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矩形棺板》程蜷

23、第 23 章

　　人们信奉着形形色色的宗教，秉持着林林总总的信念，我四处流浪，去看各地的人类，看它们可笑的生命和僵硬地姿态，有时候就去询问，看看它们的生命会以何种愚蠢的方式呈现，我在努力走近人类，去看它们的世界。有时候脑子里萦绕的想看它们解救的念头里不知道掺杂了多少戏谑实验的意味。我不能停止这样去想，因为这也许是我能找到的唯一可以说服自己与之共存的锚点了。
　　我喜欢素鸡，是因为它有一股我很喜欢的小干尸块，小抹布块，小垃圾块的味道
　　人类的富有，神明是无动于衷的，而贫穷也一样。梦里人们扭曲的脸孔在火焰里蒸腾，喷吐出灼热的浪，在肚皮上刻有鲜红十字的同类身上留下焦黑的印记，它们在不同的信仰里冉冉升起，在火焰里一起飞往美丽新世界。你怎么就知道和其一同前往雪乡的不是基督的化身呢？
　　白衣教士站在山上的平地，可能是高原吧，褐红色的土地，拼凑成十字架的形状，绵延很多里，到世界的尽头。
　　人皮上秤之后，体重下降到84%，如果你的身边有着急减重的人，可以去帮帮它，它会变成鲜艳的红人，在地上留下缱绻的拖痕。
　　在床底挖下一口深井，把喜欢的东西都藏进去，有时候钻进去，去向更远更深的地方挖掘，把尸臭味都放出去，不要沉溺于甜腻的腐臭里。在那口井里，点上油灯，在忽明忽暗中，就能把想说的东西全都呢喃出来。
　　我看到深坑，湿润的淡红色土壤，掩埋的断肢，中心生长着巨大生物触手的圆盘，一直长到天上去，天上似乎是它的皮，包裹住这里，我以一种躺卧的姿势呆在土壤里，乌鸦在头顶飞过，啃食地上矗立的十字架，把泣出的血留在地上，写成古老深沉的赞歌。
　　人类孱弱的躯体就这样缓慢地存活着，之后死去，请你告诉我这里面诗意的部分，好给我一些留下的理由。
　　待在这里的这段时间，只是清明地感到这里的生命在智识上，才华上，灵性上都很匮乏。可我找不到回去的路了，从我醒来时就发现了这一点，从原身的那个小孩那里看到了关于这里的一切，我忘掉了很多事情，有时候又受到这个小孩的影响，我体会到陌生感，我在逐渐释放我的主体性，直到完全占据这个小孩，之后再离开，我将在这里完成我最后的圆满。
　　断指在水龙头上滴答作响，下面是在流血的尸体，断指下窜出巨大眼睛，它们都在默默流动着，就像其他东西一样。周围房间的书架里长出黑色的影子，一点点向尸体靠近，其实仔细听会发现桌子上上的老旧收音机里放着听不出乐队的慢摇磁带，可能有些破损了，发出撕拉的声音，我能听出那里面有类似人类声音的尖叫。收音机旁边的日记本我是有印象的，我一定亲笔写过什么东西，那样粗糙的质感，纸页上的蓝色墨迹有来自那瓶墨水里独有的香味。我在上面拼贴涂鸦，写下每一个神性的瞬间，每一个关于这个世界或是其他地方的神奇或是乏味，那些是只有我才能执笔只有我才最清楚明白的世界。这些画作或是日记可以被翻阅可以被留存，你可以来找一找那些我记忆里的地方，或许你就能找到我了，找到一些遗失的我。可能那些本来就只是天地的一部分，是你的一部分。
　　在逐渐克制一些劣习，那种在见面后洞悉了别人内心软肋匮乏之处后带着兴奋去伤害它的冲动，我喜欢看到人类脸上自然流露出的来不及人工修饰的情绪，之后看着它在拼命自证中再度证明自己的愚蠢，接着还能看到它是否蠢到连破局的能力也没有。
　　开始在人类身上显化一些东西了，我会看到自己好久以前的影子，看到对镜，看到回避依恋，看到双相，看到等等等等。我和她说，这也许是一种自我保护，郁期和躁期互为惩罚，潜意识与大脑的博弈，以你身体和情绪的失败为代价，让你陷入一种无助又依赖的状态。
