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恃宠》茶梨ye

5、完美宝宝

　　“……没妈的孩子像根草！”靠近走廊的窗外有人吵嚷，千昭坐在教室另一侧，所以每次那些人都会喊得格外大声。

　　每当这个时候，千昭就无比庆幸班里的人对她还算客气，人在有求于人的时候，确实是这样吧……想着，千昭转了转笔。
　　可惜窗外那些，不像是会有求于自己的样子。

　　往常千昭只要当作没听见，他（她）们便会自觉离开了，可是今天，千昭转头看向了他（她）们。
　　这一看就不得了，围在窗外的人顿时更兴奋了，杂技团里看见观众的猴也莫过于此吧。
　　千昭叹了一口气。

　　连福利院里的小朋友们都知道这样哗众取宠是很丢人的事。

　　不过千昭仔细一看，发现这里头确实有几位正是那天在巷子里围堵她的人。她找到为首的那一个——很好找的，一般猴王都是被簇拥的那一个，虽然那天巷子里太黑，她没太看清，但应该就是他。

　　然后，千昭冲他笑了笑。
　　猴王愣住了，平滑的大脑似乎还在努力解读这个笑到底意味着什么。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从走廊一端就传来年级主任的警告声，他一连叫了几个名字：“你们几个！给我过来！！！”

　　傻X，当然是你命不久矣。

　　那天刚送完奚熙，周姨就又把她叫了过去——

　　“阿昭，你过来。”

　　千昭从没在工作之外看到过周姨这么严肃的神情，她有些忐忑地跟着进了办公室。周姨让她在桌对面坐下，她便坐下。而后周姨在纸上写写画画起什么，又突然叹了口气，起身给小宝宝泡奶去了。

　　千昭努力回忆这些天她有没有做错什么——难不成是撒谎自己忘伞的事被周姨发现了？豆豆！？背叛她！？可是周姨看上去挺喜欢奚熙的……

　　“你最近在学校还好吗？”
　　周姨舀好奶粉，开始往里面倒水。
　　“很好。”千昭顿了顿，“这次月考我进了前二十。”
　　周姨的动作突然停住了，她双手撑着桌沿，想是在思考什么。
　　千昭直觉有哪里不太对。

　　“有没有同学对你不太友好啊？”
　　果然。

　　“周姨，我真的不认识他（她）们，也不知道他（她）们为什么会那样。”千昭忙解释道，“我在学校很乖的……”
　　周姨没说话。
　　千昭走了过去，捏了捏她的肩膀，乘机瞄了一眼。

　　周姨哭了。

　　她有些不知所措。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周姨抹了抹眼泪，“但你怎么能不跟我说呢，你为什么不跟周姨说呢？要不是奚熙告诉我……要不是她那天刚好碰上……！？”
　　她将手里的奶瓶放下，双手掩面，竟是低声呜咽起来。

　　千昭哑住了，竭力遏制住就要脱口而出的那句“对不起”，她知道如果她说了，周姨会更加自责。
　　于是她从后背抱住了她。

　　良久，她道：“这么看奚熙真是我的救星呢。”
　　“是要好好谢谢人家。”周姨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她是个好人。”
　　“嗯。”她第一眼就看出来了

　　周姨吸了吸鼻子，反应过来：“没大没小。”接着又轻拍了拍她的手：“那你现在知道不知道？下次有这样的事一定要跟我说。什么时候都等到出事了再告诉我你让我怎么办？我该多着急？”
　　“嗯。我知道了。”千昭点了点头，乖乖道。

　　“我明天就去找你们校领导。”周姨愤愤道，“我好歹也是一院之长，她（他）们有她（他）们的学生，我有我的孩子，有什么不一样？没道理我的孩子在她（他）们那里受欺负还要忍着受着！”

　　千昭噎了噎：“可……”
　　周姨娘瞪了她一眼。
　　千昭挣扎道：“可是……小宝宝怎么办。”
　　周姨没被难住：“明天你给我休息！”
　　“……啊？”千昭弱弱道，“那有你这样随便给人请假的。”
　　“休息一天碍不了什么事！”周姨把她拍开。

　　于是千昭又被迫延长了假期。

　　福利院院长大概还是很有面子的，早上十点出门，甚至赶在了午饭之前回来。
　　“如何了？院长大人。”小朋友们还在乖乖上课，小宝宝已经睡下了，千昭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手里还拿着笔记本。
　　“我办事哪有不妥的。”周姨一把把她提溜了起来，拍了拍她的屁股，“不听话，不是让你今天好好休息吗？”

　　千昭捂着屁股，高声抗议道：“我都十六岁了！你不能再打我屁股了，说出去人家都会笑话我！”
　　“那你不说出去不就好了。”周姨转身向屋内走去。
　　“……豆豆肯定是跟你学的。”

