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杂谈》不付轻狂

65、酆都第一懒癌【五】

　　“看样子，鬼王也不好当呢。”安却骨叹了一口气，想不到秦不周那样懒懒散散不成体统的，居然也是踏着别人尸身才走到现在的存在。
　　“谁说不是呢”
　　安却骨想了想又问道：“那这么说来，王师是不是魔界新晋魔尊的选拔方式?”
　　晏子非带着安却骨往之前的房里走去，二人并肩前行边走边道：“不错，只是魔界的方式就简单多了，都是当任魔尊亲自挑选中意的人悉心培养，在这过程中继承人会不断挑战魔尊，如无意外直到挑战成功，魔尊才会退位让贤。”
　　“何止是简单，这也比鬼界好太多了，只要被选中就直接拜师出师的，岂不是顺风顺水?”
　　安却骨自以为这种想法顺理成章，却不曾想晏子非摇头否认了她的想法。
　　“太天真了，魔界也是强者为尊为王的地盘，怎么可能顺风顺水?就拿重九华来说，他继位那年太过年幼，魔界上下都怀疑他年轻气盛难当大事，可魔界在他手里这么多年照样立足六界之中长盛不衰，又何止一个天资聪颖？”
　　“而且王师不比金瓶，就算是挑战也只求取胜，但当年重九华的挑战可谓是招招致命，最后让上届魔尊暴尸荒野足足九十八日才肯罢休。”
　　安却骨听得后脊一凉，不禁有种不愧是重九华的可怕想法，王师王师，好歹也传过教解过惑，也不知道对于悉心栽培自己的人，他怎么下得去手:“不过，还真是他的作风。”
　　“与其说他作风如此，倒不如说是魔尊咎由自取，虽然其中是非我也不甚清楚，但按晏温的说法来看就是没有往日的魔尊便没有今日的重九华，我以为这话有理。”
　　见晏兄里言语里有些沉重，安却骨也想起了美人之前所说“重九华这一生亦有诸多不易”，是是非非谁又能说得清呢？
　　”唉，大家或许都各有各的难处吧，真正的重九华是什么样的人谁也不得而知，但至少美人是站他那边的，我相信美人的选择。”
　　“但愿吧”晏子非也应了一声，冥府里面依旧阴暗，也不知道是不是照着晏兄的绿光给安却骨带来了错觉，她总觉得晏兄在那一瞬间目光复杂又冷漠，冷漠的让她都觉得有些陌生。
　　幸好安却骨还没来得及细想，前面便传来了动静，只见秦不周推开门神神秘秘将他二人迎进了房内。
　　他二人刚站定，便见秦不周一屁股坐在书案上，一向死气沉沉的眼睛里居然冒出了点生气，语气里也透着些活力：“喂，死蛟，鬼界好久没什么新鲜事了，作为一代鬼王呢，我决定让鬼界热闹热闹。”
　　“哦?”
　　见晏子非反应平平，秦不周是不肯死心的，冲着安却骨接着道：“喂，小姑娘，我决定改革一下金瓶制，然后借此机会昭告天下，让鬼界也热闹一下，你觉得怎么样？”
　　“啊?我吗？”安却骨有些哭笑不得，这种事情，她一个对金瓶也是临时抱佛脚刚刚才略知皮毛的普通人类能说什么？
　　“对，就是你，你觉得怎么样？”秦不周语气无比笃定又重复了一遍。
　　“呃……”安却骨楞了楞随即喜笑颜开夸张的声调都变了:“好啊，哈哈哈，热闹好，改的好。”
　　“呵呵”晏子非低笑一声接过了话头：“只怕热闹是假，改制才是真吧？”
　　“万事万物皆有变数不是?当这破鬼王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了，他们那破金瓶都多少年了还不思进取，像话吗？”
　　“嗯，你接着说。”
　　得到晏子非的示意，于是秦不周的话匣子可就关不住了。
　　“我堂堂酆都大帝，参加金瓶这么多次，那些个小毛孩子哪里是我的对手，之前几次还算老实大家都是公平竞争的。这几次倒好，几个小毛孩子不想着好好锤炼自己，净想着联合起来先搞我，你看看，你看看，不像话吧？”
　　晏子非总算是明白了，原来他那一肚子坏主意是都打在这儿了？
　　“确实不像话。”
　　秦不周一得到认可就来劲了:“是吧，而且你看看他们，我前脚收拾了拔舌烈狱的祸端，他们后脚就要踹掉我，翻脸如翻书，提起裤子不认人也不是这么个道理对不对？”
　　“确实不像话”晏子非顿了顿不客气道：“确实不像话，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几个加起来岁数都有你一半的候选人，居然欺负你一个只有一万岁的小鬼王。”
　　安却骨非常努力的憋笑，在她无比坚定的意志力下五官都扭曲在一起，把那一声笑非常成功的给憋住了。
　　秦不周大手一挥翻了个白眼:“笑吧笑吧，哪怕你们笑，金瓶还是需要改制。就算是为了鬼界考虑，他们联合把我拉下去，然后再优胜出来的人真能挑起大梁吗？”
　　“那你想怎么改？”
　　“参照魔界王师，让几个小的去金瓶，然后优胜者来找我，生者为王。”
　　“你倒是能耐，直接省了一大半的事，只是那边不好说话吧?”
