”
语气听起来有点霸总味。
向北虽然不吃霸总那一套,但这会儿还真觉得对方是及时雨,她道了一声罪过,以相当矫捷的身姿翻过路边的围栏,打开车门飞快跳进了车里。
刚锁好车门,向东就到了旁边,他隔窗指着向北,恶狠狠地骂了一句什么,又掏出手机,对着冯尚臣的车拍了起来。
向北叹一声:“唉,可能黄谣在路上了。”
又转向冯尚臣:“冯先生,如果影响到你了,记得及时做公关啊。”
“那是什么人?”
向北刚要回答,电话响起来了,又是向东。她直接挂断,发了条语音过去:“不想说废话,不会给你钱,别浪费时间了。”
随后直接拉黑。
然后才回答冯尚臣:“是我堂哥,他想分我姑姑留给我的遗产。”
“都在大街上你追我赶了,那看来向秘书留给你的遗产不少。”
真烦,又开始试探了。
向北转头看他:“什么是多,什么是少,我们和你的标准肯定不一样。而且冯先生大概不懂,有些人在乎的不是多少,是得到,哪怕我姑姑只留给我一百元,我堂哥只要想抢,也会为了其中的八十块来追我。”
冯尚臣沉默了两秒:“你说得对。不过,你好像对我有敌意?”
向北眨了眨眼,好像是哦。
跟冯佳人同盟后,潜意识就将冯尚臣当成了敌人,这样会露馅的吧?
她麻利道歉:“对不起冯先生,我刚加完班,出来就遇上狗,有点烦躁就迁怒了。”
冯尚臣笑了一下:“倒是能屈能伸,原谅你了。”
前方的司机大哥忽然发问:“向小姐,还是送到昨天的庆源小区吗?”
啊,原来绿灯亮了。
“不用了,到最近的地铁口就行了,谢谢啦。”
冯尚臣却说道:“反正也顺路,送你到家吧。”
向北摇摇头:“真不用了,你们本来可以直接上高架的,没必要多绕一截。”
他又笑起来:“上次是特殊情况,平常工作日我不回家,就住祥源桥那边。”
庆源小区的源就是祥源桥的源,两个地方确实离得不远。
真是高度重合的通勤路线啊,虽然同路不同命,她要挤公交,他有司机接送。
“那就谢谢你们了,司机先生和冯先生。”
“你可以不用一直叫我冯先生的。”
向北卡了一下壳:“那我就不知道叫你什么了,您给个指示可以吗?”
“直呼名字就好,或者可以像佳人一样叫我哥,我看她好像很喜欢你。”
向北有点受宠若惊:“她很喜欢我?真的吗?”
“不骗你,佳人这几年生活有些封闭,你算是极少数她愿意结交的同龄人了,最近感觉她都活泼了一些。作为她的哥哥,我很感谢你。”
向北倒是不怀疑他的话,早在帮姑姑买耳机那回,她就了解了一点冯佳人的性格,近距离接触后也更加确认,这姑娘虽然年轻,但身上莫名有种经历过人生低谷的颓。
她除了对两人的同盟合作有点行动力,其余时候都像是枯草,很难让人感受到生命力。
这也让向北理解了她为什么对毒鸡汤无动于衷,因为她根本就对那个新婚丈夫没有任何感情。
两人的结合恐怕也是豪门联姻吧?
向北对此无权置喙,但她私心还是不太愿意看见冯佳人走进这样一段无爱婚姻,怕这会加速她的颓败。
嗯?
她忽然坐直身体,这不会就是兰淑仪和姑姑毒害那个丈夫的动机吧?
冯佳人看透了,所以原谅了;但联姻不成,冯尚臣利益受损,所以他要把罪责推出去,才打算调查姑姑的过往。
“你怎么了?”
向北回神:“啊,我在想,要不我叫你冯哥吧?”
越想越妙,既不显得亲近,也不会太生疏,还很有礼貌。
前排的司机呛了一下,冯尚臣瞥他一眼:“嗯,也行,随你。”
之后的路程中,两人又谈到了向敏。
“等我妈身体好一点,我想带她去祭拜向秘书,可以吗?”
向北没什么不同意的:“可以,去之前跟我说一声就好。”
“谢谢。我看了网上的葬礼视频,去的人似乎挺多,都是亲友吗?”
“差不多吧,都是我爸他们邀请的老家亲戚,我对我姑姑的社交圈完全不了解,所以也就没能通知本市的任何人。”向北不想再被试探,干脆直截了当地表示自己无可奉告。
好在冯尚臣接收到这个信号,转了话题:“向秘书走后,我妈很自责,她觉得向秘书自杀不止是因为癌症,还因为内疚。上次与你聊过之后,这几天她情绪好了很多,不麻烦的话,可以邀请你周末再去我家做客吗?”
“那就叨扰了。”向北其实也想跟兰淑仪多聊聊姑姑。
约好了周六的时间,也就到了向北的住处,道别后她便下了车,没走一会儿就接到了爸爸的电话。
“你大伯说,向东去找你,你都不跟他说话,直接把他扔马路上,还跟什么有钱人走了。”
说得也没错,但听着怎么这么奇怪呢?
向北把当时的情况大概讲了:“向东是个混蛋,又是来找我要钱,我怕有人身危险,躲一下也没什么吧?”
“他怎么找得到你的公司?我们都不记得你公司叫啥名。”
向北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是不是向南,我给她寄过东西。”
又顿了顿:“希望不是她吧。”
爸爸嗤了一声:“不是她还能是谁?你跟向南本来就不一样。你大伯家重男轻女,向南小时候就羡慕你是独生女,现在你又继承了你姑姑的遗产,你说她嫉妒不嫉妒?”
向北不说话。
“要是向东一直骚扰你怎么办?”爸爸小心翼翼问道,“要不还是给他一点钱,打发了算了?都是一家人,也不能真闹上法庭。你大伯还说,等我们走了,就让向东给我们捧牌位。”
向北站在暮色里哈哈笑起来。
“你这孩子,突然笑什么,吓我一跳!”
“笑你啊爸!嘴上说着大伯家重男轻女,你现在是在干嘛呢?我上次讽刺大伯,说让向东给姑姑捧牌位,你不会以为我是真在意这个吧?在意到愿意因此给向东分财产?哈哈哈!”
爸爸生气了:“你说的叫什么话?本来儿子捧牌位就是老家这边的习俗,我提都不能提了?多说一句话就给我扣个重男轻女的帽子?从小到大,我们对你还不够好吗?你回老家村里看看,哪个女儿过得有你舒服?”
向北还是想笑。
“哈哈,你们要是有得选,我也会有一个弟弟吧?因为我是女儿,你们从来没想过给我买房买车,你们过得不舒服吗?哦对,是不舒服的,我记得你以前喝醉了还经常哭,说你这辈子没福分,老天都没赏你一个儿子。
“还是后来向东复读两年还落榜,我应届就考上了大学,才没听你说过这种话。但现在听你们一遍遍夸自己从不重男轻女,听多了也很累。
“而且既然都说了那么多遍了,怎么没能给自己洗脑成功呢?怎么一说到捧牌位,还是觉得要花钱买个名义儿子呢?”
爸爸喘着粗气:“向北,我看他们说得对,你是继承了一点遗产后真飘了!我告诉你,人不能这么没良心!你好好想想这些年我们对你怎么样吧!”
随后直接挂了电话。
向北看着手机屏幕愣了一会儿,擦了擦眼角,准备进小区。
没想到转身就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人影。
冯佳人挪着步子慢慢走过来,有点无措地举起手中的盒子:“你要蛋糕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