　　“还有件事。”周姨突然停了下来，揉了揉太阳穴，“哎呦你看我这记性。”
　　“嗯？”千昭歪了歪头。

　　周姨抓了抓她的手腕，又蹙起了眉：“不是奚熙提醒我我还当你发育晚呢。你都十六了，人像你这么大的孩子早都发育了。我今天看到那些比你小的孩子比你高不少呢！”
　　“我让食堂阿姨以后给你加餐。”
　　“我的餐是成人份啊？”千昭喃喃道，心里突然有了一种怪异的感觉，酸酸涩涩的。

　　明明她们只见过两面……

　　“别以为我不知道啊，豆豆都跟我说了。”周姨捏了捏她的鼻子，“别天天学人‘孔融让梨’，身上一点肉都没有。要不下次让你们学校给你单独颁个‘孔融’奖。”
　　“可别。你给我颁个‘城北福利院’完美宝宝奖就可以。”

　　千昭感觉周姨回来后好像并不是很开心，这也是为什么她不想让她担心自己在学校里的事。
　　跟学校领导交涉或许比在福利院管小朋友累一百倍。
　　不过……有人管的感觉真好。一种微妙的幸福包裹着她。

　　她追了上去，边走边帮她捶背捏肩：“辛苦啦。”

　　暴雨过后，日子就又归于平静。

　　一天……
　　三天……
　　十天……
　　千昭终于接受了她和奚熙只是对方人生中的过客这个事实。

　　这天学校集会，台上的领导又念起了那些车轱辘话。
　　千昭站在队伍最前面，音响很吵，所以她从来都不在集会上拿书，但也不会表现得多积极。大多数时候盯着空气中的某一点，思绪不知道又飘忽到哪里去了。

　　当然，只要她稍微抬头看一眼，就可以注意到台上那一排站着的，就是来自马戏团的一众……猴。

　　“下面通报关于赵一泽、吴斌等同学违纪行为的处分决定。”

　　“经查，近期我校发生一起学生间不当行为事件，高一十一班赵、王XX，高一十三班吴斌、陈XX……于20XX年五月XX日，在教学2栋走廊外对同学进行言语侮辱、骚扰……严重违反《临江市第二中学学生管理条例》……对她（他）人造成了不良影响。”
　　“根据《临江市第二中学学生管理办法》，经校务会议研究决定：
　　给予上诉诸位同学留校察看处分……学校始终倡导文明友爱的校园氛围，希望全体同学引以为戒，遵守校规校纪，共同维护良好的学习环境。”

　　“特此通告。”

　　台下稀里哗啦响起一片掌声。
　　台上主持似乎想说什么，最后还是硬着头皮将流程走了下去。

　　“下面由赵一泽、吴斌等同学就违纪行为进行公开检讨。”

　　“大家好，我是赵一泽。”
　　“……”
　　台上的人似乎在思索着什么，最后，竟直接将话筒从架子上取了下来，来到了展台的最右侧。
　　而此刻，他的正前方，正是此次事件的另外一位主角。

　　千昭感受到四周的人似乎频频向她侧目，终于回过神来。

　　“他有病吧。”
　　“我真服了，不会觉得自己很酷吧？”

　　“班长。”
　　千昭感受到有人点了点她的肩膀，她回过头，疑惑地看了那人一眼。

　　“你要不去后面站着？或者直接回教室呗，我感觉这发展不太妙啊。”
　　“啊？为什么？”
　　那人噎了噎，往她身后看了一眼。

　　千昭回过头，恰好台上的人念完稿了，还未等其他人反应过来，便在稀稀拉拉的掌声中放下话筒，跃下了展台。
　　“千昭。”面前的人向他深深鞠了一躬，“对不起！”

　　“……”
　　她确实应该长高了。

　　操场陷入了诡异的安静，面前这个人似乎没等到她的回应就不打算起身，于是千昭皱了皱眉：“我认识你吗？”

　　“……”
　　四周更安静了。

　　千昭不懂，她确实不认识他，甚至才从检讨中知道他的名字，她只是想确认她（他）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过节，才导致这人这么讨厌她。

　　“一山更比一山高啊。”
　　“天下苦赵厮久矣。”
　　“不愧是你啊班长！要我早傻住了。还得是你反应快！”

　　“可是我真的不认识他啊。”
　　“……”

　　“靠。赵一泽这什么招？我怎么看不懂呢？”
　　“别管，照着做。”
　　只可惜，马戏团小分队的复仇计划在教导主任的呵斥下夭折了。

　　千昭最近都会走到十字路口附近等公交，学校的公交车站太挤，加上因为检讨的事，她总会莫名其妙收到陌生人的大拇指，再就是——
　　奚熙好像下班会从那里路过……

　　她觉得豆豆说得很有道理，拿了福利院的零食怎么会是萍水相逢的关系呢？
　　奚熙帮了她这么多忙，自己还没有好好报答她。
　　神仙很忙，不会再施舍她那么多巧合。小神仙也很忙，所以只有她再努力一下了。

　　“你给我站住！！！”
　　身后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吼叫。
　　千昭觉得这个声音有些熟悉，她好像在哪听过，不过真正让她转身的，还是那句——

　　“千昭！”

　　幸运女神最近似乎对她格外眷顾。

作者有话说

　　明天就是迈向民政局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