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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淮南水 ...


  •   破荆阳!
      风信子只觉得自己的头发一根根的竖了起来,连喘一口气都有点乏力。

      她不会那么倒霉,说什么中什么吧!温高门知道了不宰了她,她真要改名了……她拎着玉搔头的手微微打抖,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来。正在这时,密室前方徐徐落下一方图画,她听见动静,转过身来,又是大吃一惊!

      这图……
      这图可不是什么山川河道,美女佳人,而是一幅、城防图!

      风信子走前两步,只听头顶那声音又传来:“你有半时辰的时间记熟此图,此后,你的生死与人无尤,买卖成败我自与中间人交道。”
      多一句话也没有,风信子听得背上冷汗直冒。这趟买卖真是孤身闯虎穴狼窝了,生死是没人顾及的,若买卖黄了,连累明月姐也是必然的,就算活着出来,要是遇着温高门,她又能有什么好下场?一念之间,风信子立即就觉得自己浑身似烈火灼烧。

      正在发呆时,一声钟声响起,正是辰时钟响。风信子一震,她只有半个时辰!
      她再不敢想什么生啊死啊的,眼下最要紧的就是记下这幅城防图!她顺手把玉搔头插进自己的发间,然后凝神观图。
      哪处水道通向哪处,哪处粮仓,哪处器械,哪处兵营,哪处马厩……风信子逼着自己平下心来强记。
      过目不忘的本领风信子未必有,但前有狼后有虎,她要活命,只能使出浑身解数逼着自己!

      半个时辰,对于偌大一张城防图,实在杯水车薪。风信子目不转睛,脑袋飞转,却发现城防图兀得腾起火焰,须臾化为灰烬,原来半个时辰到了。
      满脑的碎片,撑的风信子头胀欲裂。但事关重大,风信子不敢怠慢,拼着最后一丝清明将那惊天动地的三个字凑近火把焚毁,然后四处寻找出路——决不能让温岫嗅出点端倪来,否则,她死无葬身之地。

      也不知道是不是妖术作祟,早前怎么也推不开的墙壁,此刻竟成了一道帷幔。头昏脑胀的风信子不曾预料,双手一摸过去,差点摔个五体投地。勉强稳住,她一刻也不敢停,踉踉跄跄的扶墙出来。
      不一会风信子就摸到了满是湿气的山石,她在转了两个弯后,冬阳赫然耀眼。阳光灼痛了她的眼,她忍不住伸手遮住眼睛,好一会才回神,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处庭院内,前面人声喧天。她定定神,朝着人声处走去。
      不一会风信子再一次看见了人流涌动,那种热闹,让她觉得重回人间。

      风信子长舒一口气,塞得满满的脑袋越发沉重起来。她摇了摇脑袋,想走回刺史府,却不料才走近人流,就不由自主的被挤着涌向人流流动的方向。她拼命挤,嘴里高叫着:“别急、别挤呀!哎呀,我可不去那边!”
      精疲力竭,风信子觉得自己才见了天日,却转眼成了人肉面点心,此刻就差摔在地上任他们踩成肉泥了!
      就在这时,一双有力的臂膀牢牢的握紧了她,以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把她拉出了人群。风信子抬眸一看,孙癫子哎!

      忍不住嘿嘿一笑,风信子伸手拍了拍孙彦:“你可真是及时雨啊!”
      孙彦尖眉皱着,细细看了风信子一眼,发现她面色发白,精神萎顿,竟像是辛苦劳作了大半日似地,他不禁问道:“被挤坏了?叫你凑这种热闹!”
      风信子耷拉着脑袋揉着眼睛,身子却依了上去:“你怎么不是根木头?我也好靠靠,累死老子啦!”
      孙彦一字不落的听见了,轻笑两声,把风信子抱着,低声说:“我要是根木头,你还得自己抓着,还不如我抱着你呢!”
      话音未落,孙彦发现风信子靠在他身上却没搭理他,他低头一看,原来风信子竟然真的靠着他睡过去了。他一愕,又轻轻笑开,便把风信子打横抱了起来:“你还真干脆,说睡就睡过去了!”

      孙彦使了些功夫,一下子闪进了路旁的小巷。那里人比较少,他走得轻松些,得以一面走一面打量怀中的风信子。她很轻,抱在怀里像抱只猫。她睡觉也极轻,几乎没有什么声息,只有那翘而长的睫毛微微颤着。她的确长得还不错,眉毛轻轻,檀口微微,只是肤色还略差一点、身量略有些不足。

      ……

      温岫无法赶上风信子,担心她在这当口出意外之余,也担心强行驱散人群惹来天师道的暴动。人群如潮,他望潮兴叹,旋即撒开手,仿佛任由鱼儿游归汪洋。
      过了辰时,满街的信众热情似乎丝毫未减,但也还算有序。温岫见状心中稳了稳,便在重新聚拢的甲士的护卫下,悠然回府。
      才走到刺史府,温岫便看见孙彦。孙彦一身白色武士袍,越发显出怀中靛蓝的身影。温岫心中一动,上前拱手:“仲林今日也出门了?”