　　也在观想自己，出游那几天没有念经，没有看书，应该是历劫的来处。我走出了自己的节奏，走向人群，在我还没有完全做好准备的时候。人群乱糟糟的，不处于安定状态的时候，每个人的每一个念头都会类似磁场干扰那样影响我，哪怕只是坐着，都不可避免感到人类造成的空间波动，也许还是没有圆满，没能清净业障，可rou shen的我还太年幼，做不到抵抗这些。
　　出游，跟人打交道是一件天崩地裂的事情，我多数时候只能木讷地站在一旁，看着人们冲着我大声地说着什么，却不知道该给予什么反应。
　　就这么度过在异乡的一天又一天
　　关闭自我而靠近他人是获利最快且最危险的法门。会沉溺于一种虚假的喜悦里，其实不是喜悦只是一种不安的粉饰。
　　对他人的控制降低实际上是自我的失控。
　　它们要切掉我的头，大海里有吃人的怪物，我流浪路过这里，跑到海的深处去触摸怪物，它们坚信我的死亡会令神明垂怜，带走海里可怖的怪物。被浸泡在充满泡沫的缸中，看到巨大的铡刀。周身是微妙氤氲的泡沫，想起彼得辛格责任梯度的浅池塘主义，那种类似个人英雄主义最大化的决绝以及小狗康德的义务论伦理学，自我意志有权否定本不由自己发出但由自己总结的动作。所以就走过去，握住刀柄，将沉重的铡刀拽了下来。
　　黑暗中，我不再询问遇见之人的名字，尝试着模糊每一张脸，放弃追逐对自己升起情感这件事的逼迫，就这样一直淡漠地走下去吧，看完一个又一个地方，和一切说再见，之后再也不见。
　　不在一个层次就无法重走前人的路，挠碎肚子，溢出淤泥和血，皮肤是特别柔软让人带着血液遐想的存在。梦里有烧焦的人，漫溢着爬向我，空气是烧焦的味道混合着尸臭，天地自旋转，感官都失调，一切变模糊，全都是幻觉，包括我自己本身，也是幻觉。
　　周围又抖动起来，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没办法说给人听，你无法判断周围的一切，真真假假，如梦似幻，似乎能掌握在手中的，只有人们口中最虚幻的事物，例如灵魂，例如宿命。
　　我做梦的时候在念咒，有意无意的。
　　周围的事物很容易变相似，是因为思维方式。你在默认一些东西，然后被投射，某些东西控制着你，假定着你的觉受，让你控制着周围的一切，你始终无法确定，是否与其他存在有着相似的觉受，混沌的连接，甚至无法确切感知出其他存在。你无法确定靠近你的东西是相，还是在。虽然也许这两者的定义也存在模糊，可是总是要想办法抓住点什么的，可能这是凡夫的习惯，却也只能暂且如此。
　　写东西，曾是想让其他和我存在相似性的东西，来找到我，现在这种需求也变得模糊起来，观众的存在变得模糊，我只是在写给自己看，某种深层的东西一定在帮我记录着什么。
　　认知变化的时候周围传递进来的信息也变得不同，紧跟着认知的行动，像是苏醒的什么巨怪一样。使命也不确切，意义也不明确。但是这些其实都没有关系，我能接受哪怕在当下的时空里没有任务，没有前路。所有路障淤堵，都该清除。这是业障吗，我也不确切，是要修那所谓的金刚萨埵吗，我不清楚，因缘会给我答案的。
　　我的觉受走进那个寨子一样的东西，上台阶，走向深处，再向别处走，熟悉的游乐场，死尸湮灭的欢笑。声音铺天盖地席卷来的时候，天地就是人身。
　　那天答案之书里给我的字条是：不要忽略显而易见的事。
　　我知道自己问的问题，所以我已具足迟疑之事，停止凡夫的行径，让某种光明显现出来。
　　允许失去一切，就能获得一切。
　　我不知道自己已破多少障，还有多少障需要破，只是知道，不管有多少障，我都会逐一破掉。
　　评判其实无关紧要的，会影响澄明的决断，小心波澜的升起。

