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冷青梅，但暗恋我多年》小橘子灯

13、洋洋暖意

　　第十三章

　　陈晚侬难得下一次厨房。面条在滚水里翻腾，她刚拿起筷子，却发现橱柜里的生抽瓶早已见底。

　　便利店不远，就在路口拐角。她起身下楼，夏夜的微风拂面，吹散了些许熬夜复习带来的昏沉。

　　她的影子被路灯拉长，又缩短，复又拉长。这条路要穿过一片老旧小区边缘的巷弄，平日里就僻静，到了深夜，更是人迹罕至。但陈晚侬喜欢这份安静，能让她清晰地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和胸腔里那颗缓缓跳动的心脏。

　　也正是在这片过分的寂静里，另一种不和谐的声音，便显得格外刺耳。

　　起初是模糊的呜咽和压低了的、带着醉意的男声呵斥。陈晚侬本能地停下脚步，声音来自前方不远处的拐角，那条更暗的死胡同里。

　　陈晚侬不是好奇心旺盛的人，甚至有些规避风险的本能。她下意识地握紧了单肩包的带子，第一个念头是绕道。

　　然而，那女生的哭泣声陡然拔高，充满了惊恐：“……把包还我！求你！”

　　紧接着是男人粗鲁的嗤笑和拉扯声。

　　陈晚侬的脚像被钉在了原地。心脏在胸腔里重重敲了一下。

　　她深吸一口气，冰凉的空气刺入肺腑，却丝毫无法平息胸腔里那阵失控的狂跳。生物体趋利避害的本能驱使着她的双腿转身逃离。硬碰硬是自寻死路，她很清楚，卷入这种危险有多不明智。

　　但女生那声带着哭腔的“求你！”像一根针，狠狠扎进了她的心里。她仿佛能对那份绝望感同身受

　　陈晚侬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悄无声息地靠近巷口，像一只夜行的猫，贴着粗糙的砖墙，悄无声息地挪向巷口。每一步都踩在心跳的间隙里，生怕一点声响就会惊动黑暗中的野兽。

　　墙角斑驳的阴影成了她最好的掩护，她将自己缩进那片狭小的黑暗里，连呼吸都放得极轻、极缓。迅速掏出手机，调整到录像模式，将镜头对准了巷子里的情形——

　　这一系列动作她做得飞快，指尖却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差点没拿稳手机。她用力咬住下唇，用痛感让自己集中精神。

　　昏黄的路灯只能勉强照亮一小片区域，光与影的交界处，情形比想象中更令人窒息。一个身材高大壮实的男人，醉醺醺地摇晃着身体，像一头充满攻击性的困兽。他一只手正粗暴地拽着一个瘦弱女生的单肩包带，用力之大，几乎要将女生提离地面。女生被他扯得踉踉跄跄，单薄的身体像狂风中的落叶，

　　“乖，把包给我，又或者……”男人声音黏腻，“……你跟哥去喝一杯，包就还你……”

　　陈晚侬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发抖，但她稳稳地举着手机，几十秒后，她停止录制，没有丝毫犹豫，转身，跑向巷子口对面那家亮着“营业中”灯牌的24小时便利店。

　　“叮咚”的开门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脆。收银台后年轻的店员正打着瞌睡，被惊醒，睡眼惺忪地看着这个突然闯入、面色苍白的女生。

　　陈晚侬走到柜台前，语速极快：

　　“您好，打扰一下。隔壁巷子里，有个醉汉正在抢劫和骚扰一个女生。我已经拍下视频证据了。”

　　她顿了顿，目光直视着店员有些茫然的眼睛，

　　“能不能麻烦您，和后面理货的同事一起，现在就到门口，对着巷子方向大声呵斥几句，比如‘干什么！’‘我们报警了！’之类，先把人吓走。我马上打110。”

　　她的冷静和条理，像一盆冷水浇醒了店员。店员看了看眼前这个看起来文静甚至有些柔弱的女生，又探头望了望黑黢黢的巷口，犹豫了两秒，终于朝仓库方向喊了一嗓子：“老王！出来帮个忙！”

　　另一个身材壮实些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陈晚侬又快速重复了一遍情况。两个店员互相看了一眼，抄起墙角的扫把和拖把，虽然不是武器，但壮胆足够，跟着陈晚侬走到了店门口。

　　“喂！干什么呢！”年轻店员小妹鼓起勇气，朝着巷子大吼一声。

　　“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到！”中年店员的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巷子里的拉扯声戛然而止。

　　醉汉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呵斥和“报警”二字吓住了。他慌乱地朝巷口看了一眼，隐约看到便利店明亮的灯光和几个人影，骂了一句脏话，猛地将女生的背包掼在地上，踉踉跄跄地朝着巷子另一头黑暗的深处逃走了。