      孙彦款款笑意带出一丝难以觉察的满足,他似自然而然的低头看了看怀里的风信子,而后展眉答道:“长卿!是,今日彭城倾城而动,仲林也担忧信众聚集闹市。”
      温岫点点头,笑得颇为矜持有礼:“不想碰着了风校尉?辛苦孙监军了。”
      孙彦面上难得的坦荡:“正是呢,在清虚观不远处碰着了。长卿评她刁钻,真正贴切呢,一粘人就睡过去了,一点也不含糊的。”
      “幸亏遇着仲林你了!”,依旧是那抹笑意,目光却从风信子脸上一掠而过,温岫说的有点意味不明。

      孙彦闻言点头略致意,便告辞温岫,径自把风信子抱回她的厢房。
      风信子想必是真累了,一沾了榻便翻个身,又睡得一动不动。
      孙彦卧在榻边,手指轻轻在风信子脸上游走,眼中光芒闪烁不定。不一会,他从靴筒内抽出了两把匕首,轻轻置于风信子枕边,然后欺身至她额角,留下清风般的一吻,又轻笑两声,便起身出了门。
      孙彦前脚离开,温岫紧接着进来,于是他轻而易举的就看见风信子枕边的两把匕首。

      温岫眼光盯在匕首上,若有所思,嘴角却是微微漾起。不一会他转眸,看见一张熟悉的睡颜。他虽然才认识她不过十数日,但他却已经记下了这张青涩而微微粗糙的脸,就好似含在口里微苦而小毒的苦杏,却悄然渗进心肺。

      他微微摇摇头,修长的右手伸出,忽然握住了风信子的颈项。风信子警觉,立即醒来。而温岫眸光一闪,瞬间收紧他的手掌:“阿信,你仍不肯告诉我你此行彭城的目的么?”
      风信子憋气,双手揪着温岫,眼睛凸起,艰难说道:“你要杀了我?”
      温岫不答,手掌的力道用至六成。
      风信子张口大喘,面色渐渐青紫。她努力扯着温岫,不一会就大汗淋漓。

      “还不说么?”温岫下得辣手,态度仍旧是一派温和尔雅,好似与风信子商量。
      风信子喉中艰难溢出两声低笑,而后双手松开,不再挣扎,眼中显了丝丝缕缕的迷离:“死、死了……也、也好……干净……”
      温岫一顿,立即收了手,拂袖、站起、转身。
      风信子颓然,扶着脖子喘气,半响气喘顺了,她讥笑着说:“温高门,你还吃奶的时候,阿信就在荒坞讨饭吃了。阿信可不是吓着长大的,死这个字,阿信是不信的。”
      “……”
      “我不怕你杀我,而且我知道,你眼下还不能杀我,这你也清楚!何况,你让我做饵、去送死,凭什么我就不能打了自己的小算盘,保自己一命?!”,风信子毫无忌讳,哂笑说道:“天生我命,自有道理,阿信是生是死,温高门你说了不算,天说了才算。阿信既然说过要把价打满了,就绝不由着你搓圆摁扁,却连一个屁也不放!”

      温岫笑着转身,看见一张心思百转又倔强非常的脸蛋,他点点头:“好得很,你倒没白叫‘风信子’!且看看明日你如何虎口脱险,看你如何逆风高扬。”

      风信子眸子一亮,嘴角一挂,似有些挑衅模样。
      温岫又是一喟,复又跪卧在榻边,眼光灼灼,看着风信子。
      两人沉默对视,半响不语,而后温岫似有惊醒,鲜有的低沉嗓音:“阿信,你不愿相信我。我本是愿意护着你,不让人伤你性命的。”
      风信子闻言眼光一滞,复又淡漠,却是半句话也没有说。
      温岫笑笑,款款起身,留下清淡有礼的一句话:“你好生歇息。”

      待温岫走远,风信子坐了起来,嘴中似乎还留着温岫那句话的余味,却怎么也找不到前因后果、来龙去脉了。她默然,而后又看见枕边的一对匕首。
      这是……那日在铁器铺孙彦挑的两把匕首!她记得,那日她囊中羞涩,只选了两把粗糙的,看见孙彦不贵的不挑,还嘀咕他有钱,能买着最轻薄锋利的货色。
      轻轻拿起那对匕首,风信子心中涌起以往从未有过的思绪。

      她自是没想过要靠谁保着她的命,可是她怎么也不愿意温岫为了换得一个消息而保她的命。她虽然低贱,可她依旧不屑。
      而眼前这对匕首……不要白不要啊!孙癫子有钱,整座隐肆都是他的,他要可怜她穷得买不起好匕首,她才不会死要面子活受罪!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淮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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