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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 34 章 ...

  •   石婴。

      我的头顶长出巨树,覆盖众生
      走过很长的一段竹林路,我已经记不起今生所有的事情,连一腔孤勇也不复存在,只是在向前,我眼前也不再有往日纷繁的画面,只是走,什么都记不起来,只是走。走过山谷溪流,走过荒漠戈壁,走过芸芸众生,走过我的坟冢。我已经不记得回家的路了,却不肯停下来,因为我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我龃龉地吞咽着祭坛上的尸首,变成巨鸟,把自己的断肢从高空抛下来,下落的内脏里流出玄黑的胆汁。我飞过墨绿的湖面,湖水里有另一个我,我倒挂在天上,看着那双眼睛,像是一个疲惫忧伤的老人的眼。它似乎不属于我,只是长在那里,或是静默地停留在那。
      我听到那只小小的潮虫,爬进了尸体的耳朵里,把里面的腐肉咬得嘎嘎响。
      内脏干块躺在地上,没有苍蝇愿意停留,它趴在地上啃食起来。它抬头看我,鼻孔里喷吐出黑气,我从胸腔里掏出心脏递给它。
      下雨了,是暗红色的水,滴进嘴里的时候是苦的,我逼迫自己把它当作甘露,大口地吞咽,苦到身体痉挛。那撕裂后空置的胸腔里灌满了雨水,我飞不起来了,匍匐在地上,大口饮水。土地里生长出巨大的佛手,将不愿意留在世间的生灵带去新的充满希望的国度。
      在石手掌心熟睡后醒来,梦里的巨大莲花消失不见了。跳下来沿着细沙石子路一直走到尽头,你会看到妈妈留给你的神秘符文,那里有你生命之前的故事,和长满青苔的石寺。
      你在怙主什么呢?
      每一个毛孔都厌恶的感受,我今生不愿再体会。心是悲悯的,身体是痉挛的。
      慢慢地走,我又找回了一点自己,那种不论你怎样观摩,我都不会退却的定。
      云在慢慢地走,我追逐着它寂静洁白的脚步。如果我信奉的这些都是虚无,那就这样苍茫壮烈地欺骗下去吧,我心甘情愿。
      这个世界坏透了,我也失去了挑选出脆芒果的能力,现在我连饭也吃不下,我想我大概是要死了。
      我站在马路中间,有车从我身前身后呼啸而过,,我还没能分辨出这里与前生的界限。马路变成了吞吐着巨浪的海面,面前有一条巨大的鱼被绑缚住,绳子的末端系在天上。它圆滚滚的眼睛有车那么大,东南西北地翻转着,最后落在我身上,它引诱我走到它腹部下面,那里长满了眼睛,全都暴突着死盯着我,我想伸手去捏碎它们,最后撤回来,给它们合了掌。
      我看到它的笑容了,可是我的眼睛里只剩下沉默,我垂下眼睛,看不到它的笑容了。
      我很疲惫,睡觉也不能缓解,我坐在书桌前,坐着。
      我依旧没改掉在梦里杀人的习惯,只是我的能量在慢慢地恢复。
      我想妈妈了,但是不想见它,只是无端臆造一个它在旁边。
      我也不知道这本书要写多久,写多少字,甚至连下一章什么时候写都不清楚,混沌着。
      天气转凉了,我喜欢。
      我几乎把活着这件事完全交给了天意。
      我多数时候并不像大部分年轻人那样有活力。我每天早上做功课,走路时诵经,空闲的时候看书,把自己丢进那种虚幻又熟悉的地方,我不长大,我绝不出来。
      我做年轻人的时候很少,多数时候还是做老年人。
      我需要一个永远不需要我回应的事物一直陪伴我,
      学校里都是各种奇异香水和汗臭混合的味道,各种刺眼的灯光,以及滔滔不绝来自各个方向杂乱无章的嘈杂声音。
      吃饭和喝水也是疲惫之事,睡觉也于事无补。
      我的能量是极易消耗的,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我总是忘记,然后堕下来。
      耳洞阴天好痛。。买了一个素烧饼,居然才3块钱,好咸。
      很多东西都从窗户框里溜走,包括我的意识,只留下我那虚无的壳。
      阴天耳洞发炎,让我意识到□□的存在,和它特有的声音,我不认识这具身体,亦不熟悉这些身份。我像是凭空降落到这具躯体中的。凭着还未退化殆尽的一点生物本能趋利避害,去驱动这具老旧腐坏的身体行动。我讨厌身边有东西存在。吵闹,带着它的肮脏能量。眼睛痛痛的,脑子也痛,周围的能量在灼伤我。
      我发现,专注于吃饭,慢慢吃饭,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每一粒米都是被灵气包裹的,温暖,原始。
