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掩难藏》垂思声色

9、第 9 章

　　杨秀诚拉起被子，盖住了小半张脸。
　　借着被子的遮挡，他悄悄往杜随昱的方向看，杜随昱正在看手机，时不时打几个，似乎在回复消息，这样看过去，杨秀诚才发现杜随昱是单眼皮，灯光的阴影遮挡住了他的侧脸，莫名的，和那个站在舞台上拉小提琴的他融合在一起，在那张男女都为之着迷的脸上，好像有一层朦胧的东西，看了又暗自心惊。
　　杨秀诚摸了摸胸口，还好没发出多大动静。
　　杜随昱看着手机，上面有的邮件还没回复，是之前有个工作室发来的，杜随昱的一幅画工作室有意向买去商用，杜随昱看了邮件内容，那幅画是他随便画的，就同意了。
　　微信新增了几个好友验证，杜随昱看着那些验证名字，都是不认识的，有几个还是杜随昱没通过又反复添加的，杜随昱划了几下，没理会，对于不认识的，杜随昱向来没什么兴趣加好友。在他看来，就是浪费内存。
　　第二天天刚亮，外面叽叽喳喳传来几声鸟叫，杨秀诚睁开眼睛，看着周遭白花花的墙体，才想起来昨晚被杜随昱带着上医院了。
　　杨秀诚坐起身，只觉得不像昨晚一样难受了，但肚子里空荡荡的。
　　旁边的病床空荡荡，杜随昱不在，杨秀诚从枕头下翻出自己的手机，看了眼时间，七点不到。
　　慢悠悠翻身下床，昨晚不仅拉肚子，还吐了两回，眼下身上没什么力气，脚步也是虚的。
　　“醒了？”，杜随昱声音响起，杨秀诚见他正拿着纸巾擦手，观察了一下了一下对方的面容，也不知道杜随昱昨晚睡没睡。
　　“嗯，我们回去吧，对了，你早上有课吗？”，杨秀诚一边说，一边穿好鞋子。
　　杜随昱：“没课”。
　　走出医院大楼，清晨的空气就新鲜多了，本想直接回学校的杨秀诚被杜随昱拐到了一家早餐店。
　　“小笼包，还有两份白粥”，杜随昱点单，看了眼杨秀诚。
　　“还有什么想吃的？”。
　　杨秀诚：“没了，就这些吧”。
　　早餐很快端上来，还冒着热气，杨秀诚昨晚吃的也都吐干净了，这会儿正是饿的时候。
　　只见他夹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小口，似乎很合胃口，三两口吃完又拿了一个。杜随昱点的素馅的，怕他肠胃不舒服，吃不了太油腻的。
　　街边慢慢热闹起来，多的是赶着上班的打工人，店门口的蒸锅升起一缕热气，和街边匆匆的行人融为一体。
　　就这么面对面坐着，杜随昱慢条斯理地喝着粥不动声色地看杨秀诚，这人吃东西很认真，看着慢但其实动作里带着点迫切和急躁，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他已经被包子皮烫了两次，被粥烫了一次。
　　喝粥的时候眼睛就盯着碗里，把嘴巴塞满，两边的腮帮子一鼓一鼓地，杜随昱脑海里浮现出以前家里养的那只松鼠，抱着食物啃的时候也这样。
　　杨秀诚吃的正香，心满意足地喝了小半碗粥，抬眼的瞬间对上杜随昱的眼神。
　　也就是这下，杜随昱慢悠悠收回视线，好像只是不经意的一眼。
　　杨秀诚拿着勺子，眨巴了两下眼睛，继续喝自己的粥。
　　回到学校后，杜随昱还有事情，就没回寝室，杨秀诚和他在校门口分开，自己一个人往寝室楼走去。
　　“小杨，你起这么早干嘛？！”，杨秀诚刚推开寝室门，就看见高子阳拿着漱口杯，看自己的眼神里充满疑惑和震惊。
　　论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的两个室友都不在是种什么体验……
　　高子阳以为自己手机坏了，难不成时间不对？想到也不是没这种可能，于是急忙跳下床往阳台看，楼下那家便利店还没开门（一般七点半开），高子阳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我昨晚不太舒服，就去了趟医院”，杨秀诚边说边打开衣柜，翻了身干净的衣服出来，昨晚在医院躺了一晚上，还得洗个澡。
