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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四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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莳萝惊愕地转过头去,只见一个婢女打扮的人正同样惊愕地望着她,莳萝认得此人,她是荣嘉夫人身边的婢女,名唤白微,荣嘉夫人与豫王成亲那一日,她们见过。
“我……”莳萝还未来得及开口,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白微急忙推着莳萝钻进了廊下的山石中。
“嘘!良姬不要出声。”白微交待完后,瞧瞧探出半个头去查探周围的情形,外头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莳萝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好在路过的人并未发觉山石这边的意外,脚步声又渐行渐远。
等到外头的动静彻底消失,二人都松了口气。白微擦了擦额上的汗珠,看着莳萝不知所措地靠在石头上,她隐隐猜到了什么,“良姬已经知晓了王上昏迷之事?”
莳萝像是抓住了救星,急忙问道,“王上眼下如何?”
白微又是叹气又是摇头,“王上是骤然昏倒的,府中的医师都瞧了个边,无人得知王上究竟是怎么回事。”
莳萝担忧得眼眶泛红,她顾不得细想,也顾不得自己的要求有多么不便,恳求地对白微开口,“能否让我见见王上?”
不出所料,白微犯了难。
“良姬,不是婢子不忙您,只是您忽然出现在王府,又,又这般遮遮掩掩的,婢子实在是,不敢将您往王上跟前带啊。”
白微的顾虑情有可原,她也是为了豫王的安危着想,莳萝并没有责怪她,而是继续央求,“白微,我只看一眼,看一眼便走,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莳萝泛红的双眸渐渐蒙上了一层雾气,白微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犹豫了片刻咬牙道,“良姬,我们夫人这几日就要临盆了,王上又骤然晕倒,为这府中安危着想,婢子本不该掺和这事儿,可您,您是王上心尖上的人,婢子相信您断然不会害王上。”
隐约看到了希望的莳萝双目盈盈,投向白微的目光中含着莫名的期待。
“可是婢子人微言轻,实在不敢轻易帮您,这样的,”白微顿了顿,才提出了折中之策,“您同婢子去见夫人,若是夫人同意,婢子就瞧瞧领您去见王上,您看如何?”
莳萝以为今日定然见不到豫王了,眼看峰会路转,哪怕只有半成可能,她也不想放弃,重重点头,“好,我同你去见夫人。”
白微上下打量了莳萝一番,“良姬,您这身衣服不成,还请您先同婢子去换一身衣裳。”
莳萝换了衣裳后,白微以给荣嘉夫人送安胎药的名义,让莳萝端着药碗混进了宁徽堂,荣嘉夫人看到莳萝后,惊得差点把安胎药给摔了,还是白微提醒她,“夫人,眼下王上贴身的几个心腹护卫都去请王妃回府了,能不能让良姬见王上,您得尽快下决断。”
不等荣嘉夫人开口,莳萝立刻跪倒在她面前,低声下气地给荣嘉夫人磕了三个头,“求夫人成全!”
荣嘉夫人扶额叹气,“罢了,予也不问你怎么出宫,怎么溜进府的,予是看在王上对你情深意重的份上才容你见一见,你只有一炷香的时间,明白了吗?”
莳萝闻言对荣嘉夫人感恩戴德,“多谢夫人成全,夫人大恩贱妾铭记于心。”
荣嘉夫人扶着白微起身,“走吧。”
有荣嘉夫人带路,宁徽堂的人不敢阻拦,三人畅通无阻地进入了豫王的寝卧。
莳萝扑到豫王床榻边,望着豫王苍白如纸的憔悴面容,顿时心如刀绞,恨不能以身代之,口中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王上前几日分明,分明还好好的。”
荣嘉夫人适时用一声悠长的叹息接住莳萝的话,“予也不知怎么回事,府中所有的医师都看不出来,只说王上是累的,可累能将人累成这副模样吗?”
莳萝目不转睛地望着豫王,问道,“夫人可有请府外的医师瞧过?”
“不瞒你说,予不信,故而命人往集市上去寻医师了,一时半会儿的还没消息,”荣嘉夫人的声音中是毫不遮掩的担忧,“都说病来如山倒,王上这病的蹊跷,予现在就担心还未等到医师回来,王上就……”
“夫人不会的,”白微安慰道,“王上定会吉人天相。”
“可你瞧见没有,”荣嘉夫人忍不住哽咽,“王上的面色越来越不好,予这心里岂能不担忧,予让王府里那些医师先给王上用药,至少先保王上一段时日,等到向陛下禀明此事,宫中的御医过来,或者咱们的人请了外头的医师,届时多方会诊,予相信总会有法子的,就怕王上他,等不到啊!”
莳萝静静地听着荣嘉夫人的话,心中顿生出一个大胆的主意,只是,那样太冒险了。
身后传来伤心欲绝的抽泣声,荣嘉夫人生怕被外头的人听见,但又忍不住担惊受怕,连哭泣都只能压着声音,白微在一旁好生劝道,“夫人,您别担心了,您还有几日就要临盆了……”
“夫人,”莳萝忽然转过身来,眸中泛着决然,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荣嘉夫人看得心身一荡,脱口而出问道,“怎么了?”