　　我在等我的机缘，清修的下一个阶段，它说我可能处于三轮体空的状态里，什么感知都不清醒都不明确都浅淡，如常地做下去就可以，它说这是千万分之一都达不到的机缘，只是凡夫之身教我困顿，可修金刚萨埵，清净业障。
　　不稳定也对，稳定也对，不稳定是因为凡夫会怀疑，可你已证悟这些，便一定能发现自己摇摆的念头并更正，一次一次，直到完全证悟它（请自发忽视人类语言上的蹉跎），像是融为一体一样。
　　出了车祸之后，愈发觉得虚幻，睡觉也是醒来，醒来也是梦境
　　弯干宽小（我真的懒得展开说了，就这么省略大约580字）
　　已知不存在的一切造物都会都可能切切实实地影响着我
　　几人坐在类似轮椅的自动驾驶车上，来到世界商城，有个导演一样的老头，盯着我，当时并没有在意，，后来才意识到它是在目送我的死亡。。走上扶梯，扶梯旁躺着流浪汉，旁边大屏上是死去的老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确定它已经死了。刚走到一半，警员突然惊恐尖叫起来，说这扶梯下面有核弹，20t，他就那么面对着我在扶梯上哆嗦着打湿裤子。整个扶梯上的人开始尖叫，扶梯上的人逼迫我身后的小女孩从扶梯下拿出炸药，警员用手拆弹，警员的桡神经带动前臂的屈肌和前后肌群颤抖着，警员的右手是刻有358机械字样的电子板，我看着那块板子，将它踢了出去，眼前朦胧起来，人声似乎变大了，紧接着里面似乎掺杂着爆裂的声音，我已经听不清了。
　　没有哪个亲人是必须存在的。
　　我会像忘掉那些人一样，忘掉你。就像你当初也一样没舍得带走我。
　　你愿意焚烧自己，把自己和喜欢的东西融为一体吗。
　　悲伤是清明澄澈的，而欢乐是挑剔的，难以纯粹的。
　　布施是一种伟大的神迹吗。
　　当你执着于重复和经验时，将会失去通往灵魂之路。
　　蒂尔尼索斯近乎是个孤儿，母亲给他的礼物太短暂太易于蒙蔽以至于看起来有些渺小可笑
　　信奉不同事物的人竟会有近乎一致的虔诚我一度认为这并不可能
　　走进不同的领域看看那里的天才是如何授受自己的天命的，却也在同时在一些领域再度被这样奉为。
　　只有无罪的人可以责打有罪之人，责打此时无分别吗。
　　人终其一生都在努力证明自己没有白活，那内容就悄悄溜走了。
　　无知不是一种蠢，它们是存在本质差异的。不了解常识也不是蠢，蠢是一种自我认知不对等，而不是近乎于无的对常识或是其他事物的追捧。简述一部分大概这样，还有一些暂时没有写出来。
　　关于法理公德的一切都是徒劳的，它只是人类浅薄智识的印证，而你正在成为它的囚徒。
　　罪使无知的人类更轻易地因一些简单美好的事获救。
　　在你已知当下即死的时候，什么会涌上你呢。
　　与基督同行至马忤思村时，基督也是如初生婴孩那样吗，那样也无分别。
　　我四处流浪去找寻遗失的我自己并去学习去观察去感受人类在它们身上投下自己的影子之后在慢慢离开
　　黑色的人形生物梳着海胆头，头上流下泥巴状物质。
　　她煮骨头汤的声音近似于洗澡时流过耳朵的水。
　　决定杀死一个人时的决断近似于决定去洗一件衣服。
　　念咒是时候那种淡淡的阻隔，关于杀人，关于杀死自己。
　　我会做做实验，去帮助那些和曾经很久远以前的我有相似性的人，看看它们会变成怎样的崎岖那种谈不上壮阔的远。
　　你的眼睛是一座最小的圣殿教堂，里面住着最虔诚的修士，停放着最隆重的棺椁。
　　朴素的小玻璃体想象着外面的世界，独自承受着恐惧的惩罚，却学不会操控它。
　　那些山川湖泊给我一种在人间的错觉，这是一种异样的温和，那是无人的人间，是世界本该拥有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