　　危机解除得比想象中更快。

　　陈晚侬一直紧绷的神经这才稍稍松弛，后背惊出一层冷汗，晚风吹过，带来一阵凉意。她没有立刻进去，而是对两位店员郑重地道谢。

　　然后她快步走进巷子。那个女生还瘫坐在地上，抱着被扔回来的背包，浑身发抖，泣不成声。

　　“没事了，他跑了。”陈晚侬蹲下身，声音放得很轻，“你受伤了吗？”

　　女生只是摇头，眼泪掉得更凶。

　　陈晚侬没有再多问，她拿出手机，拨通了110，冷静地向接警员说明了情况，挂断电话后，她安静地陪在女生身边，直到警车闪烁着红□□到来。

　　录下的视频镜头有些晃动，画面昏暗，但能清晰地看到一个醉汉在欺负一个女生，拉扯，骚扰，言语不堪入耳。拍摄者的呼吸声很轻，但能感受到那种紧绷。

　　视频只有几十秒，却记录下了足够丑恶——这些已经足以向警察说明情况。

　　配合去警察局做笔录再回来，一来一回已经将近凌晨五点了。碗里的面早就坨成了一团，陈晚侬顾不上吃东西，回到卧室，反锁门窗，洗漱，躺上床。身体的疲惫潮水般涌来，但大脑却异常清醒。

　　夜晚的经历像电影画面一样一帧帧回放。她后知后觉地感到害怕，手指尖还残留着微微的颤抖。但另一种更强烈的情绪是——一种奇异的平静，甚至是一丝极微弱的、难以言说的满足。

　　她拿起手机，看到司炳何几个小时前的朋友圈——搞怪自拍和“解放啦！”的欢呼。

　　陈晚侬静静地看了几秒，然后，指尖轻轻落下，在那个充满生命力的动态下，点了一个赞。

　　……

　　玩的累睡得沉，起得也早，司炳何醒来的时候，天才蒙蒙亮，打开手机，弹出一则消息。

　　【味道凑合。】

　　陈晚侬发这条消息的时候是凌晨五点过四十分。

　　这个时间点就很微妙，她分不清楚陈晚侬是一夜没睡呢……还是醒得太早。

　　和邓彦彦约的时间是十点，横竖睡不着 了，司炳何轻手轻脚的爬下床，洗漱完毕，蹑手蹑脚地出了门。

　　她们约在陈晚侬那儿见面。

　　交通很顺利，公交车正正好到站，司炳何抵达的时候，连九点半都没到。

　　坐上公交之后，她点开了平时并不常光顾的校园论坛刷着灌水帖子醒神——这里充斥着课程吐槽、失物招领和隐秘的八卦，算是校园生活的另一个缩影。

　　一个被顶到首页最上方、标题旁边带着“热”字标识的帖子，瞬间抓住了她的眼球。

　　帖子的标题十分醒目：

　　【人间有真情！！！万分感谢昨晚在小巷救我的女生！】

　　司炳何鬼使神差地点了进去。

　　【昨天晚上大概十点左右，我在学林路靠近老校区的那条小巷子里，被一个喝醉的男人缠住了。】

　　司炳何的眉头皱了起来，她继续往下看。

　　【就在我最绝望的时候，一位女生出现了。她看起来文文静静的，戴着眼镜。她真的超级冷静和勇敢！她没有直接冲上来，而是先躲在巷口用手机拍了视频（应该是留证据），然后马上跑到路对面的便利店叫了人帮忙。】

　　【便利店的两位店员人很好，跟着她过来对着巷子大喊，说已经报警了。那个醉汉被吓住了，扔下我的包就跑了。这位恩人后来一直陪着我，等我平静下来，还帮我报了警，陪我到警察来。】

　　【我真的真的！真的！！万分感激！】

　　回帖：

　　【抱抱楼主，太可怕了，人没事就好！】

　　【人渣！希望警察赶紧抓住他！】

　　【给那位勇敢的小姐姐点赞！太帅了！】

　　【这才是真正的女神！又冷静又善良！】

　　司炳何点点头，顶了帖子。不错，人间有真情。

　　司炳何爱看这些帖子，像冬日里揣着个暖手炉，慢悠悠地划拉着手机屏。那些陌生人的好事，一桩桩，一件件，摊在亮堂的屏上，看着心里就舒坦。

　　这世上的人，大多是不相干的。可偏偏有人，为着不相干的人费心费力。巷子里扶一把，车站上指个路，或是像帖子里说的，深夜里帮人一把。这些小事，像撒在厚棉袄上的阳光，看着不起眼，攒多了，也能烘得人浑身暖洋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