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唐年》二十八楼的日落

1、第 1 章

　　宋悦坐在酒店大堂等候区，有些无聊的翻看助理发来的画展策划书，《阴天》排版在最不起眼的角落，宋悦不经意皱了一下眉，策展人解释过这幅画色彩有些灰暗，不适合作为作为主画，他还是想再争取下，琢磨着再和投资人见一面。
　　“宋悦！”
　　宋悦抬头，周羽航的一如既往笑的张扬，他拍着宋悦肩膀大声说着“真是你啊！这几年你跑哪儿去了”！宋悦边说着好久不见边起身。 周羽航身后站着唐年。
　　周围走动的人在宋悦眼里像时光隧道里的幻影，声音也不那么清晰，一切都模糊了，宋悦攥紧手里的手机，呼吸有些困难。
　　周羽航连着叫了几声宋悦名字，抬手拍着他的肩膀。宋悦回过神来，“怎么了你，见鬼啦。”周宇航不解的神情中有些紧张。
　　唐年上前一步，弯腰端起茶几上的水杯递了过来。“谢谢”。宋悦接过水杯时手抖了，几滴水珠飞溅，在冬日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快速下落后湮没在脚下的深灰色地毯中。
　　顺着宋悦的目光，唐年的视线落在自己右臂缠绕的黑纱上。
　　“爷爷去世了。”唐年解释到。宋悦猛然抬头盯着唐年的眼睛：“什么时候?”
　　“上个月。”
　　宋悦眼眶红了，记忆里唐爷爷总是一副严肃的表情，皱着眉头听下属报告或者小辈们的欢闹，却也是整个唐家最支持他和唐年在一起的人。
　　“我去给唐爷爷上柱香吧。”周羽航在旁边一脸吃惊，他知道宋悦与唐年是认识的，什么时候熟识到知悉彼此家人他浑然不觉。
　　唐年神色凝重，宋悦瘦太多了，唐年刚进门就看到他了，整个人陷在沙发里，轻飘飘的，像一片无根的落叶，让人想抓住，又抓不住。
　　“他没听话的照顾好自己。”唐年想如果那年自己没放手，宋悦会不会过的好一点儿。
　　“给我个地址，明天接你去看爷爷。”唐年打开手机要记录，“或者发我手机上，没换号。”
　　“我发你吧，要走了。”宋悦边说边拿起放在另一张椅背上的外套。瑶瑶下来了，他不想介绍她和唐年认识。
　　和周羽航打过招呼，宋悦朝瑶瑶走过去，瑶瑶挽住宋悦胳膊，两个人往出走，瑶瑶看到他们刚在说话了，她转头问着“谁呀？”宋悦没说话，看起来不太开心，瑶瑶吐吐舌头没多问，一顿美食后她就能把这事儿忘了。
　　“走吧，看不见人了。”周羽航提醒唐年，唐年收回目光，一行人走向电梯间。
　　酒店顶层的会议室门口站着两排安保，站在最前面的段屹挥手让出过道，推开大门请唐年和律师团队进去。周宇航站在门外轻叹了口气，唐老爷子下葬不足一月，唐年父亲生死未卜，各方势力蠢蠢欲动，几大股东明显坐不住了，里面的段二爷人如其名，行事狠厉，他向来看不上年轻的后辈们，唐老爷子在世尚可压制，唐年需要面对的棘手问题太多了。
　　宋悦到家马上十二点了，瑶瑶刚回国，哪哪都新鲜，宋悦很久没走这么多路了。下午遇到唐年的冲击让他一直有些心不在焉，瑶瑶神经一向大条，没注意到他轻微颤抖的手指。床头柜里的抗焦虑药很久没吃了，看了一眼还没过期，吃了药洗完澡出来，宋悦还是很没精神，随便拿毛巾擦了下头发，实在没力气吹干了。
　　唐年应该还没睡，他一向是美国工作时间，宋悦没存唐年电话，但他熟记每个数字，犹豫了几分钟还是按了通话键。
　　“喂。”唐年很快接了电话，好像是在等电话。
　　“抱歉，这么晚联系你，我最近有些忙，只有明天有空去看... ...”
　　“没事儿，我没在休息。”没等宋悦说完，宋悦的疏离客套让唐年有些难过。“明天早上我去接你，墓园位置比较偏，地址给我吧。”
　　没等宋悦说出拒绝的话，唐年一向擅长掌控一切，只有宋悦偏离了他的计划。宋悦说完地址后挂掉了电话，拿着手机一直没动，几分钟后屏幕熄灭，倒映出宋悦茫然失措的脸。唐年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唐年爸爸不学无术，唐爷爷离世后一定是各方压力都到了唐年身上。宋悦用力握住自己手腕，手指抖的有点厉害，近期应该不能画画了。
　　躺到床上的宋悦有点难以入眠，夜灯昏黄的光线中他恍惚看到了八年前的自己和唐年，那时的宋悦还在上学，经常背着画板穿梭于各色风景中，画布中艳丽的色彩填补着他缺失的童年。彼时的唐年意气风发，刚在家族中站稳脚跟的他，像一束光，照亮宋悦的画布和他的人生。时间推着所有人向前，每个人都在各自的轨道上找到属于自己的方向，仿佛只有宋悦还停留在和唐年分开的那年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