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恃宠》茶梨ye

11、离你好远

　　早晨迷迷糊糊想要翻身的时候，奚熙感受到一股神秘的力量禁锢着她。
　　她猛地睁开眼，迷惑了一阵，才缓缓明白过来。

　　千昭环着她的脖子，整个人几乎是扒在她身上的。

　　奚熙动了动被压着的左手，想要看一眼手表。女孩似乎有所感，却是抱得更紧了。
　　“千昭，”奚熙只得撑起身，艰难地拍了拍女孩想要把她往下扯的手，“我看时间。”
　　怎么睡觉还使这么大劲。
　　女孩睁开困顿的双眼，松开了手。

　　奚熙撑着上半身，越过身下的人去拿床头柜上的手机。
　　抬起唤醒。睡意一扫而空。
　　“千昭！”奚熙低头看向尚未清醒的某人。
　　女孩却像是没注意到她语气里的焦急那般，又往她怀里缩了缩。
　　“八点了！”奚熙不得不晃了晃她，“快起床！你迟到了！”

　　千昭却是闭着眼睛没理她。
　　奚熙：？
　　奚熙大脑飞速运转，正想着该怎么和院长解释，千昭却在此刻睁开了双眼，让她把手机给自己。
　　奚熙照做。
　　千昭眯着眼操作了一番，末了，递回给了她，又翻身拢了拢被子，往里缩去。

　　是周院长今早发来的消息。
　　-周院长：奚熙小姐，千昭老师临时通知每天下午再恢复正常上课，让她多睡会儿吧。[微笑]
　　迟到危机解除了，但她该怎么解释八点才注意到消息的事？
　　一会直接回个电话好了，这么想着，奚熙低头对作势要睡个回笼觉的人说道：“你要再睡会儿吗？我一会儿就要去上班了，我做好早餐你起来再吃？”
　　千昭眼睫动了动，似是挣扎地再次睁开了双眼，坐了起来。

　　奚熙这才注意到她双颊有些不自然地泛红。她一手扶上她的后颈，一手贴上她的额头仔细感受了一下。
　　好像没太烫？
　　又考虑到早上起来自己的体温也可能偏高，于是，她将自己的额头抵了上去。
　　奚熙开始怀疑妈妈以前做这些的时候是不是也跟她现在一样，其实根本没感受出来什么，但是就是要走走流程试一试。
　　奚熙放弃了，还是决定直接利用现代人的智慧。

　　她将千昭按回了床上，嘱咐了她几句，便去拿体温计。
　　38.5℃

　　-奚熙：周院长，千昭今早起来有些发烧，今天可能去不了学校了。
　　奚熙想了想，又编辑了一句：我先在家照顾她，等她退烧了我再送她回去。

　　“千昭，我一会出门去买早餐，水和药我给你放旁边了，你要是实在难受就先吃药。”
　　女孩没作声。
　　奚熙又摸了摸她的额头。家里倒是有面包之类的，但显然不适合给病人吃。

　　-芮悦：你醒了？
　　手表是能够检测她身体的各项指标的，数据会同步传送到芮悦那里。大概是昨晚惊醒的时候有了异常波动，芮悦看到了，有些担心。
　　奚熙回复道：没事，就是做噩梦了。
　　-芮悦：这几天一直挺好的，怎么会突然做噩梦？
　　奚熙无奈笑了笑，果然糊弄不了。
　　-奚熙：昨天目睹了一场车祸。
　　：就有些应激。

　　芮悦好一阵都没再发消息来。

　　奚熙买好早餐，往回走的时候——
　　-芮悦：熙熙，我突然想到……你似乎一直在尝试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但有时候平静不代表就没事了。
　　：如果平静要费力维持的话，一旦脱离了某个条件，会不会又陷入反复……

　　奚熙拎着早餐站在门口，看着这则消息，脑子乱乱的。

　　是这样吗？
　　其实她一直在骗自己吗？

　　-芮悦：熙熙，我陪你去看医生吧。

　　-奚熙：好。

　　走过玄关，她刚要把早餐放下，就看见千昭定定地坐在餐桌前。
　　“醒了？”奚熙刚想让她先吃早餐，就猛地注意到——
　　她面前摆着的，正是自己昨晚忘了拿回去的安定药。

　　奚熙心脏猛地停滞了片刻，而后开始抽痛。
　　奚熙一直不太敢让千昭知道自己的病情……她怕她知道后，就不愿再跟她呆在一起了。

　　她有病，精神状态也不太稳定。
　　千昭又是在那样不和谐的家庭环境下长大的，经历了那样的事……甚至接受了一年的心理治疗才有所好转。太过负面激烈的情绪或许会影响到她，让她想起一些不愉快的经历。
　　奚熙当初想瞒着院长也是因为这个。

　　可是就像芮悦说的，如果忽然收走她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安定药，她会崩溃的。
　　“这是……”声音掩不住的沙哑。

