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恐青鸾信杳》若谙臻

99、（十五）似曾相识燕归来

　　我还站在原地未动，就听见他又轻笑道。
　　“还不赶快过来？”

　　虽然在心里万般唾弃乖乖听话的可恶行径，但还是施施然拿过石椅上的书函，踩着草，脚步一深一浅。
　　直到他面前，将手一递，没好气道：“喏。”
　　他眼角一弯，月银色丝绸将他周身包裹得极有分寸，露出些许白皙的肌理，黑发则轻轻束起，不似平时那般整个密不透风，别有一番韵味。
　　我暗怒道：初音你个色胚，迟早有天被色心害死。

　　“你不守信用。”
　　正没头没脑时，就听到这句。
　　他并不拿信，却一把扯过我的手。我没站稳，结果直接滚到了他的怀里。待到反应过来，急忙羞得想从他怀里挣脱，但奈何他箍得太紧。
　　“本仙上从来都守信用，你先放开我。”
　　他笑着，一面将我箍得更紧。突地用右手伸出三个指头来，“三天。”
　　我疑道：“什么三天？”
　　“你说好十五来，今儿却十八了，你迟了三天。”
　　我愣了半晌。
　　……这人原来这么记仇。
　　“本仙上哪里记得清楚，天上一日，地上一年。更何况我才上去一会呢。”
　　渊王没再追问，只是在我耳旁呵气道：“别动，给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
　　那湿湿热热的气息呵在我耳垂上，我立马一点力气也无，索性不动，放开手脚给他抱个够。

　　私以为见他轻松如斯，比起被外边的流言中伤得脸色发青的摸样，不知道好了多少去，诚然心里平添不少欣慰。而仲夏的风依旧微热，醉人的氤氲恋着吹拂不去的馨香，没来由就在心里柔软了一片。
　　可显然不止是“一会儿”了，见他依旧没有要松开的意思，我轻轻咳了咳嗽，指着身后的那棵翠色欣然，喃喃问道，“这是棵什么树？”
　　他也顺着我的手抬头悠然一望，“你说这棵？”
　　我在他怀里点了点头。
　　“好香，没有开花也这么香。”
　　渊王又将脸缓缓移了下来，那深邃的黑瞳好似要滴出水来。
　　“我以为神仙什么都见过。这不过是棵桂树，桂树也没有见过么？桂树也是开花的，只不过花朵小一些，你再看看，那星星点点的暖黄色，不就是桂花么。”
　　“桂树……桂花？”
　　我皱了眉，脑中有什么訇然而逝。连忙又定睛仔细一看，果然翠色中掩映着灿灿的暖黄。
　　摇了摇头，慢道：“我想起来，的确有过这么一回事罢。早年天帝还下过旨，天阙之上不得栽种桂树。故而整个仙界，也只有广寒宫那里有一棵砍不断的。我从未见过，原来这么香……”
　　他听罢也吃了一惊，“你们天帝是和桂树有什么仇么？”末了又自顾添了一句：“这般深仇大恨。”

　　我又一愣，脑里千旋百转和白隙朝夕相处的片段。彼时爱抱着我一躺就是一整日，又在发现我与不周刺客牵扯时，那温润端方的脸都心碎得像是要哭出来。
　　“初音，究竟我要怎么做，你才不会想离开我。”

　　只得干巴巴笑了笑，“谁知道呢？”
　　时隔如此之久，在想到白隙时，我依旧不懂他半分。就连从未在天阙上见过桂树，都不禁让我去细想它不被允许存在的原因。

　　渊王沉吟半晌，才伸手拿过我手里的书函。打开后眼神淡淡地看了一通，又将书函捏在手上。问我道：“今儿留下来陪我吃饭么？”
　　我想到晚上貌似还得回仓库点货，便摇头：“我还得早些回去。”
　　他眯着眼，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真不陪？我要去徽州一趟，不知下次见你，又是什么时候了。”
　　原来他担心的是这个……我眨眨眼笑道，“那我去徽州见你不就行了。你忘了？我可是神仙。”
　　此番说罢，他才满意地挑眉，闭上眼良久不语。

　　我却再次抬起脸，贪心地吸吮着空气中的愔愔桂香。总觉得这香气似曾相识，若有若无。
　　小园香径独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