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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三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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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近五个月,荣嘉夫人早已显怀,约莫是头胎的缘故,孕中的反应极为强烈,荣嘉夫人被腹中的孩子折腾得厉害,每日吃得不少,可大部分都吐完了,随着月份的增长,她的行动日益笨拙起来,人却日渐消瘦下去。
大司马卫扬每个月都会过府探望,瞧着荣嘉夫人瘦削的身形却挺着个肚子,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心惊不已,请示过豫王后,便又往荣嘉院里送了几名医师。
在几名医师的调理下,荣嘉夫人孕中的反应虽然不那么激烈,但人却依然止不住地憔悴下去。
豫王一得空便去探望,荣嘉夫人的日渐憔悴令他揪心不已,隔三岔五地便送来赏赐给她安胎,□□嘉夫人连床都不大下的来,又哪里有欣赏把玩奇珍异宝的心思。
这一日,豫王例行来到荣嘉夫人处探望,荣嘉夫人刚醒,正在婢女的服侍下起身,豫王见状急忙上前亲自服侍,倒让荣嘉夫人受宠若惊。
“这些让白微做就好了,王上千金贵体,岂能做这些。”荣嘉夫人固辞不受,对一旁侍候的白微道,“你来给予穿鞋袜。”
豫王却不让,坚持亲自给荣嘉夫人穿着,荣嘉夫人拗不过他,也只好无奈地随他去了。起身后,豫王提议陪伴荣嘉夫人往王府花园中走走,“吾问了医师,怜娘每日都应当散散步,这样日后生孩子时,孩子才好出来。”
“王上还问了医师这些?”荣嘉夫人用帕子掩住唇轻声咳嗽了两声,豫王听得顿时如临大敌,“怎么咳嗽了?”
一记眼刀扫过去,屋中侍奉的婢女仆役跪了一地,“王上恕罪。”
荣嘉夫人急忙劝道,“想是不小心吹了风,将门关上便好了,王上也别小题大做,吓着了孩子。”说着轻轻抚上了隆起的腹部。
豫王立刻放柔了声音,“是是是,夫人说的是,”说着又望向跪了一地的下人,“还不赶紧关门去。”
门阖上后,屋中暖和了许多,荣嘉夫人咳嗽声渐渐平息,倍感愧疚地开口,“王上好心想要陪妾散步,可妾实在经不得风,恐要辜负王上好意了。”
豫王揽住荣嘉夫人的双肩安抚道,“怜娘不必同吾如此见外,你我夫妻一体,你又为吾生儿育女,关心爱护你是吾为人夫为人父之责,既然去不了外头,吾便陪你在这屋中走一走吧。”
荣嘉夫人身子懒得很,并不想走动,可是豫王坚持,她只好起身由豫王搀扶着在屋中走动了几个来回,不一会儿便满头大汗。
豫王亲自拧了一块温热干净的净帕给荣嘉夫人擦拭额上的汗珠,“怎么才走了一会儿就累成这般?怜娘怀的定是个不让人省心的浑小子,”说着便伏在荣嘉夫人的肚子上侧耳倾听,荣嘉夫人被豫王这番动作逗乐,笑问道,“王上听见了什么?”
豫王摇了摇头,“这会儿他倒是安静了,定然是折腾怜娘被吾说了一番,心虚了。”
荣嘉夫人嗔怒,往豫王手背上一拍,“王上还是当阿耶的呢,孩子都没生下来,就被您教训了一顿。”
豫王笑嘻嘻地揉了揉荣嘉夫人的手掌,“是吾胡说,夫人可是手打疼了?”
荣嘉夫人正欲抽回手,豫王身边的侍从茂祥忽然端着个漆盘走了进来,荣嘉夫人疑惑地问道,“这是?”
“这是安胎药,”豫王紧握荣嘉夫人的双手,笑着解释说,“吾是瞧着你调理了这么久,安胎药换了一轮又一轮,人却日渐消瘦下去,心下着急,这才向陛下求了殿中省的娄奉御给你开一方安胎药,你快试试。”
“这……”荣嘉夫人一脸为难,“妾今日已经喝过了安胎药,再喝一副,会不会药性相冲?”
“哦?夫人已经喝过了安胎药?”豫王状似无意地随口问道,“夫人不是一贯过了午时三刻才喝药吗?而今可才巳时三刻。”
荣嘉夫人听得心下一沉,面上却仍维持着温婉的笑意,“王上有所不知,今日医师给妾换了方子,说新方子要在上半晌服用才好。”
豫王点了点头,“既如此,这药就罢了,免得药性相冲。”
荣嘉夫人抚着肚子满口歉意,“终是浪费了王上的心意,妾过意不去,宫里头娄奉御开的方子,药性应当不会烈,不若妾喝了试一试吧,白微,将药端来。”
“别,”豫王朝茂祥挥手,示意他赶紧退下,“浪费了就浪费了,什么都不如怜娘的身子重要,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别喝了。”
荣嘉夫人急忙回握住豫王的双手,正欲开口,忽然“哎呦”了一声,豫王紧张地问,“怎么了?”