      我梦见干枯的狮子嘴里爬出干枯的蛇,我抚摸它。
      一抬头天就黑了,我强拖着身体行走,头在隐隐作痛,tmd活着真是一件劳心劳力的事 。
      我的常识是真的很差,令同学瞠目结舌。
      10.00上课,9.38醒了,起来给自己煮了个鸡蛋。
      我开始逃避思考,只是一点点就足以让我无比地痛苦,我不想陷入病态,回归到原来的境界,我明明已经逃脱出来了,我不要再跑回去。
      我又一次旷课了,从教室里逃走,早早地离开。
      焚琴煮鹤,烹龙煎蛟,涉水半生,闭口不言。两年前写给自己的。
      我收拾了房间,那些东西是二战时候的德军战壕,裹着鸡蛋液的炸老鼠。
      我创造引力,把星星推向宇宙,之后它又折返回来,沿着质量或是能量在宇宙构造上产生的斜坡下滑。光走得特别慢,似乎永远也走不出这片星系。很远之外的时间流动和生命运转都在这束光所能想象和理解的范畴以外。这束光是可悲的执拗的。
      人类太渴求了,渴求菩萨亲自下生来救自己。
      我逐渐不会再感到紧张或是恐惧,不再为过于极端的强迫性思考而痛苦。
      它找到我,说我放弃了它,我把它杀掉了,丢在地上,血铺满了地板。我一点也不害怕,警察来的时候,我说了妄语。
      它把人放在机器里运作,人运转一圈之后鲜血淋淋地,失去了外皮,左侧的机器排出它的指甲毛发压制的泥,右侧机器是它内脏大小肠捣碎而成的泥浆。
      我躺在这个巨大工厂里的床上,血腥味不浓,天花板上挂着褪去外皮已经不怎么滴血的人,它们皮肉模糊,黑红交织。它说,明天会给我展示分尸的要领。我心满意足地睡去。
      我在观想时又看到了那个洞,万佛居于一堂的洞窟。那个地方变得更大更辽阔了,站满了众生和本尊。之后它们都消失在盛大的光里了。只剩下我坐在那里,面前是熟悉的洞窟,里面已经没有东西坐着了。
      我在云里行走时,从不担心会掉下去。
      你在诺大的佛寺里暗红色的门廊里行进,口里念着你根本听不懂的经文,门廊外气候变化极快,你置若罔闻,拼命向前行,有人在门廊外和你搭话,你听不见它口里揶揄的是什么语句,只是垂首合掌,继续你那陌生的诵经,里面生长的菩提也将面前的人囊括在内。你没有说话,你没有修习止语,只是一言不发,没什么必须要说的,你祈愿它一切都好。
      你知道它言语里一定在揶揄圭臬无常,可是你不答语,放它走。
      等你完整诵完那陌生殊胜的语偈,抬头时天已经黑了,你知道要吃饭了。你就这样为了这一碗一筷,一餐一素,留在这里,巨大的坛城,你说你不后悔。
      流水总重刷寺庙,你就这样看着它离开又回来,你也不问,也不恼,只是看着,一载一载,你不害怕。
      你不再去刻意区分生与死的界限,只是沉着地吃饭睡觉,虔诚地供养自己的身体,起初你也不晓得这样对不对,只是有一个声音告诉你这样去做,之后你不再迷茫,只是有时会有点孤单,你也不追究自己,继续去撒扫做其他事情,你慢慢脱离一桩又一桩的束缚。
      有时候你抬头看佛像,看它巨大的脚掌,巨大的眼瞳,你觉得一时虚幻又一时亲临,你还记得初见时候它给你带来的那无比真实的体感,它和你说话,微笑,摸你的头。而现在,这个巨物只是静立在那,看着你。你有时候也会有一瞬间的想逃走,可是也不知道该逃到哪去,最后又灰溜溜地回到它目光下,那目光依旧慈悲,慈悲地有些虚幻。完成这所有逃逸又折返回来的整个过程,你的躯壳从未离开过大殿。就好像是它抛弃了你的思维,不管不顾地站在那一样。
      你依旧能看到很多场景,你不觉得那些源于你,只是一些陌生的生命。起初你觉得它们在上演给你看,你是这些宏大版图唯一的观众,你意兴阑珊又自命不凡,后来你觉得它们只是在努力地活着,你终于能做到平静地看着了。你找不到好久以前使用神通摄受它人的那种快乐了,要是这算是一种退化,你毫不在意。
      你喜欢走路,喜欢慢慢地呼吸,你发现许许多多的奥妙都藏在这些五颜六色的气里,你慢慢地吐纳,慢慢地把宇宙囊括进身体,然后把自己归还回去。
      你依旧不知道自己的修为到了何种地步,可是你不再因为想起这件事就坐卧不安,我意识到某种昂贵的枷锁也脱落下来了,你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你的呼吸穿过了岩石,穿过了瀑布,穿过了草地,穿过了你的尸体回到了你的身体里,然后融进宇宙,你见到了妈妈。是你当初毅然分开的妈妈,也包括了更多更复杂的存在。
      你小小的身体要把那些忘记的东西全都想起来了,没有逼迫自己,只是你知道你就是会做到。这不是什么倔强的宣言,只是平静地吐纳。
      习气不是切割掉的,是慢慢消融的,不是理论上的割舍,是能量的上升。
