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掩难藏》垂思声色

17、第 17 章

　　周六一早，因为生物钟的缘故，杨秀诚七点多就醒了，房间的窗帘将外面光线遮住，本想再躺会儿，但另一边的杜随昱已经起来了。

　　杜随昱洗漱完又换了身运动服，他有早起锻炼的习惯，在学校的时候就会早起，然后到操场跑步，回来还能吃早餐然后去上早八的课，这个事情被高子阳知道后，高子阳一度很震惊。

　　顶着一头凌乱的头发从床上坐起来，杨秀诚在床头柜上摸到眼镜，戴好。

　　顺着他的视线，可以看见杜随昱运动短裤下的一截小腿，看起来兼具美感和力量，见杨秀诚醒了，杜随昱戴好手环，“一起跑步吗？”。

　　杨秀诚看着他的小腿，心想要是我也经常锻炼的话，会不会也能拥有这样的小腿……

　　“可以吗？我不经常锻炼，可能跟不上你”，杨秀诚说道，但他还是麻利地下床，去卫生间洗漱换衣服。

　　“没关系，我也是慢跑”，杜随昱靠在卫生间门口看他刷牙，洗手台的镜面映出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杨秀诚的睡衣松松垮垮，胸前的那个口袋里塞了半包纸巾，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就一直忘了拿出来。

　　“唔……行，我马上”，嘴里含着牙膏的泡沫，杨秀诚吐了一口水，他不太喜欢这个牙膏的味道，当时觉得打折便宜就买了。

　　“不着急”，杜随昱看着他脑袋上翘起的一小撮呆毛说道。

　　等两人下楼的时候，地面上有点湿润，半夜下了小雨，好在不影响外出。

　　附近有几处公园，沿途就是跑步的最佳路线，杨秀诚没带运动服，就穿了条宽松的黑色裤子，一件短袖，开始他还跟杜随昱并排跑了一公里，可他毕竟不爱锻炼，慢慢地就跟不上杜随昱的速度了。

　　天气阴凉，跑起来倒也没那么难受，比起一年一次顶着太阳跑一千米体测，杨秀诚觉得现在要好跑得多。

　　杜随昱主动降速，等着杨秀诚，过了一两分钟，杨秀诚才追了上来。

　　“你不用……不用等我，你先跑……”，杨秀诚一边喘气一边说道，缺乏锻炼的后果就是体能太差，他感觉小腿已经有点痛了。

　　“别说话，保持呼吸，别只用口呼吸”，杜随昱跑在他身侧，提醒他，说起话来一点也不像自己那样费劲。

　　杨秀诚试着口鼻一起呼吸，在杜随昱的节奏下跑起来确实也没那么艰难了。

　　绕了一大圈，最后两人跑了三公里，路边有共享单车，但两人都选择走回去。
　　杨秀诚喘着气，整个人像是进了蒸笼一样，又热脸色又红，额头上冒出一层汗。

　　反观杜随昱，跑完了跟没跑一样，在一边做简单的拉伸，杨秀诚看了看，唯一能证明他刚跑完的就是脸上出汗了。

　　“以前不锻炼吧，擦擦汗”，杜随昱递给他一包新拆开的纸巾，轻笑着说道。

　　接过纸巾，杨秀诚把脖子和脸上的汗擦干，有些自惭形秽地说：“嗯，我不爱运动……所以真的跑不动”。

　　发现杜随昱好像没有要嘲笑他的意思，杨秀诚继续说：“每年体测的前一晚我都失眠，而且还做噩梦，梦到我一千米跑了十分钟，然后体育老师让我退学……”。

　　“体测不合格还不至于退学”，杜随昱对他的梦发表评价。
　　“对，所以才说是噩梦”。

　　杨秀诚还记得他人生中第一次跑一千米的场景，当时还是初中生，大夏天顶着烈日在塑胶跑道上跑一千米，杨秀诚跑完直接中暑，喉咙里跟冒出血一样难受，还能尝到一股腥甜味。

　　看见杜随昱轻轻上扬的嘴角，杨秀诚叹了一声，他无奈地说：“想笑你就笑吧，我已经摆烂了……”，他十分安然地接受了自己体能很差的事实，并且也不打算为之努力，他觉得或者挺好的。

　　“优秀的小杨同学居然也有弱项”，半晌，杜随昱才说道，他的眼睛随了家里的宋女士，琥珀色瞳孔，眼尾细长，杜随昱所有的表情都藏在这双眼睛里，尤其是笑的时候，杨秀诚看了三秒，然后愣愣地移开视线。

