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掩难藏》垂思声色

20、第 20 章

　　十五
　　来到食堂，各个窗口已经陆续有学生来排队了。

　　付婷点了一份茄汁面，杨秀诚则是去自选菜窗口随便点了两个素菜，俩人在空位上坐下，付婷喝了一口番茄味的汤，酸酸甜甜，是她喜欢的味道，她有意无意地看向杨秀诚，后者只是安安静静地吃着餐盘里的白米饭。

　　付婷放下筷子，笑着聊起上次的事情，“谢谢你的笔记，我感觉你的思维很好，很多老师讲的特别复杂的东西，在你的笔记本上更清晰”。

　　那次回去后，杨秀诚果真连夜给她发了几十页的笔记照片，原以为杨秀诚只是嘴上答应，付婷收到笔记的时候还有些惊讶，一页页对着拍，也耗费了不少时间。

　　杨秀诚用手抬了下眼镜框，“没关系，帮上忙就好”，语气诚恳又谦虚，完全找不出一丝虚伪做作的痕迹。

　　付婷噗嗤笑了一声，杨秀诚总是一副很认真的模样，跟她认识的其他人都不太一样。
　　杨秀诚默默低头吃饭，付婷说话的时候他就礼貌回应，好在付婷只聊些学习生活方面的事情，不至于让他无所适从。

　　就在他们吃完准备离开的时候，杜随昱和那个女生也出现在食堂，杜随昱还把自己的卡递给了女生，女生十分自然地拿着那张饭卡去点菜，杨秀诚确信自己没有看错，因为杜随昱离他不远，只不过人来人往，杜随昱是背对着他，所以没看见他而已。

　　付婷刚才去扔餐巾纸，走向杨秀诚的时候，她发现杨秀诚正盯着右侧的方向，眼睛一眨不眨，等付婷走近喊了他一声，杨秀诚才慌忙收回视线。

　　“走吧”，付婷轻轻说了一句，她转过身看了一眼，刚才在篮球场边上的一男一女，此时正端着餐盘一同走向用餐区，俩人一个笑容满面，一个没什么表情，但偶尔也有回应。

　　付婷瞧着杨秀诚略显落寞的神色若有所思，杨秀诚脸上藏不住事，从刚才经过篮球场时，他的情绪就不太对劲，付婷眨了眨眼睛，心里不禁思考，是那个女生还是那个男生呢？

　　杨秀诚回到寝室的时候还有些懵懵地，脑子里反复出现杜随昱跟那个女生的身影，一起吃饭又一起去球场看球，应该是男女朋友才会做的事情吧？杨秀诚一下又一下在心里把这个事情反复咀嚼，大脑却像是被锈腐蚀铁制机器，运转速度很慢。

　　啪的一声！手里的浸满水的毛巾径直掉在地上，这一声动静才让杨秀诚回过神来，他有些懊恼地拾起毛巾，又重新洗了一遍，最终这块原本不需要清洗的毛巾被杨秀诚搓揉了不知道几回，皱巴巴地被挂在晾衣架上。

　　晚上，高子阳写完作业，戴着耳机窝在床上打游戏。

　　杨秀诚接了一杯温水，坐在桌前看网课，正专心致志的时候，杜随昱回来了，高子阳即使陷入紧张的团战也不忘跟他亲封的室草打招呼。

　　“回来了？哎哟我靠……这什么鬼伤害！”。
　　“嗯”，简单日常地回应一句，杜随昱进门，手里还拿着两个粉红色的玩偶，另一边拎着一袋水果。

　　杨秀诚抿抿嘴唇，也转过身子，看了杜随昱一眼，他俩平时交换一下眼神，就算问候招呼过了，视线触及杜随昱手上的东西，杨秀诚愣了一下，随后又转回去，继续看网课了。

　　杜随昱目光在杨秀诚的背部停留许久，随后又撤回，手机刚充上电，微信消息提示音响起，杜随昱点开。

　　宋悠宁：【我到你家了，给你报个信】

　　杜随昱没回消息，把手机放下了。
　　手机屏幕上的课程还在继续，但杨秀诚却感觉没怎么听进去，手里的笔记还停留在第一行，迟迟没落下第二行字。

　　他静静地听着寝室里的动静，高子阳玩游戏时不时惊呼一声，或者游戏对局输了哀嚎不已，杜随昱那边很安静，没什么动静。

　　半个小时后，杨秀诚认命地关上网课，他今天脑子很乱，与其盯着手机走神，还不如洗完澡早点睡觉。

　　听到他上床的动静，杜随昱抬头看了一眼，现在才九点多，杨秀诚没跟往常一样对他说一句晚安，不知什么时候换了件白色的睡衣，穿好随后拿着手机就躺下了。

　　杨秀诚平躺着，其实现在这个点还完全睡不着，他轻轻叹气，有些心烦意乱，只好打开手机刷一会儿，大多数短视频没什么意思，杨秀诚没看两个就觉得无聊，于是退出来，跟往常一样点开微信校园墙小程序。