　　“啊？你咋了……就你一个人去的吗？我怎么不知道”，高子阳一脸震惊，他看着杨秀诚的脸色，虽说没那么苍白，但看起来确实像不太舒服的样子。
　　“没有……杜随昱陪我去的”，杨秀诚小声说。
　　高子阳听他这么一说，一巴掌拍在脑门上，“你俩咋不叫我呢，好歹多个人多个照应不是？”。
　　杨秀诚笑笑，那张小脸上带着点虚弱感，“没事，也不是什么大毛病……”。
　　高子阳忽然凑近，瞅着杨秀诚的脸左瞧又瞧，“哎哟，我小杨这病态都写脸上了，心疼”，说完夸张地捂着心口，一副老父亲怜爱儿子的模样。
　　“……”。
　　杨秀诚坐在桌前翻了翻手机，想起了什么，于是对高子阳说：“上次那个ppt我做好了，现在发给你吧”。

　　高子阳学的计算机，但有一门西方艺术通史的选修课，课水就算了，那门课的教授笑眯眯的给他们布置了期中作业，就是任选一个视角，理清整门课的脉络大纲，高子阳一个理科生对这个狗屁不通，恰巧之前又忙着去参加学院的比赛，根本没时间弄，只好请杨秀诚帮忙随便写一份。
　　杨秀诚觉得这个课挺有意思，花了点时间弄出了一份ppt，这对他来说也不难。
　　高子阳一听，立马对杨秀诚抱拳，半蹲在地上，“此等恩情，小人感激不尽，唯有以身相许~”。
　　杨秀诚已经已经习惯了高子阳时不时抽风，他认真地摆了摆手，“还是算了……你别对不起你老婆”。
　　“什么以身相许？”，寝室门被打开，是杜随昱回来了，他一手抱着电脑，另一只手提着一个琴盒，杨秀诚一看，就知道里头是小提琴，毕竟昨天傍晚，他还有幸听了杜随昱的演奏。
　　高子阳撩了下头发，手杵在门上，用一种伤风败俗的语气说：“小杨给我做了份作业，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我只好以身相许了”。
　　杜随昱进门放下东西，听完看了眼高子阳，又看了看杨秀诚。
　　“是吗？帮大忙要以身相许啊，这么严重”。
　　说这话的时候，杜随昱语气不对劲，杨秀诚总觉得他在看自己呢……
　　杨秀诚脸皮薄，时常被高子阳开玩笑，他无奈道：“噢，那你许吧……”，一副你随意的样子，高子阳无比满意地点点头，随后捏着嗓子用气泡音说：“放心吧~哥会好好对你~”。
　　……
　　整个下午就一门课，杨秀诚上完课觉得身体已经舒服多了，于是带着小包又踏上了去餐馆的公交车，杨秀诚算了一笔账，助学金没有他的名额，除去下次买二手电脑的钱，他剩下的钱已经不多了，昨晚的医药费还是杜随昱垫的，这个月他得多去餐馆干几天。
　　坐在车内，气味并不好闻，杨秀诚每次都会带个口罩，他翻出手机算了算，想把医药费给杜随昱转过去，点开微信才发现，他还没有杜随昱的联系方式。
　　杨秀诚点开群聊里的那个头像，添加，发送好友验证。
　　原以为要等一会儿，没想到不过一分钟杜随昱就同意了。
　　杨秀诚直接发了转账，随后又打字说：
　　【昨晚的医药费，谢谢你帮我垫】。
　　想了想，杨秀诚又随机挑了个表示道谢的表情包发过去，他感觉加了表情包更有礼貌一些。
　　D-随：【不客气】。
　　虽然回复了，但杨秀诚盯着屏幕，杜随昱没有收下转账，杨秀诚放下手机，想着要是他今晚还没收，回寝室跟他说吧。

　　天桥上人来来往往，一棵高大的梧桐树依偎在天桥旁边，枝干伸到餐馆的二楼，小餐馆就挤在这么个角落里。
　　“炝炒花菜，黄焖鸡，素拌金针，一瓶白酒”，琼姐的声音机具穿透力，杨秀诚刚下天桥，就听见了她在给客人上菜，店里人少，客人多的时候她这个老板也忙得脚不沾地。
　　“老板，加两碗米饭！还有茶水没得了”，外头露天的一桌客人正在喊。
　　“好！稍等”，琼姐一手拿着菜单给刚来的客人点菜，一边从冰柜里拿出两罐啤酒给另一桌送去。
　　杨秀诚走进后面的小隔间，拿出工作服换上，又套上围裙，麻利地去后厨端菜了。
　　琼姐随意一撇，见到杨秀诚的身影，已经端了三盘菜出来，又把一盆热菜稳稳当当地放在桌上。
