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看你苍白的花开》千曲

21、第五章 被爱和爱一样孤独(四)

　　（四）
　　喧哗声忽近忽远，像潺潺的流水声在耳边划过，远远近近地撞击着我迷迷糊糊的意识，像要拽着我冲破无尽的暗夜，脑海中却潜意识闪过就此沉沦的念头，不愿脱离这无边的黑。黑，一面让人心慌，一面却又让人心安。
　　黑让真正的睡眠渗透到了体内，在梦境的画面背后闪出一道道白花花的光，那些光娇美柔软。视觉上看，就好像无数伸手可及的点点萤火，又像头顶上空遥不可及的云团；味觉上体味，好像洋梨果子露冰激凌，那种只抵心窝的清凉和酣畅感让人欲罢不能。我贪恋这种感觉。
　　只感觉一股无名的热浪由远及近，心脏不断下坠，仿佛飞机在急剧地坠落中心肺受压迫的窒息感，我难受蹙起眉，不安地挪动着身体，不敢剧烈地动，害怕加重难受的力道。伴随着耳边的隆隆的轰鸣声，我仿佛一头栽进了太空，慌不择路，失重感和不可知的恐惧让我竭力想抓住点什么，稻草顷刻也能变成有力的杠杆，扑腾中没来由蓦地睁开了眼：也就不到0.01秒的时间，头脑无比清醒地轰了一声，飞机陨落了……
　　眼前的一幕让我宁愿是飞机陨落，史可一张放大的无比清晰的面庞距离我的鼻子似乎只有一公分，整张脸隐忍的笑意让我条件反射般的扯过被子蒙住头，一片混乱，我想我是再也无颜见父老了。
　　“哈哈，都醒啦，还舍不得出来呀！”史可张狂的笑声引来一阵哄笑声，周喆的笑声也赫然在其中。还有我是怎么躺在床上睡过去的？大脑一点也搞不清状况。
　　蒙在被子里真想永远都不出去了，既羞愤又气恼，我这辈子最丢脸的时刻莫过于此时了，丢脸就罢了，藏着掖着无人知晓也好啊，偏偏还有目共睹。周喆既然在，那么他肯定也在了。我是彻底完了，即便不是优雅美丽地出现在他面前，至少也不要这么不堪啊！
　　感觉有人扯我头上的被子，“出来吧，小心大脑缺氧痴呆了！”是尹力戏谑的声音，我想这个把柄一辈子是要被他捏在手里了，再没可能跟他理直气壮争什么了。
　　“你躲也来不及了，我都叫你半天了，小姐姐哦，你的睡眠还不是一般的好！”脑袋拎不清的史可，此时还跟着大伙起哄，我真是无地自容了。
　　“肯定是昨天晚上太累了！”嗲嗲的声音，是周喆，怎么会有这么贱的人，我真不想用这个词的。什么叫昨晚太累了，关你什么事，你是不叫大家遐想，不叫大伙想歪，你不会罢休吧！
　　我万般无奈地探出了头，看清是睡在卓程隔壁的床上，其实也还好，呼了一口气，想想也没什么，长夜漫漫，照顾病人累了，在隔壁的空床位上睡一下，脏不脏是我自己的事，也没碍着别人什么事啊。我这么一想，心里就坦然了。抹了抹额前凌乱的刘海，平时的齐肩长发估计此刻成了乱糟糟的鸟巢。
　　“你们这些损友现在出现也就算了，还这么不低调，需要的时候没个影儿。”卓程波澜不惊地出声了，还不如不吭声，总感觉有点欲盖弥彰。
　　“啊！花儿，好大好漂亮的蓝色妖姬！”周喆夸张地叫了一声，唯恐别人没注意到。
　　我真是懒得理她，病房里见到花不是很正常的事，怎么感觉到她嘴里过一遍就变味儿了呢？
　　见我们都没说什么，她偏偏又不死心地补充了一句，“好吧，就当我什么也没看见好了！”还故作委屈地嘟着嘴。妈的，我在心里暗骂了一句。
　　“你看见什么了？有什么吗？”我真是被她搞疯了，实在忍不住带点质问的语气。
　　“好啦，没事了，我们是来接卓程出院的，”我看见沈岳然用胳膊肘碰了碰周喆，“昨天真是多亏了林菁，明儿我们真得好好谢你。”他笑笑，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什么也没看见。我的心充满了失望和失落，是的，我曾迷恋他的举重若轻，但此刻，我也愤怒他的举重若轻。
　　医生过来量了体温，交代了几句，他们忙着收拾床铺，我茫然地盯着窗户的缝隙里切过的那道阳光，看见无数细小的尘埃，在同一个节奏下，毫无意义，匆匆忙忙地上下翻涌着，心中除了一片白茫茫的混沌，什么也没有了，空洞得可怕。
　　一行人出了医院，似乎商量着去哪儿玩，哪儿吃饭。我默默地走在后面，看见尹力也落后面了，他几次看我，似乎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我径直看向他。
　　“你不高兴？”他试探着我。
　　“有什么值得高兴的？”我闷闷看着地面。
　　“又有什么值得不高兴？”
　　“什么意思？”我扭头看他，觉得他话里有话。
　　“为什么不高兴你心里清楚，你很聪明，可是你的表演很拙劣。”他一针见血地指出。
　　“我不明白你说什么。”我别过头去，没有看他。
　　“人呵，就是太擅长自欺欺人。”他别有深意地看向前面正兀自谈笑的几人。
　　我赶紧把他拽向一边，“你说清楚！”
　　“事情还不够清楚吗？卓程喜欢你，而你喜欢岳然。”他直直地看着我的眼睛。
　　“我……我不知道。”我嗫嚅着，低了头，根本不敢迎视他的目光。
　　“别再骗自己了，就算骗了自己，也骗不了别人。”
　　我怔怔地立在原地，看尹力先行离开，我转过头，沿着另一条不为人知的小路走了，我发现我不敢面对所有人了，尹力能看穿我，别人呢？也一定可以吧，难怪周喆一直对我似乎心存敌意，看来不是我敏感，是确确实实的，她也一定是感觉到了，所以排斥我、不喜欢我。是的呵，自古就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一切皆事出有因。
　　我茫然地走着，内心充满了混乱和无助，而对于这样的状况，懦弱的我充满了无力感，我只会逃避，走累了，随性地坐在一棵老树裸露在外的弯弯曲曲的的树根上。
　　林子里这样的参天古木随处可见，虬劲有力直攀云霄，枝枝蔓蔓遮天蔽日。长成这样，应该是经历了百年的风雨吧，能够宠辱不惊的历经岁月变迁，不仅要有与狂风暴雨搏斗的坚强，还要有抵抗风霜雾霭的韧性，看来要长成一棵这样的大树也不容易。而人呢，只看得到自己的不幸，看不到自己的渺小，只会遇事躲在角落里自怨自艾。我留恋眼前静谧又安逸的时刻，不知道那个角落里隐约传出读英语的声音，对着空气，对着大树执着的自说自答。叶子散发着夏天的味道，一种清新的属于它自身的香气，循着香味使劲的由着鼻子去吸时，它又倏忽不见了。
　　电影《茜茜公主》里不是有这么一句台词吗：当你感到寂寞无助的时候，你可以去大自然，你可以从每一棵树，每一朵花上面，感觉生命无处不在，感觉上帝就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