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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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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没有豫王那番话,莳萝一点也不愿意主动往梁毓昭跟前凑,但是她怕豫王下回入宫时瞧不见她会担心,在漱月阁做了一番心理斗争后,最终还是主动去了前殿。去时也不忘将岁宁琴带上。
许是莳萝同蔡司正有缘,今日在前殿又遇上了她。蔡司正远远瞧见莳萝背着一架琴缓缓走来,就猜到了她的来意,“乔娘子可是前来听召?”
莳萝点了点头,双手紧握琴囊的背带,忐忑地低声问道,“敢问司正,陛下可有下朝?”
这个时辰确为梁毓昭下朝的时辰,莳萝掐着点过来,多少有点躲着梁毓昭的意思,蔡司正揣着明白装糊涂,并不点破她的小心思,只遗憾地点头又摇头,“陛下倒是下朝了,只是一下朝就离宫去了。”
莳萝强行压抑下心底的激动,好奇地问,“那司正可知陛下出宫去了何处?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蔡司正眸光闪了闪,提醒道,“乔娘子僭越了,陛下的行踪,岂是我等能够追问的,至于陛下几时回来,我也不知,娘子不妨在此处等一等,说不准陛下办完了事儿,用不了多久就回来了。”
莳萝感激地看着蔡司正,“多谢司正提点,既然陛下不在,我便先回去了,若是陛下传召,我再过来。”
说完也不等蔡司正回答,飞速离开了前殿。
蔡司正盯着她雀跃着匆匆离去的背景,兀自摇了摇头。
却说梁毓昭一下朝就换了常服离宫,不是去别处闲逛,而是去了大司马府。
大司马卫扬今日又告假不朝,梁毓昭身为人主,自觉要关心爱护臣子,何况根据大司马府的人所透露的消息来看,卫扬是昨日在豫王府陪豫王痛饮一场后才倒下的,此时十有八九同豫王脱不了干系,所以梁毓昭打算亲自前往一探究竟。
梁毓昭不欲声张此事,命林大监拣了宫里头最不起眼的一辆乌篷马车,只带了一名左千牛卫驾车,轻车从简地就往大司马府去了。由于马车太过简陋,大司马府的门房一开始并不愿代为通传,直到梁毓昭拿出了足以证明身份的私印,门房这才慌里慌张地前往通传。
梁毓昭坐在马车中等候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大司马府正门终于舍得洞开,这时,一名身着广袖宽衣的妙龄女子从门内走了出来,此女子眉眼之间有几分神似卫扬,梁毓昭只瞥了一眼就知晓她是卫怜。
卫扬从来没有将卫怜带入宫中参加过宫宴,哪怕梁毓昭提过两回,每回也都被卫扬打哈哈委婉地糊弄过去,这是梁毓昭头一回见卫怜。
卫怜眉目之间生得英气,嘴角天生自带一股笑意,乍一看是个舒朗爽利的性子,但是梁毓昭却被卫怜嘴角的那抹笑勾得想起了一个人:被她亲手斩杀于承天门瓮城的废鲁王李成庆。
她的这个二皇兄,也总是喜欢噙着一抹笑意,看上去平易近人分外和善,只是这笑意浮于表面,始终不达眼底,笑意越深,算计越深。
卫怜含笑走到马车边,正欲恭声请梁毓昭下车,却见梁毓昭抢先一步掀开了马车帘,朝她摇了摇头,“卫娘子,我应大司马邀约前来。”
卫怜立刻反应过来,抬手略挥了挥,遣散了站列在正门两侧的护卫,“阿耶卧病在床,遂命小女前来迎接,请您见谅。”
说着,在前引导马车入府。
等马车进了大司马府,梁毓昭才下车,还未站定,就见卫怜跪地恭声道,“陛下安。”
“卫娘子不必多礼,听闻大司马染恙,朕前来探望探望,还要劳烦卫娘子引路,不知眼下大司马是否好些了?”
卫怜颔首起身,一边引路一边回答梁毓昭,“阿耶就是饮多了酒,犯了头疼,不打紧。”
“大司马是按照朕的吩咐前往豫王府办事,如此说来,倒是朕的不是,”梁毓昭面露愧疚。
卫怜急忙屈膝称罪,“是阿耶一时忘形才饮多了,陛下不怪罪他已经是天恩,岂敢言陛下之过,陛下您折煞阿耶了。”
梁毓昭忍不住夸赞,“大司马教女有方。”
“承蒙陛下赞赏。”卫怜的笑意深了些,“臣女有一疑惑,不知陛下可否为臣女解惑?”
梁毓昭的笑意也深了些,“卫娘子请言。”
卫怜扬起一张充满好奇的脸,问道,“陛下怎么一见臣女就猜出来臣女的身份?”