　　千昭的视线却落在了她手上的粥上，她接过早餐，将她的那份也拿了出来，小心掀开盖子，又帮她把勺子筷子都摆上。做完这些，就拍了拍身边的座位，示意她坐下来。

　　奚熙心不在焉地吃着，注意力全在一旁的千昭身上。
　　看上去……好像挺平静的？
　　可是进来的时候千昭还盯着那瓶药来着。

　　奚熙转过头，瞥了千昭一眼，对方却在同一时间别过了脸去。她顿时慌张起来：“千……千昭？”
　　“千昭。”她又唤了一声，“看我。”
　　女孩用手背胡乱在脸上擦了擦，听话地回过头。

　　怎么哭了……

　　“怎么了？”奚熙小心翼翼道，“是因为……那瓶药吗？”
　　千昭垂着眼帘，还有些抽泣。
　　“我现在已经好很多了，真的。”这句话在那瓶药前显然没有什么说服力，奚熙艰难道，“你……如果……”
　　她深吸了口气：“要不吃了药，我就把你送回去吧。”
　　千昭抬眸看向她。
　　“我送你回福利院，好吗？”奚熙继续说道。

　　千昭哭得更凶了。

　　奚熙手无足措起来，一手揽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千昭安抚，一手帮她擦拭不断涌出的眼泪。
　　“怎么了？”奚熙轻拍着她的背脊，“能和姐姐说说吗？”
　　千昭却是摇了摇头。
　　奚熙无法，只得盯着她吃完早餐和药后，又送她进卧室休息。

　　千昭还抽噎得厉害，奚熙又帮她量了一次体温——
　　38.7℃
　　怎么还升高了！
　　奚熙大感不妙，开始怀疑把千昭留在这是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奚熙。”
　　“嗯？”

　　千昭抽着气向她招了招手，她便蹲了下来。
　　千昭捏着她的衣袖，将她的手牵至枕边，侧过身，掌心覆上她的，脸颊贴近蹭了蹭。随后，便闭上眼不说话了。

　　“……”

　　“我醒来的时候没看见你。以为你已经去上班了。”千昭闭着眼小声囔囔道。
　　奚熙愣住了。是因为……这个吗？
　　“我有些难过。”千昭顿了顿，又说，“我平时是不会这样的。”
　　奚熙笑着理了理她额前的碎发：“因为你在生病啊，生病的人就是会脆弱一点。”
　　“我觉得也是。”千昭睁开眼，看向她。
　　奚熙的动作缓了下来，觉得女孩的眼神似乎有些意味不明。

　　“生病了就是会脆弱一点，想要人陪着，想要被照顾，就是发发脾气，变得很任性，甚至有些无理取闹，也是可以被理解的，对吧？”
　　“……嗯。”

　　“那你呢？”
　　奚熙哑了哑。

　　“是因为你是大人吗？所以生病了要瞒着，难受了也不说。”
　　“我昨天不听话的时候，你是有一点生气的吧？”
　　“明明自己好不容易要睡下了，却还要照顾包容我这个小孩。”
　　“……”奚熙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是不是因为……”千昭的声音又哽咽起来，她努力压了压，继续道，“是不是因为，我帮不上你，所以你觉得也就没有告诉我的必要。”
　　“不是的……”
　　“我觉得自己离你很远。你帮了我很多，但我什么也为你做不了。”千昭又抽泣起来，“但是、你可不可以、至少……能不能不要对我太好。”
　　“我总觉得……离你好远。”

　　奚熙心情有些复杂，虽然千昭完全误解了她，但她确实有些意外。
　　她没想到自己小心维护这段关系的所有小动作，都被女孩敏锐地捕捉到了。
　　她也没想到这反而加剧了女孩的不安与负担。

　　奚熙牵着千昭的手，挤上了床，隔着被子将她拥入怀中，再一下一下轻拍起她的后背。
　　“昨天我确实不太高兴。但是跟你没关系。”奚熙解释道，“你有没有听说过‘起床气’？总之，我就是很困，很想睡觉，你又慢吞吞的，才急了些。不是真的生气。”

　　千昭缩在她怀里，抽泣声好像小了些。
　　“至于我生病的事……我没骗你，我这段时间真的好了很多，昨晚才是意外。”
　　“不告诉你是不敢告诉你，不是你想的那样。是因为怕你联想到一些不好的东西。”
　　“还有……”奚熙顿了顿，“我答应你，以后在你面前就不那么‘大人’了，我们做朋友，好不好？”
　　“……”
　　“不过以后你可能要再适当监督我一下。”奚熙嘟囔道，“我好像都习惯了。”

　　怀里的人渐渐不抽搭得那么厉害了，千昭还是搂着她，直到女孩呼吸渐平稳了，沉沉睡了过去。
　　奚熙想要去拿体温计，却发现自己的衣角还被死死攥着。
　　她想起女孩开始说的话，以及这两次的异样。默默记了下来。

　　也是。就是再懂事，被丢来丢去也还是会委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