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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南柯一梦上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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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阙曾经做了一个梦,梦里她真的穿了一身红衣,在欢天喜地的乐声中,牵着陈柯递过来的红绸,一同拜了天地。
之后此去经年,物是人非。
一
鸿志帝都夜色正浓,灯火已灭,整座城都陷入无边的寂静之中。
苏冉由一个提灯的宫女领着,穿过长廊阁楼,一路到达了陛下的寝宫。
内殿中一灯未燃,借着月色,苏冉勉强看清了在案上单手支着头小憩的女帝。
现在是夏末,夜风明显的见了凉意。
苏冉轻了手脚,从架上取了薄披风,小心翼翼的盖在女帝身上,可惜在触碰间,还是把女帝惊醒了。
“事情办妥了?”
“陛下放心,只是……”双眼不能留了。
苏冉顿了顿,没有往下说。
“孤明白,你此去南洲路途遥远,辛苦了。”
“能为陛下效力,是奴婢的荣幸。”
女帝一愣,指尖划过桌案,望向了窗外。
窗外寂静依旧,唯有满天星河一明一灭。
“陛下?”
久未得到回答的苏冉抬头悄悄的看了女帝一眼。却不曾想女帝帐然若失般垂下眼帘:“他曾经,也说过类似的话。”
那是很久以前的冬天,大雪盖了一层又一层,天沉沉的贴着地面,似是要塌一般。
而她的祖父,那个在六十岁高龄被迫重登帝位的人,也是在那个冬天捏着她的手,晏驾而去。
自她父王母妃去世之日起,皇祖父便告诉她,她是鸿志唯一的帝姬,日后必须要登上帝位,可在那一天,皇祖父却是让她离开皇宫。
是江山难保的不甘,亦是一个祖父对孙女最后的希望。
宫外的藩王得到消息,带兵围堵了皇城,说是吊念,却是逼宫。
她披着孝衣跪在灵堂之中,周遭哭声却却,她却流不出半点泪。
藩王上了折子,求娶身为帝姬的她。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名正言顺的登基称帝。
她在朝中以守孝三年的理由延长了这场婚期,但谁都知道,缓兵之计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她既看不到来路,也预不到归期。
而那个人蹲在她身前,轻吻她的裙角,浅笑说:“臣会护住殿下,也会护住殿下的江山。”
“能为殿下而死,是臣的荣幸。”
“陛下?”苏冉唤了她一声。
她回过神,伸手压了压眉心,略显疲惫:“夜深了,你且回去歇着吧。”
“是。”苏冉应声退至殿外。
宫女提灯上前,苏冉招手屏退。她独自一人在夜色中久久未动。
如玉侧脸静如止水,眸色深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直到天色将明时才理了理衣裙,抬步离开。
一夜未眠。
二
南洲的灵落城是个好地方。
一条水脉穿城而过,接连了十三城,成就那足以与鸿志帝都相提并论的繁华万千之景。
城中就着水路,不光是货物,什么消息也传的快。
听说七月二十七是个好日子,宜嫁娶。那个人尽皆知的陈瞎子,婚期便定在这一天。
陈瞎子家居城尾,家底殷实,是陈员外的老年子。却因着早些年城中叛乱,被抓去剐掉双眼,毁去容貌,救回来已如废人。
陈员外与刘氏医馆的馆主交情匪浅,便出于怜悯将此子收作弟子传授了一门吃饭的手艺。
年过而立却无人敢嫁,不想今年竟是说上亲了。
陈瞎子原名陈南柯,平日里鲜少出门,偶尔出门义诊,也是戴着白色帷幔斗笠,窥不见他究竟是何模样。
一只信鸽在空中飞了一圈,随后降下高度,停落在陈府内院的房顶上,低头梳理起自己的羽毛。
千阙在窗前对着庭院的桂花树,拿着笔细细的给画上颜色。
添完最后一笔,将画搁至另外一旁,招了信鸽下来。
取信展开,逐字阅过。
信纸又窄有薄,承载不了太多的东西,只能数语道干净。
上面交代了一些朝中动向,唯有末了一句贺词显得突兀。