　　“来得正巧啊，老娘这忙得跟个八爪鱼似的”，说这话的时候也没闲着，有吃完的客人来结账。
　　“老板娘，你们这生意好哦，我瞅着天天有人来这吃饭呢”，一个坐在门口的大叔说道，大叔戴着顶安全帽，身上的衣服还沾着水泥点子，估计是这附近干活的。
　　琼姐闻言笑了笑，“生意好也愁，不好也愁，好了也累死个人”。
　　“晒不着太阳还算好点，像我们搁那太阳底下晾着，天一热顶不住”，大叔摘下帽子，头发花白。
　　杨秀诚端着菜上来，摆在大叔跟前，很简单的一份青菜豆腐汤，一份小炒肉。
　　“小伙子，米饭给我多加点，要不然不管饱”，大叔擦了擦脸上的汉，跟杨秀诚说道。
　　杨秀诚：“好，稍等一下”，说罢去蒸锅里舀了份压实的米饭给人送了过去。
　　“咱这米饭免费续噢”，琼姐抬起头，对着大叔说，大叔点点头，“也就是你这儿吃得饱，咱那边的工友都愿意上你这吃饭”。
　　饭点这段时间，就是店里最忙的时候，杨秀诚帮着上菜结账，时不时跑去后厨切菜，店内面积小，店外头的地也利用起来了，摆上几张桌子塑料凳，照样挤满了人。
　　阿雪被后厨的油炝辣子逼出眼泪来，她跑出来让杨秀诚给她换个口罩，杨秀诚一进去，空气里满是油烟味，王叔和刘姨一个在抡着铁锅炒菜，一个手起刀落，利落地切菜，杨秀诚还是比较佩服王叔的，就这么大的味道，他硬是眼都不眨一下，手上动作不停。
　　店里还剩最后两桌客人，都吃得差不多了，忙活了两个小时，杨秀诚也出了点汗，被口罩勒得不舒服，他走到门口摘下来透透气。
　　“哎呦喂，我的腰啊，年纪轻轻怕是比八十岁大爷的腰还僵硬”，阿雪走出来，擦了擦手，拿出店里的一罐冰啤酒，递给杨秀诚。
　　“我……我不喝”，杨秀诚摇摇头。
　　阿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真不喝？”，说完自己拉开一罐喝了起来，冰凉的啤酒顺着咽喉下去，虽然苦涩，但能解渴。
　　“你们好学生上了大学都不能喝酒吗？”，阿雪笑着问，她的手细瘦，脸也显小，如果不是那一头黄色头发，还有耳朵上的耳钉，估计会被人误以为是初中生。
　　“不是，是我不会喝”，杨秀诚认真地说，他以前尝过一口，这种黄色的液体味道又酸又苦，实在喜欢不起来，而且他昨天还肠胃炎了，现在也不敢随便吃喝凉的，更别说啤酒了。
　　“这有什么不会的，多喝几次就习惯了”，阿雪又灌了几口，动作十分豪迈，不过一分钟左右，啤酒已经空了，杨秀诚忍不住劝道：“还是少喝点，对身体不好”。
　　阿雪听他这么说，似乎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一样，“这才哪跟哪啊？啤酒就跟水一样，没什么味道的”。
　　“我喝白的多一些，口渴的时候才喝啤酒的”，阿雪说道。
　　杨秀诚还挺震惊，这么个小姑娘酒量这么好，他叹了一声，“你还是多吃点肉吧，比喝酒管用”。言外之意，他觉得阿雪太瘦了，应该增肥。
　　阿雪一听将他打量了一通，而后才说：“别光说我了，你这小身板也得吃啊”。
　　她早就想说了，杨秀诚一个男生，瘦也就算了，皮肤还比他白，哪个女生看了不得说他两句啊，“你这皮肤是天生的还是后天养成的？吃什么了这么白……”，再看自己的黄皮，阿雪顿时有点酸了。
　　杨秀诚倒没觉得自己很白，他迟疑地说：“也没有……应该是没怎么晒太阳”，他每天不是在教室里上课就是去图书馆，也不怎么晒得到太阳。
　　两人在门口歇了会，最后的两桌客人也吃完了，结账，收拾好餐桌，总算可以吃晚饭了，琼姐这里管吃不管住，一天两顿，店里剩的菜都可以弄来吃，一般就是两荤两素加一个汤，伙食还算不错。
　　杨秀诚想着回学校，琼姐拿出两个打包盒给他装满，让他带回学校吃。
　　“谢谢琼姐，那我先走了……”，杨秀诚说道。
　　琼姐：“快回去吃饭吧，别磨叽了，路上小心点”，她一边扒拉着米饭，一边催着杨秀诚回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