“没什么,”荣嘉夫人满目柔色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腹部,“就是,孩子动了一下。”
豫王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全神贯注地观察荣嘉夫人肚子上的动静,可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荣嘉夫人安慰道,“才五个月,王上想看,日后有的是机会。”
豫王垂头丧气地点头,“他怕不是怕吾。”
“才不是呢,”荣嘉夫人又哄了几句才将豫王哄得离开了荣嘉院。
豫王一走,白微立刻紧张地低声道,“夫人方才可是吓死婢子了,婢子以为您真要喝呢!”
荣嘉夫人眸色凛然,面上的憔悴之色一扫而光,“方才予的话你也听到了,记得同医师通个气,统一口径,免得被王上觉察出端倪。”
“那万一明日王上再送安胎药过来,夫人该如何是好?难不成您真的得喝吗?”
荣嘉夫人凝眉思忖片刻,“明日让医师在这里候着,若是王上再送补药过来,让他寻个借口查验一番,予觉着,王上既是打着陛下的旗号送药,应当,不会有什么问题。”
白微点了点头,又问,“可要婢子将此事递给大司马?”
“也罢,告诉阿耶,让他帮着查一查尚药局给出来的药方,以防万一,”荣嘉夫人想到了什么,又问,“阿耶那里,可有别的消息传来?”
白微知晓荣嘉夫人问的是什么,摇头道,“暂时还无。”
荣嘉夫人叹了口气,“予在这王府行动不便,也不知阿耶那里进展如何,眼看着孩子都五个月了,留给我们的时间,可不多了。”
“夫人安心,大司马既答应了夫人,必然会有法子的。”
“希望如此吧。”
莳萝战战兢兢地等了两日才等到梁毓昭的传召,在去见梁毓昭前,她还虚心听取了云昙的提议,将自己好生整饬了一番,用云昙的话说就是,“穿得郑重些,陛下见了便能明白您已经悔过了。”
莳萝不常穿艳色,今日穿了一件绯色裙,在铜镜前反复思量了许久,才格外不自在地走出了漱月阁。
莳萝到达勤政殿后殿时,梁毓昭正在批阅奏疏,林大监先行进去通传,而后莳萝才抱着岁宁琴入殿。
“来了?”梁毓昭笔下不停,头也不抬,“朕前几日命人送过去的枕被,用着如何?”
莳萝紧了紧怀中的琴,诚恳地认错,“陛下,妾私自离开,请陛下责罚。”
梁毓昭批阅完了手中的这份奏疏,丢下朱笔抬头,瞧见莳萝今日的穿着后,一时发愣,竟然回忆了许久才想起自己方才想说什么。
她想说的是,“朕是问你东西用得如何,并不想听你请罪。”
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说出口的只剩下两个字,“坐吧。”
莳萝走到琴案后坐下,“陛下今日想听什么曲子?”
梁毓昭的注意力被莳萝发间的红山茶所吸引,那红山茶不是真花,却似真花,她记得是上巳节之时后宫尚服局司饰司所制,她不爱这些,放着也是放着,就随口指给了漱月阁。莳萝一贯穿冷色,除了她入豫王府那一日,她还从来没见过她穿艳色。
果然,姝色无双,穿什么都衬得起。
“陛下?”莳萝见梁毓昭眼睁睁地盯着她,顿时心下一阵发怵。
梁毓昭撇开目光,“弹你新学的。”
舒缓悠扬的琴音在殿中响起,梁毓昭不知不觉阖上了双眸,一曲奏毕,她随口问道,“这支曲子叫什么?”
“白梅知雪。”
梁毓昭倏忽睁开双眸,从御座上起身,一言不发地走到茶案旁拎起茶壶,然后缓缓往殿中那樽四兽青铜炉中注入了茶汤,萦绕在殿中的清冽香气渐渐消散。
莳萝不知所以地看着梁毓昭,梁毓昭难得有心向她解释,“今日覆山雪放多了,香气太浓,与你无关,你继续弹奏。”
莳萝不再多问,顺着梁毓昭的意又弹奏了些别的。
一曲方歇,林大监进来回禀,“陛下,奚尚书前来送名册。”
莳萝意欲告退,梁毓昭却让她继续待在一旁,于是莳萝便知晓了礼部的奚尚书前来送的是备选的名册。
莳萝曾听过帝王择选后妃的章程,那可谓一个繁杂,光搜集名册,筛选人选,最终将名册呈送君前可能就需耗时数月,而陛下于昨日下诏择选皇夫,才过了一日,名册竟就递了上来,这,怎么瞧着有些儿戏?
奚尚书走后,梁毓昭拿起一方名册敲了敲案几,“你怎么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
被梁毓昭看穿了心思,莳萝不敢遮掩,只好如实回答,“陛下昨日才下诏书,今日名册便递了上来,妾只是觉得礼部的动作格外迅速。”
梁毓昭不知可否,而是朝莳萝招了招手,“过来替朕瞧瞧名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