她压下信,取出之前备好的新纸,思索片刻,复提笔蘸了墨开始落笔。
她已出宫三个月,精心谋划两年,终于赴上曾经许下的嫁娶之约。
“千阙姑娘,喜服做好了,公子说让您试试合不合身。”
房门被轻轻扣响,一个丫鬟的剪影映照在门上。
千阙收了笔,将已经拟好的信绑到信鸽腿上才应声。“进来吧。”
大红色的喜服整齐的叠在托盘内,面料光滑细腻,金线绣成凤凰和繁复雍容的花朵,竟栩栩如生。
她敛着眸,突然的笑了。
丫鬟被这笑晃的出神,原因无他,只是千阙生的实在好看。
她似乎很少梳髻,丫鬟每次见到她都是绸缎般的长发随意披散,或立或坐,眉眼精致如画,仙不染俗。
桃腮美目,肤若秋月。
一笑如桃花绽放,更是美不胜收。
“帮我告诉公子,我很喜欢。”
三
七月二十七。
陈府张灯结彩,喜乐不断,宾客纷纷。
千阙穿着那日送来的喜服坐在铜镜前,由丫鬟伺候上了胭脂,盘了发髻,戴上发冠,最后才是盖头。
再由喜婆扶着,一路上了花轿。
陈府很大,就算是花轿抬着也要一柱香的功夫。
新郎陈南柯同样一身喜服,脸上系着红巾,遮了双眼,右边的脸颊上有三道疤,一道比一道深。
推开这些不谈,陈家公子五官却生的是极好,若不是遭了劫难也是一个能迷倒灵落城闺中少女的俊俏郎。
两人牵着红绸,天地拜过,高堂拜过,余下最后的夫妻对拜。
而就在司仪高声喊出第三拜,变故横生。
镇守帝都的金梧军,拿着刀剑,闯入包围了还正热闹着的婚礼现场。
陈员外一生安分守己,自然预料不到当下的情况,与陈夫人对视一眼不知该如何是好。
金梧军的首领姓沈,单名一个秋字,虽三十出头,但眉间煞气浓重,硬朗的五官表现出生人勿近。
他的部下直接将宾客赶了干净。
陈员外笑脸迎上去,还未开口说话就见沈秋穿着甲胄跪在了新娘面前。
“臣沈秋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陛下二字犹如惊雷,炸响在了耳畔,若不是小厮扶着,陈员外可能就要倒下去了。
他做梦都想不到自家儿子随手救的一个姑娘竟然是当今陛下。
千阙捏紧了手中的红绸,自己伸手揭了盖头,露出的绝美容颜让周围人的呼吸都为之一滞。
而她的眼神冷漠,犹如冰冻三尺的寒湖。她单脚踩在了沈秋的肩上,用力踢了他一脚。
沈秋丝毫未动,只是保持着单膝跪拜的姿势。
千阙转头看了一眼陈南柯,对方只是定定对着她所在的方向,一字未说。
“孤倒是小看了你了,沈秋。”
千阙最讨厌的一个人,沈秋大概排第一。
四
沈秋以前不叫沈秋,他姓楚,名千秋。
楚王楚必行,也就是当初想要登基称帝的那个是他的父亲。
他是楚必行三个儿子当中最像楚必行的一个,可惜这个儿子却在紧要关头捅了他父亲一刀。从此成王败寇,楚必行乱臣贼子血溅金銮殿,而楚千秋更名沈秋成了女帝身边最亲近之人。
除却之前的陈柯不谈,沈秋便是这一人之一下,万人之上的当朝第一人。
实际上,千阙和沈秋的关系很僵。
沈秋说陈柯这人留不得,所以千阙将陈柯关进水牢,判了死刑。
但千阙有私心,又布下了一个局,也就是让陈柯变成了如今的陈南柯,而苏冉变成她。
她自己偷偷逃出帝都,只为和陈柯成婚。
这一切沈秋都不知道,直到六日前苏冉在御书房露出马脚被他察觉,他一样被蒙在鼓里。
当今陛下做出这等事,传出去如何御下。
他花了六日时间,马不停蹄的来到灵落城,总算是赶上了这场荒唐闹剧。
“草民陈南柯有眼无珠险些酿成大祸,还请陛下降罪。”
陈南柯松开手中的红绸,出声提醒了陈员外一干人。
千阙看着布置的一片喜色的厅堂,轻轻笑了两声。
“孤是失忆了,你们何罪之有。”
她走了两步,坐在了上座。
“沈爱卿,劳烦你从帝都赶过来寻孤,辛苦了。”
“先前孤被奸人所害,失忆流落至此,多亏陈府救孤一命,理应封赏,都起来吧。”
陈员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被搀扶着起身。
“陈员外,陈公子孤的确喜欢,不如进宫侍奉孤如何?”
千阙如今与之前判若两人,上座之后威严更甚。
还未等陈员外开口,沈秋已经出言阻止,“陛下不可,品貌不端者如何能侍奉御前。”
他暗指陈南柯的疤和看不见的眼睛。
千阙将目光移到沈秋身上,“孤今日,便封陈公子陈南柯为妃,封号念,与孤一同回宫。”
“陛下!”