      绿松石给我发消息,我感觉到它驳杂脆弱的能量,颜色还有波动频率。我问它你是不是有事情发生,它说是的。它问了我一个问题,我没有告诉它答案 。
      地球古老的皮肤藏着一万年前的星星。
      我已经忘了来时的原因了,是母亲慈爱的眼还是那些万物所示现的美好情感,等我醒来时我已经被困在这座神圣的祭坛里了。
      后来,在母亲那热切温和眼神的注视下,我还是留了下来。类似于对最初母亲的遗忘和弥补,那是一种源自于宇宙的深切悲悯,孩子想找妈妈,回到最初的怀抱,求而不得,于是流落人间,下生母亲身边。
      我不喜欢看进别人的眼睛,所以听人说话我就堆石子,在手上堆玩具,在心里碓城堡。
      所以骨头里咯咯作响的深沉声音,是独特的宿命的语言吗。
      在去武当山前那场车祸是全然无法阻止我上山的,我满脸是血肋骨也有些受伤,可是我看着你说,我今天就要上山。
      我没能读出你眼中复杂的神情,一点也没有。后来你说那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希望我能看看你,你受的伤不轻,肋骨断了好多根,却没从我眼中看出丝毫的关切。
      你的能量完全变了,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的神通读取不出任何信息,只能看着它,那个你身上的能量天翻地覆。我有时也觉得不该就这样放过你,14岁那年举起的刀应该落在你身上的,包里的那七把刀有三把是为你准备的,我的的确确仔仔细细地盘算过该如何把它们安置在你的体内。后来觉得,算了吧,就当是老天放过我了,我也就,放过你。
      和之前那种精神上的抛弃也许有些许微妙的差异吧,我不去细想。
      我无数次地确认,你不会来找我了,于是我也决定抛弃你。可是,你怎么能自己改掉自己写好的答案。想着,有一天你死了,我绝不为你哭。
      在你惊异于我异于常人的能力时,我有些想发笑,却笑不出来,我发觉在你引以为傲的事情上超越你并不会让我感到快乐,报复的心在此刻荡然无存,我不想回头看你,我不知道你脸上是何种表情,我不想望进你的眼睛。我不知道自己会在对视那一瞬间作何感想。
      我可以知道别人的想法和心境,能量,包括你的。我轻而易举地知晓你的全部心念,看着你畏畏缩缩,龃龉独行,我意识到,我却解读不出我的心。
      希望你死时,能庄严的和我告别,希望我们有这样的因缘。
      我开始自发地过起些清苦的日子,自是觉得锦衣玉食的日子已经熟稔,于是自发地斋戒起来,身体轻盈了许多,食欲减退了不少,眼中食物升腾的能量清晰了许多,愈发能感受到这具古老身躯的奥秘和它独有的灵性。
      芸芸众生从未停止前行的脚步,在委身的屋檐下无言地生长老去,然后把一生的博弈都抛却,这里的滂滂汤汤,够你哭干多少条河流,多少座庙宇,你却感知不到,你忘记了太多的事,孩子。
      一辈子太短了,为什么不多看一点经书呢。
      只是一点点,你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你要跑回来时的原野,跑回妈妈的身边,再也不离开,好吗。
      如果那些巨大的佛像能让你想起妈妈的样子,那你就去那里看看吧,在那打坐,在那行住坐卧,那里只有你和妈妈。
      那些老旧破损的草编蒲团里藏着你来处的秘密,它等了你一世又一世,等你再次坐在上面,然后它就长出莲花给你看。你会听到潮水的声音,万物生长的声音还有妈妈唱摇篮曲的声音。
      佛像给你展示它剥落后的面容,那是它离开兜率天之前的样子,它想让你看到,让你听到,要你记住。这个面容囊括了太多太多,在它无法下生的时日里,要你去做它的未竟之事。你记住了吗?你可愿承接这天外的巨物!
      你朝朝暮暮地低头前行,没有人能看到你围巾下濡湿的眼眸。
      你就这样怀着这样的心情,走过了一个又一个村落,一户又一户人家。现在,你都想起来了吗!

      石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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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这是一个我的故事,通过小说的形式写出来。啊,请对我的文字有一点耐心,很感谢。评论我都能看到的,像读信一样。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