　　杜随昱在夸他，而且还用了优秀这两个字。

　　杨秀诚很有自知之明，从小到大也有人夸他，但杨秀诚听到这些夸奖时，内心并没有多余的触动，仿佛跟自己无关，但杜随昱这样说，破天荒地让他有些害羞。

　　他低着头走路，脚下有些地方有小水坑，倒映出少年盛满情绪的眼眸。

　　“你更优秀……真的”，杜随昱听他这么说，偏过头看向杨秀诚，杨秀诚眼神里找不出丝毫的虚情假意，即使是白天，杜随昱似乎在他那双大眼睛里看见了点点光亮。

　　杜随昱抬手，这次没忍住地在他头上摸了一把，顺手把那根翘了一路的呆毛顺了顺，手掌心的头发柔软，让杜随昱很想每天揉一次。

　　他的手触碰到杨秀诚头发时，杨秀诚咽了咽口水，长而弯的睫毛也跟着颤了颤。

　　“不能摸……头，会长不高”，良久，杨秀诚十分认真地说道，他暗自比了比，虽然他一米七五的身高也不算矮，但杜随昱比他高，大概得一米八五左右。

　　杜随昱：“哪里来的迷信传言？”。
　　杨秀诚：“不是迷信，真的”。

　　杜随昱一挑眉，双手插在兜里，“过了十八岁大概也不会长个，摸头也就不影响身高了”。

　　杨秀诚不服气，“不，我感觉我还能长……说不定哪天就一米八了”。
　　闻言杜随昱笑了笑，顺着他的话说：“行啊，期待小杨同学突破一米八”。

　　杨秀诚挺了挺胸膛，“谢谢，我会努力的”。
　　虽然不知道过了生长期的杨同学要怎么努力，但杜随昱本着不破坏他人梦想的原则，只是建议他多喝牛奶。

　　跑步回来的两人还顺便吃了早点，杨秀诚没想到这种酒店的早餐做得这么丰盛，他吃了两个红豆糖包子，想起杜随昱说喝牛奶能长个子的建议，他又喝了一份大杯的牛奶。

　　锻炼过后吃了早餐，杨秀诚觉得神清气爽，就着这股精神劲头，他打算回去刷一两套听力题，虽说出来玩，但杨秀诚不打游戏不熬夜，总感觉这个时间应该用什么来打发，于是他在行李箱里塞了两本书。

　　安安静静在房间里刷完题，杨秀诚摘下耳机，活动着发酸的肩膀，乍一看手机已经中午十一点半了，怪不得肚子也饿了。

　　抬头看向对面，杜随昱坐在小沙发上看着电脑，似乎感受到来自杨秀诚的视线，杜随昱偏头看过来。

　　“我们去吃饭了吗？”，虽然早餐吃得挺饱，但杨秀诚感觉目前胃里空空的，需要赶紧觅食。

　　电脑屏幕上，正在放映一部纪录片，杨秀诚看了几秒，大概是讲述中外艺术史的片子，还是全英文的。

　　“嗯，走吧”，杜随昱单手合上电脑，又拿了件外套穿上，拿起手机在群里发了条消息。

　　杜随昱：【吃饭去了】
　　几秒的时间，余峰第一个回应：【来了，我和乔松然在一楼等你们】
　　杨秀诚看着余峰发出来的消息，好像他和乔松然几乎都待在一起。
　　何舟：【我丢，居然快十二点了，稍等我一会儿啊~】

　　一伙人决定去市区吃饭，顺便下午逛街，何舟去停车场开车，车窗降下来的时候，就看见何舟顶着一对黑眼圈，一副没有精神气的模样。

　　余峰一看吓一跳，“妈呀，你昨晚干嘛了，一副肾虚样”。
　　何舟看了眼镜子，刚才洗漱时没注意，这会儿才发现黑眼圈确实很明显，“去你的，你才肾虚，我的肾金刚不坏”，说着找出墨镜戴上。

　　高子阳倒是精力充沛，嘴里嚼着口香糖，何舟特意看了他眼睛，居然一点黑眼圈都没有！
　　“不是，昨晚熬通宵，你怎么没有黑眼圈？”，何舟一边开车一边问道。

　　“黑眼圈？不知道啊，可能我还年轻吧”，高子阳一副讨打的语气。
　　说完朝后面几人吹了个口哨，“昨晚睡得好吗？我的朋友们”。

　　“杨啊，没我在的地方，你还睡得习惯吗？你不在我根本睡不着~”，高子阳已经养成了调戏杨秀诚的不良嗜好，面对这种情况，杨同志已然习惯，但高子阳夹着嗓子说话的时候，他还是感觉耳朵不太好。