沈秋欲行再劝,立马被千阙打断,“沈爱卿,有些话,孤不想重复第二遍。”
千阙被秘密护送回都,两人心照不宣不提此事,唯一奇怪的是宫中莫名的多了一名念妃。
五
陈南柯是在三个多月前义诊的时候遇到的千阙。
那时灵落城阴雨连绵,导致城中涨了水患,千阙被人从河道中捞起,送了过来。
她陷入昏迷,便住进了陈府,醒来后自称是记不得自己是谁了,只想以身相许报答救命之恩。
陈员外本就为陈南柯的婚事伤神,送上门来的姑娘,便欣然应允。
陈南柯于女子没有旁的想法,遵从了父母之命,答应了这场婚事。
现在想来,这里面的水绝对不是清的。
他捻了琴弦,停下了手。
陈南柯同女帝入宫已有半月,是后宫之中唯一的念妃。
琴师隔着帘幔,只能看见陈南柯一个朦胧的剪影。“主子,可是奴婢教的不好?”
“没有,你教的很好。”
琴师是女帝派过来的,安排陈南柯每日学习两个时辰的音律。
陈南柯复弹了一个音。“陛下可是喜欢听琴?”
“奴婢未曾听说过陛下喜欢听琴,习琴是陛下怕主子在宫中苦闷,特意交代的。”
“陛下平日里做些什么?”
“这会应该是在上朝。”
金銮殿内,女帝头一次发这么大的火。
起因是沈秋说的后宫念妃一事,老臣便又推出了选妃一事,各家都有适龄公子,便都提了一嘴。
“你们看上这后君之位多久了?自孤登基以来,选妃的事听过不下十回了吧?孤念你们年纪大了,不想在这事上多费口舌,你们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孤的底线。你们眼里只有皇嗣吗?内宫里不是有一位念妃了?你们究竟是为了孤还是为了这江山?”
女帝一怒,选妃的事又搁下了。
退朝之后,千阙呆在御书房批折子,身边就陪了一个苏冉。
苏冉是从小便跟着她的,模仿她的一言一行,所以她能离开帝都,全亏了苏冉。
苏冉和她长得像,稍稍易容便可以假乱真。
栖宸殿内,苏冉泡了茶,恭敬的递到了千阙手边。
“陛下,将念妃带入宫,奴婢也觉得不妥。”
千阙搁下笔接过茶,拨开茶叶浅啜了一口。“你怕他会杀孤?”
“是,宫中他的记忆太多了,难保以后不会想起来。”
“孤知道。”千阙重新拿了奏章,朱笔逐一批注。“你年龄不小了,就不想出宫看看?”
苏冉磨墨的手一顿,提了衣裙,跪了下来。
“此生能侍奉陛下,奴婢就已经很满足了。至于出宫,奴婢不想。”
“苏冉。”千阙停下动作,低头看她。
“你在这宫中有二十年了吧?”她微微叹息一声。“当初你进宫时才七八岁。”
苏冉朝她一拜。“奴婢只想侍奉陛下,其他与奴婢无关。”
“你且起来。”千阙将视线移回到奏章上,又说。“阿冉,我虽是女帝,万人之上,却也因为这样,我将永远被困在帝都,这世间,最懂我的只有你了。”
“这天下之大,我没办法去领略了,但我可以选择放你走,让你替我去看看这人间。”
苏冉定定的看着高位之上的女帝,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她认识千阙时间太久了,以至于连情感都互通的。
千阙如何成长到现在的模样的,她太清楚了,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无法割舍离开帝都。
可是,女帝要放她走。
苏冉捏紧手心,终究没有说出一个字。
六
琴师离开之后,天色已经暗了,陈南柯由宦官伺候着吃完晚膳,撑着手在书案上睡着了。
这一睡便又想起了之前的事情。
三月的帝都已经开始回暖,街道两边种的梨花开了一树,花瓣白嫩如雪,落英之下,垫了一城芳华。
他于马车中拿着长剑,用一块白布轻轻擦拭。
剑锋莹莹,比雪还要冷上几分。
而他的眉眼也是如此锋利冷决。
他此次接到了一个新任务,由楚王委托,让他潜伏在帝位唯一继承人的身边,伺机而动。
他这时还很年轻,不过才十六七岁,却已经一身武艺超绝,剑下亡魂数都数不清了。
进宫之后卸了兵刃,楚王在前,他走在后头。
如今皇室衰微,楚王手中握有实权,就连往宫中塞人也是明目张胆。
高龄的帝王不敢与楚王抗衡,说是给帝姬寻的武艺老师,但其实楚王之心,人尽皆知。
走过应有的形式之后,便一路沿着红色的宫墙来到了帝姬的所居的长乐宫。
宫人在前推开长乐宫厚重的宫门,花香馥郁扑鼻,清新脱俗,接着映入陈柯眼帘的是一棵巨大的梨树。
