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恐青鸾信杳》若谙臻

68、（四十七）嗜血甘之如殆

　　寒气更猛烈的侵袭而来，空气中浮动着躁动不安的氤氲。而人人皆自危。我在绯冰剑剑锋反光中，看到自己的摸样，邪魅空灵，惑倒众生。
　　非神、非鬼、非人——
　　我已堕修罗道。

　　师尊呆呆地望着我，忽然颓然而坐，煞那间老泪纵横。茗泽和师兄们似是不信，纷纷摇头悲拗。菡江则只是不忍地望着已经是修罗的初音，目睹整一出仙堕修罗的惨剧来。那面目好似菡萏枯萎，好不萧瑟。
　　想我不周万年来在此修仙悟道，率领仙家捍卫天庭，去邪扶正，一时风光无两，哪里会知道今日会落到这般田地收场？若不是白隙一手阴谋策划这么多年，计划周密，又加上阮玉的花间门背叛仙道，从中作梗，魔界又怎会如此轻易就得手天下？
　　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天规严令禁止私自吞下仙人内丹，此举无异于弑师一般大逆不道，会让我遭受天劫，永生不入轮回。可我已然心如死灰，脑里再没有多余的感觉，有的只是渴望嗜血的兴奋和狂喜。
　　运气凝神间，精纯修为就皆任我掌控。手才一伸，那太阿剑就听我命令，飞往我的手中。
　　可太阿剑乃邪气不侵的上古神器，以往在司渊手里自持清高惯了的。所以才沾了一丝修罗的煞气，就在我手里不安地抖动想要逃出，似是很不满意新主人的邪魅气息。但奈何煞气太大，太阿剑敌不过也只能慢慢平稳下来。我又是凝神闭气，太阿剑剑身立马染上了邪魅的紫色，顷刻间叱咤喑呜的剑气响彻了空冥。

　　我苦笑，心喃喃念道：“司渊，若你见我这副摸样，不知又会如何说我呢？”
　　望向他们时已然是乱成一片。魔军剑戈倒向却不断往后退。可不知为何，当我看到他们恐慌的脸，心里却十分狂喜。
　　这就是修罗道么？

　　“天啊！她走火入魔了！”
　　“保护君上！”
　　“杀了她！”

　　而我驾轻就熟地挥舞太阿剑，眨眼间一个魔卫就被我砍下了脑袋，再一个转身，又有一个被一剑封喉，灰飞烟灭。我竟然在享受这种生杀予夺的刺激感觉。剩下几个，或苟延残喘，或低头求饶。而我却举起沾到温烫鲜血的手指，放到嘴边舔了舔。
　　果然甘之若殆。
　　我哈哈一笑，笑得泪都要出来。可我如今心痛如麻，再没有什么可以阻止我杀你，白隙。
　　我就这般嗤嗤含笑，望着他那双忧伤的眼，一步一步提着剑往前走。

　　忽地冲出一个身影，生生就挡在白隙身前。我却依旧毫不留情，只求一刀毙命，且正中红心。
　　我歪了歪头，对在我剑下疼得抽气的阮玉轻蔑的天真地嘻嘻笑道：“怎么？和我抢司渊抢不够，现在又来抢着替白隙死？”
　　这场景像极了那时被她狠毒打回原形，狼狈不堪到倒地不起，她却也持着这样的天真笑靥，歪了头与我嬉笑周旋。
　　此时的她却毫无畏惧地直视我的眼，竟“啐——”了我一口道：“初音！你有什么资格？假若往常你还是个仙，如今你竟然是个非魔非鬼的修罗，你没有资格替他报仇！”
　　我哈哈一笑，扬手就给她那如花貌美的脸上一掌。
　　“跟我论资格？呵呵……阮玉！莫说我现在是修罗，就算是以前我也一样杀得了你！六万年前你就已经背叛了不周，你为了私欲不顾天下助魔君劈开了结界！如今你又一次倒戈相向，试问你那蛇蝎心中究竟有没有是非黑白论断？”
　　阮玉气得面色阴沉，咬牙道：“就算我不分黑白，可害了司渊的只有你！六万年前你与他仙凡相恋，已是他的一次大劫！而这回师尊早就算到司渊会有大劫来至，你竟害得他为你受天刑，为你渡修为，为你失内丹，他如今又能有多少能力与魔君相抗！害他害得最多的是你！你又有什么资格为他报仇？我要比你早死，要我眼睁睁看着你们一起活我做不到，又要我眼睁睁看着你们一块死，我也不会快活……”

　　我一愣，转身看向颓然在地老泪纵横的师尊，他不甘又愤恨的远远对上我的眼，终于认命似地叹了口气：“都是孽缘，都是孽缘……我就说为何他突发其想要收你为弟子，那锁灵簪也是你前世最爱玩的仙物……原来一切都是孽缘……”
　　大劫？
　　原来我就是司渊的那个劫……
　　那日在水廊，师尊元晔君曾语重心长地问他道：“你可想好了？”
　　司渊颔首：“司渊已经想好，绝不反悔。”
　　而司渊从不后悔……
　　我一直被司渊保护得太好，所以我竟然什么都不知道。想到此更加气愤自己的无知，不禁仰天长笑。
　　师尊缓缓抬头又道：“初音！司渊已死，你就放手罢！莫要真入了修罗道，永无回头之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