“朕还以为卫娘子想问什么,原来是问这个,”此刻的梁毓昭和善的不像女帝,像个邻家阿姊,她耐心地回答卫怜,“你眉眼同你父亲有几分相似。”
卫怜闻言恍然大悟,随即又道,“那是陛下尚未见过臣女的阿娘,若是见了阿娘,陛下就知晓,臣女更肖似母亲。”
“那说明大司马与夫人有夫妻相。”梁毓昭玩笑道,“听闻这样的夫妇恩爱得长久,大司马定然待夫人很好。”
卫怜露出一副“自然如此”之色,引得梁毓昭连连发笑,“看来朕让大司马去当说客是做对了。”
“唉,陛下,”卫怜面色瞬间就变了,“您一会儿见了阿耶就知晓了,臣女觑着阿耶昨日回来的面色有些丧气……”
梁毓昭的神色顿时凝重起来,“哦?莫非大司马的话不管用?”
“这臣女就不知了。”
卫扬面色不虞,正躺在榻上闭目养神,耳边忽然传来有序的脚步声,心下猜出了究竟,却故意纹丝不动地躺着,直到卫怜过意不去,主动上前轻声唤醒了他。
“阿耶,陛下来看望您了。”
卫扬大惊,意欲翻身下榻,可是他稍稍一动弹,便头疼欲裂,梁毓昭急忙按住他,“大司马身子不适,不必多礼,此处没有旁人。”
卫扬慢悠悠拱手谢恩,“陛下恕罪,臣实在起不来,只能命小女前往接驾,小女不懂面圣的礼数,若是有做得不周之处,还望陛下您见谅。”
“大司马此言谦虚了,卫娘子礼数周全,进退得宜,实乃大家闺秀。”
卫扬在卫怜的帮助下撑起上半身靠在榻边,在卫怜将要抽走双手之际在她的手腕上轻轻一拍,“陛下夸赞你,你该谢恩。”
不等卫怜跪下,梁毓昭就抬手制止,满目忧愁地询问道,“大司马你可好些了,听卫娘子说你从豫王府回来后便一病不起,可是豫王冒犯了你?”
卫扬给卫怜递了个眼色,卫怜会意,朝梁毓昭俯身告退,待屋内只余下君臣二人,卫扬才唉声叹气道,“陛下,臣恐有负您所托啊!”
“大司马,昨日究竟发生了何时?”梁毓昭郑重发问。
“昨日臣奉陛下之命前往王府说和王上与王妃,可是臣去得迟了一步,王妃早已离开往终南山去了,臣只好去拜见王上,看看有无挽回之机,却发现王上在沉香亭里酩酊大醉,臣不忍见王上独自苦闷,就陪着饮了几杯,劝慰一番,王上拉着臣诉苦,臣,无意之中得知了王上与王妃不合的真相。”卫扬顿住,不安地觑了一下梁毓昭的面色,“王上说……”
“说什么,大司马直言无妨。”
“王上说,王妃无法生下子嗣,故而他才想要纳妾室,日后生下子嗣便记在王妃名下,可是王妃不愿,于是同王上渐渐离心……”
“什么?!”梁毓昭震惊不已,“王妃,不能生育?!”
“是豫王亲口告诉臣的。”
梁毓昭的脸色顿时冷了下去,她负手在屋内来回踱步,沉默了好一会儿方才自言自语,“这可如何是好?”
“陛下您说什么?”卫扬故意追问,“请陛下恕罪,臣方才未听清。”
“朕从未想过个中缘由竟是这般,若真如此,此时该怎么办呢?”梁毓昭刻意流露出请教之意,“王妃膝下无子,又不愿领养妾室子嗣,若无后嗣,豫王府这一脉不就断绝了吗?大司马,朕可就只生下豫王这一个皇兄了!”
卫扬并不主动接话,而是告诉梁毓昭,“正因如此,王上才想要与王妃和离。”
“和离?然后呢?再娶一位王妃?”梁毓昭为难得紧,“且不说豫王妃是太上皇亲自给豫王聘娶的,就说这豫王妃是并州元刺史长女,若豫王弃她,恐寒了重臣之心啊!
“陛下所言甚是,”卫扬似是被梁毓昭的无奈所感染,重重叹息,“此事的确难办,豫王既不能与王妃和离,又得有子嗣承爵,既是未来要承爵的,那必不能是卑贱姬妾所出。”
梁毓昭拍了拍头,灵光一闪,激动道,“对,对,大司马所言有理!”
卫扬疑惑不解,梁毓昭便给他解释,“大司马说得不错,豫王得有子嗣,且这子嗣的母亲还得出身高贵,如此一来,王妃便不好再说什么!”
卫扬渐渐回过味来,“陛下的意思是,为王上求娶一位出身高贵的侧妃?”
“豫王乃皇族,同王妃君君臣臣,王妃今以离府修行作为威胁,不欲豫王有他生之子,此举难道就没有僭越之嫌?朕念着元刺史为我大周鞠躬尽瘁的功劳,不会治王妃之罪,可君为臣纲,岂能一再纵容她这等犯上之行,既然王妃离府,那么豫王府总该有其他人来打理后宅,王妃出身不低,若是为豫王娶一位出身寻常的侧妃,恐怕也只能仰王妃鼻息,故而这侧妃的出身,绝不能低于王妃。”
“陛下您这是已经在心里头有了人选?不知是哪家女子得陛下青眼?”卫扬问。
梁毓昭目不转睛地看着卫扬,直到卫扬脸上的笑意被恍然大悟所取代,她才开口,“大司马可愿意为朕分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