莳萝深吸一口气,缓缓走到荣嘉夫人身边,从袖中掏出一枚玉瓶,“这是贱妾祖传的方子制成的药丸,阿娘说,必要时能够先吊命。”
荣嘉夫人瞬间就明白了莳萝的意图,“你是想要给王上用这药?”说着,面色露出一抹慎重之色,“莳萝妹妹,不是予不相信你,只是王上这病来得蹊跷,连医师都束手无策,你这药也不知对不对症,若是有个万一,咱不就害了王上吗?”
莳萝抿了抿唇,心中自己此举十分莽撞,但是同时她又忍不住想,万一呢?陛下那么重的伤都用这药保住了命,万一这真是神药呢?
白微左看右看,见莳萝神色恳切,忍不住提议,“夫人,不若咱拿这药去给医师瞧瞧,若是这药无妨,就给王上试试,总归情况再糟也不会比眼下更糟了。”
荣嘉夫人思忖片刻,“也罢,”她问莳萝,“你这药,能否给几粒给府中医师瞧瞧,”她看透了莳萝的担心,于是主动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你放心,予只说是予娘家的药方,不会将矛头引到你身上的。”
莳萝果断地打开瓶盖从中倒出两粒,递出去时又收回手,多倒了四粒出去,荣嘉夫人点头道,“六粒应当够了。”
白微接了药丸出屋,在她离去的这段时日,屋中两个女人的心都高高悬起,直到白微领了一名医师回来,荣嘉夫人给莳萝递了个眼色,莳萝立刻再荣嘉夫人身后低头站定,假装是婢女。
“夫人,这是田媪去东市请回的医师,说是号称长安第一的医科圣手,”白微将药丸摊开给荣嘉夫人瞧,“医师看了,说此药的确能续命,只是不宜多吃。”
荣嘉夫人仍旧有些怀疑,“医师先去瞧瞧王上究竟得了什么病?”
医师踱步到豫王榻边,经过仔细一番探查,他惊讶道,“王上这不是病了,这是中了毒啊!”
荣嘉夫人惊得后退两步,幸而莳萝在她身后及时扶住了她,“中毒?怎么会?!王上中了什么毒?”
医师摇头道,“暂且看不出来,不过这药来得是时候,看王上的样子,毒药还未深入骨髓,一粒即可保命。”
“还不赶紧给王上服下。”荣嘉夫人着急地吩咐。
白微看了莳萝一眼,“这药?”
“直接喂进口中,化开即可。”
白微照做后,问道,“余下的这些,可要隔几个时辰再喂?”
医师摇了摇头,“此药药性刚烈,吊命可以,多吃是万万不可的。”
于是白微又将余下的药还给莳萝,“这是好药,别浪费了。”
莳萝又当着众人的面将药放回药瓶中,荣嘉夫人看了莳萝一眼,“时辰差不多了,予该去喝安胎药了。”
莳萝心知荣嘉夫人在催促她离开,她万万不舍却也不能耽搁,用留恋的目光看了豫王最后一眼,而后跟着荣嘉夫人离开了。
白微从王府后门送走了莳萝,回到宁徽堂后,荣嘉夫人正坐在豫王寝卧中幽幽饮茶,白微走上去劝导,“夫人,还是应当谨慎些,大司马说了,您在临盆前除了白水什么都不要喝。”
荣嘉夫人放下茶盏道,“人送走了?”
“送走了。”
“那么,传信给阿耶吧。”
莳萝回宫时,已经将近未时,比之前足足迟了一个时辰。她一路都在思索该用什么样的借口应对梁毓昭的询问,然后直到一只脚迈入勤政殿,都没有想好对策,她只能硬着头皮将取回来的药给梁毓昭。
梁毓昭的伤势已经比之前好了很多,可是因为武成侯何贯之事,脸色依旧不怎么好,莳萝惴惴不安地站在榻边,暗中不住祈祷,希望梁毓昭千万不要开口。
然而她怕什么便来什么,梁毓昭服了两粒药丸后,靠在榻上一边把玩手中的药瓶,一边无声地打量莳萝。
莳萝从入殿开始就一直垂着头,可哪怕低着头,她也能感受到梁毓昭灼热的视线,那绝不是一种她完成了任务后的赞赏的目光。
梁毓昭越是保持沉默,莳萝就越是不安,如此维持了一炷香的时间,就在莳萝终于快要撑不住时,梁毓昭终于开口,“这一路可还顺利?”
莳萝下意识点了点头,却又很快发觉不妥,若是顺利,她怎么会比之前迟了一个时辰?
“没有被人发现吧?”梁毓昭追问。
这个问题不容半分迟疑,莳萝急忙摇头,“应当不曾被人发现。”
梁毓昭似是信了莳萝的话,将手中的药瓶反手塞入软枕下,“难为你了,为了不让人发现,想必一路都小心谨慎提心吊胆的。”
莳萝松了口气,朝梁毓昭福了福,“陛下,若是无事,婢子就先告退了。”
梁毓昭微微颔首,“去吧。”
然而正当莳萝转过身时,梁毓昭却忽然口吐鲜血,莳萝听到动静急忙回头,眼前的情形几乎令她停止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