　　“你不是通宵吗？睡不着正常……”，杨秀诚淡定回复道，一旁的杜随昱眼底浮现淡淡的笑意。

　　高子阳撇撇嘴，“你变了，仅一夜之隔，你的心竟判若两人”。

　　余峰打断他，“哎哟哥们，快别说了，鸡皮疙瘩起来了”，说着还摸摸自己的手臂，顺便用手肘碰了一下乔松然，乔松然给他一个白眼，余峰又安静了。

　　何舟打了个哈欠，昨晚几乎都在打游戏，要不是仗着年轻，谁顶得住，“我说你老是调戏小杨干嘛？跟个基佬似的”。

　　此话一出，后排几乎瞬间安静了，乔松然正扒拉手机屏幕，动作顿了顿，余峰还厚着脸皮往他身边凑，要跟他一起看。

　　杨秀诚听到这个词，心中一惊，他高中的时候也听说过，好像就是两个男生在一起谈恋爱来着，当时在班上几乎人尽皆知，杨秀诚清清楚楚地记得，班主任得知这个事情后在班上明里暗里讲了几次，话语间毫不掩饰对同性恋爱的嫌弃和鄙夷，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的杨秀诚就跟雷雨天站在树下一般，一个雷声就能让他心惊肉跳。

　　高子阳摇摇头，懒懒地说：“我可是直男，我有老婆的，再说了，小杨是我室友，我调戏他两句怎么了？对吧小杨~”。

　　杨秀诚被点名，他呼出一口气，“那你怎么不调戏……杜随昱，他也是你室友呢”。

　　说完心虚地看了眼杜随昱，果然杜随昱颇有深意地看向他，点评道：“嘴皮子学厉害了”。
　　杨秀诚：……

　　“嘿嘿，我倒是想啊，昱哥，我可以调戏你吗？”，高子阳露出一个猥琐的笑来，还冲他们305的室草抛了个媚眼。

　　杜随昱长腿交叠，语气淡淡地说：“你可以试试看”。
　　“嘿嘿，那我们回寝室再说吧~这里人太多了不方便”，高子阳继续补充道。

　　何舟和余峰简直没眼看，同时用一种嫌弃的眼神看着高子阳。
　　“哥们，你这还直男啊？可别是弯成蚊香了”，何舟煞有其事地分析道，乔松然移开眼睛，他一句话都没说，两个直男怀疑另一个直男，别提有多脑残了。

　　“如果是昱哥和小杨的话，弯一下也不是不行啦！”，高子阳继续高能输出，杨秀诚听着他的话，要不是知道高子阳的嘴瓢特性，他现在已经坐立不安了。

　　车内欢声笑语，每个人的心情却不尽相同，乔松然看着旁边那人几乎凑到自己眼皮子底下，大腿也靠得很近，他不由得叹了一声。

　　看向窗外时，乔松然的视线落到前面两人身上，杜随昱这次没靠窗，他靠在座椅上，目光却微微向旁边偏移，落在正在看窗外风景的人身上，杨秀诚吹了一会儿风，天空中落下丝丝细雨，杜随昱抬手将人拉回来，又把车窗关上。

　　“下雨了，不怕感冒？”杜随昱语气温和，对杨秀诚说。
　　“噢，我都没感觉”，杨秀诚抿着嘴，小脸长得乖巧，戴着眼镜更显得他人畜无害。
　　乔松然看在眼里，随后慢慢地将身子靠回座椅，闭目养神。

　　到达市区后，何舟选了个口碑不错的本地餐馆，店面不大，但都是滨海特色菜，本地人都喜欢去。

　　餐桌上几乎全是海鲜，海鲜粥、辣炒螃蟹、酸汤明炉东星斑、红焖大虾……余峰是北方人，平时也很少吃新鲜的海货，这一桌子让他眼前一亮。

　　杨秀诚没吃过鱼以外的海鲜，不过光闻味道都觉得很不错，他拿着筷子一时不知道先吃什么好，最后舀了一碗海鲜粥，里头的海货肉质鲜嫩，带着点清甜。

　　他一下子想起，杜随昱吃不了辣的话，这个他应该很喜欢，于是他悄悄对坐在旁边的杜随昱说道：“这个粥好喝，味道也甜”。

　　杜随昱点点头，随后跟他说：“你尝尝那条鱼”。

　　杨秀诚看不出是什么鱼，只是照着他说的吃了一筷子，味道果真跟他以前吃的鱼都不一样，这鱼味道更新鲜，肉质也好，他又夹了几次，“还真的挺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