　　每天都有很多人发帖子，要么是求各种学习资料，要么是问一些学业发展的问题，也有纯属来活跃气氛搞笑的。

　　刷着刷着，杨秀诚看着一条浏览量很高的帖子停了下来，帖子的标题：【喜欢同班班长，但他是直男怎么办？】

　　评论第一条：
　　【哥们，劝你早点看破，喜欢直男没有好结果的】

　　【哦？又是gay子爱上指南的戏码？展开说说？流量够！】

　　【怎么办？凉拌吧，直男只爱长腿美女，你早点梦醒吧，或者找个尿黄的给你滋醒！】
　　【你猜直男为什么叫直男，明知道答案还来问，又一个执迷不悟的，就跟你这么说吧，我有一天生弯的朋友就喜欢上直男，贱兮兮地给人家当了三年舔狗，本以为直男会感动，结果最后我朋友一告白，那直男吓得连夜抛跑了，还骂我朋友恶心】

　　【其实我不理解，为啥子这么多男姐妹老是喜欢直男啊？（无恶意）】

　　【直男没有边界呗，就跟我高中同桌一样，人温柔长得帅，他平时对我又好，喜欢跟我开玩笑，我以前还觉得他会不会也有一点喜欢我呢，后来发现是想多了】

　　……
　　帖子的评论很多，杨秀诚看了前面的几条，后面的也不想继续看了，他一颗心好像被扔在了谷底，最后一点侥幸也被扼杀在摇篮里，他咽了下口水，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这一刻他心里那颗种子好像破土了，冒出了一小段纤细的嫩芽，也不知种子潜伏了多久，如今他才看见，才得知，才明白，他对杜随昱，产生了不该有的念头和情愫。

　　手机从手里滑落，杨秀诚悄悄拉起被子盖住脸，隔着被子，他都感觉自己的心跳声太大了，生怕惊动了他人。

　　杜随昱现在好像已经有女朋友了，杨秀诚在心里默默地念叨，他心头微微发酸，想起之前杜随昱和他相处时的点滴，因为杜随昱人太好了，所以才会帮他很多次，杨秀诚长到十九岁情窦初开，但这点悸动是不可能不应该的。

　　杜随昱很优秀，很好，所以他应该跟和他一样好的女生在一起。

　　杨秀诚咬咬嘴唇，他觉得以后不可以继续跟杜随昱走得太近了，万一自己忍不住呢？忍不住跟他坦白，这样的话就全完了，杜随昱或许会因此厌恶他，想到这个可能，杨秀诚就觉得喉咙里堵了一坨棉花，咽不下也吐不出，他不想让杜随昱讨厌他。

　　至少……至少可以和他做朋友。

　　一整晚，杨秀诚做了几个断断续续的梦，一会儿梦到阳台养的多肉全死了，一会儿看到寝室门被打开，周围人声嘈杂，还梦到自己拿了一束花跟杜随昱表白，杜随昱听完他的话，表情很难看，冷着脸，眼睛里是藏不住的厌恶和嫌弃，他头也不回地走开，跟另一边抱着红玫瑰的美女拥抱在一起。

　　杨秀诚留在原地，被周围人嘲笑，耳边都是围观之人的冷嘲热讽，他撒腿跑开，却发现校园变成了一个大笼子，怎么也跑不出去……

　　猛地睁开眼睛，杨秀诚眼神迷离地盯着头顶的白墙，思绪还没从混乱的梦境拉回来，他呼出一口气，幸好这只是个梦。

　　下床洗漱，杨秀诚全身都没什么力气，昨天上了体育课，一整节课都在跳操，今天一起床小腿隐隐作痛。

　　他今天没课，早起还是为了去图书馆，正收拾东西的时候杜随昱刚好刷完牙，视线交汇，看见杜随昱那双含笑的眼睛，杨秀诚心头一跳，强迫自己收回目光。

　　杜随昱看着他拿着高子阳送的水杯，接满水后放进包里，这是他的习惯，去图书馆学习就会提前接水再带过去，杜随昱说道：“去图书馆吗？一起”。

　　杨秀诚的背一下子有些僵硬，他之前和杜随昱也隔三差五就去图书馆，接连快一个月了，以前是因为自己迟钝，现在杨秀诚知道自己的心思见不得人，哪还敢跟他一块去，而且昨晚已经下定决心要拉开些距离，这两天杨秀诚心神不宁地，也适合自己待着。

　　于是杨秀诚摇摇头，心虚地说：“我……我今天不去图书馆了，我有其他事”。

　　他实在不擅长撒谎，眼神飘忽，动作也极其不自然，这一切的反常都被杜随昱看在眼里，他顿了顿，却没再继续追问，“行，那你去忙”。

　　杨秀诚点点头，背着自己的书包走出了寝室楼。

　　既然谎已经撒了，图书馆是去不成了，杨秀诚想了想，临时决定去外面逛一圈，仔细想来，他还没怎么出去逛过，没有目的地，杨秀诚乘了一趟公交，五站过后才下车。
　　四周是交错的商业步行街，街道两边种着高大的梧桐树，枝繁叶茂，为海城增添了一抹绿。

　　杨秀诚漫无目的地逛着，在拐角处有家书店，店铺的装修风格清新舒适，杨秀诚眼前一亮，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