而让他注意的是雪白的花朵间坐着的少女。
少女一身与梨花融为一体的白裙,全身透着娇贵。
她见着两人时“哼”了一声,抬手折了一枝梨花,挥动手腕往陈柯的面前丢了过来。
嘴中毫不客气。
“哪里来的小子。”
陈柯下意识伸手接住了花,随后弯膝躬身见礼。
“草民陈柯,拜见殿下。”
“……”
陈柯久未得到回答,他疑惑抬头,便见春风借着落英而来,少女面容如玉琢,身上白裙随风轻晃,衬着身后远处空白的天和一树素白的梨花,好看的天地失色一般。
明明什么颜色都没有……
陈南柯是在这个时候醒了,他已经不知道是自己第几次梦到这件事了。
他记得那个朝他丢花的少女,和难以跨跃的高墙,但他的手却早已拿不起剑了。
他以前不是叫陈南柯,也不是陈员外的儿子。
后来发生了什么,他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昔日权倾朝野的楚王已经不在,而自己也已然不是自己。
七
转眼即到八月十五中秋节。
女帝设宴延芳亭,邀百官一同赏月。
沈秋的位置安排在女帝的左下手,他抬头望到上座,双眉紧蹙,手指摩擦着酒杯,眸色晦暗不明。
照例酒过三巡之后,女帝离席。
沈秋放了杯子,同时离开。
苏冉是今晚宴席上的女帝,她回到寝殿之后屏退宫人,换下华服,出来时,就刚好撞见了一直在等着她的沈秋。
“苏大人,陛下可是在里面?”
“沈大人既然知道,何必多此一问。”苏冉轻笑,蜜色的灯光落在她脸上,竟是染上了一抹冷色。而她身着轻盈的蓝色宫裙,衬的身姿窈窕,气质出尘。
千阙不喜欢沈秋,连带的苏冉也不会喜欢沈秋。
沈秋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沈大人,陛下于你无意,你何必呢。”苏冉看着他的背影出声,意料之中的见到对方脚步片刻凝滞。
沈秋转身,全身刚好笼在廊上的灯下,五官一半明亮一半沉暗。
“苏大人,你说一头鹿会变成一匹马吗?”
一语双关。
苏冉却像是没听懂一样掩嘴笑了两声。“没想到沈大人还会讲笑话。”
沈秋冷哼了一声,佛袖走人。
苏冉待他的背影消失在廊道的拐角才抬头看向天上的明月。
华光落了她满脸,映出她眼底的风云涌动。
“求而不得,求,而不得啊。”
这一声叹息就像一簇开的茂密的梨花突然就折了满地,洁白的花瓣碾上尘泥,可惜至极。
另一边的千阙亲自提着食盒,沿着宫墙来到了长乐宫,这是她回宫之后第一次来看陈南柯。
长乐宫曾经是帝姬的居所,陈南柯还是第二个住进这里的人。
长乐长乐,长安喜乐。从名字就足以可见,当时帝姬如何盛宠。
而今给了陈南柯,叫人如何不妒。
千阙到的时候,陈南柯刚刚沐浴完,只穿了一件里袍,湿润的头发披散撇在一边。
千阙制止了想出声的宫人,将食盒递了过去,并接了宫人手中的帕子走上前撩起陈南柯的头发擦拭,神态温柔而动作细致。
宫人垂首候在一旁,不敢乱动。
陈南柯侧躺在塌上,支着头像是在休息,快差不多的时候他蓦的他抓住了千阙的手腕。
“陛下,玩够了么。”
千阙笑了两声。“陈公子何时认出孤的。”
“陛下的脚步声,臣记得。”他直起身,正对着千阙的方向。
若不是陈南柯看不见和脸上的三道疤,千阙都要以为,他们回到了从前她还是帝姬的那个时候。
千阙将已经变的湿润的帕子交给宫人。“今日是中秋,孤带了桂花糕给陈公子尝尝。”
食盒已被宫人打开,三盘精致的糕点摆在瓷盘上,其中一叠米黄色有着扑鼻香味的便是桂花糕。
“今日是中秋,陛下应该在延芳亭才对。”
陛下在延芳亭设宴,宫内没有谁不知道的。
陈南柯披了件外衣,由宫人照顾着坐下。
“刚做好没多久的,还热着呢。”千阙没接他的话,捏了一块桂花糕递至陈南柯的唇前,轻轻碰了碰。“张嘴。”
陈南柯无法,只能顺着对方的意思咬一口。浓郁的桂花香在唇齿间绽放,酥软甜蜜。
他突然就想起很多年前,金色的秋菊在庭院里开的雍容华贵,明月挂在半空好似白玉盘,而那个朝他丢花的少女拿起一块糕点兴致冲冲的递到他嘴边,并唤他的名字。
少女的眼睛很亮,盛了满天的星河,在陈柯面前闪着细碎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