　　“那帮老古董确实不好劝，总之先跟主家那边打声招呼吧。”秦不周从书案上翻下来，隔空幻化纸墨刚打算下笔就被安却骨一声“等等”给制止了。
　　“怎么了?”
　　安却骨拉了把椅子坐在秦不周对面正色道：“我有个想法或许帮得到你。”
　　秦不周拿余光瞟了瞟默立在对面的晏子非，随后才缓缓道：“但说无妨。”
　　“你不是一直在装病吗？虽然我也不知道鬼王是不是真的会生病，但事实怎么样无所谓，你只要一直装下去，再借口改制我想就可行了。”
　　见秦不周还是想不明白这俩者之间有什么关联，安却骨有些急了：“你笨呐，你一直作为众矢之的，以一己之力对抗那么多人本来就有大问题，而且这么多年来你的功绩他们又不是瞎。最重要的是，你从未败过所以他们也从未想过你一旦失败会发生什么对不对？”
　　和安却骨相识这么久，她打什么算盘，晏子非再清楚不过了，见她笨嘴笨舌说不清楚便接过了话头:“老鬼，你要是说自己得了重病难以维持这种强度的历练，我想他们会比你更着急吧？”
　　“而且”
　　安却骨露出了无比狡猾的笑容：“靶子可没那么好当，你可是有几千年经验的老鬼才能顺利一挡五，你要是被拉下来，鬼王可能就要四百年一换了。”
　　“我猜这种场面谁都不想看到，而且到那时孰优孰劣更不必说，所谓老古董不过迂腐一点，也不至于太蠢，这点道理还是能折腾明白的。”
　　听完这番话，秦不周滞了一会才乐呵道：“好个通透的安却骨。”
　　安却骨摸着头也笑了:“不是什么复杂的道理，旁人也想的明白，只不过是你当局者迷罢了，是吧晏兄?”
　　晏子非只道了一句如此甚好，便再没多言。
　　秦不周当即握笔龙飞凤舞，不多时那封黑色纸笺上便布满了一些奇形怪状的绿色符号，刚写好，那纸便被一团绿火裹挟着从窗缝飞了出去。
　　酆都境内不分昼夜，安却骨进来多久就连她自己也不清楚，只是连番挣腾下觉得自己又累又饿又困，还是晏兄好啊，见她状态不好，当即不顾秦不周反对，在鬼王书案上幻化出了不少饭菜，于是在一妖一鬼的注视之下安却骨拿起了筷子。
　　饭菜还是很香的，于是站在一旁的鬼王看着看着就馋了，原本恨那死蛟糟蹋自己书案的情绪也消失的无影无踪，看到最后竟也加入其中。
　　当初反对的声音有多大，吃的东西就有多庞大，一番朵颐之后，秦不周还恬不知耻摸着自己圆滚的肚皮赞道：“真香”。
　　之后再有什么事安却骨反正是不知道了，她真的是太困了，不知不觉就昏睡了过去。等再睁开眼时就是晏兄在叫她了。
　　安却骨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迷迷瞪瞪刚起来就看到秦不周急匆匆的往床上躺，躺下还不甘心居然一掌击在胸口硬生生吐出了口浊血，这才又躺平了。
　　“他……他这是要干什……”
　　安却骨一句还没问完，门外便传来了些嘈杂声，晏子非倒是手脚快，一把将她按倒在地，二人做贼似的藏到了床底。
　　他们前脚刚藏好，后脚门便被推开了，那个角度只看得到俩双颜色样式都一模一样的靴子以及一蓝一紫的长摆。
　　不待安却骨看仔细，便传来了很是洪亮的一声:“妖蛟晏子非算个什么东西，鬼界向来不干他们的破事，区区一个东海也敢害我酆都大帝，他们是什么意思？”
　　“神荼，你别心急，咱们先看看他的伤势再说。”
　　“我能不心急吗？如今金瓶在即，秦不周作为我东方支系都多少年了，现在出了这种事你说怎么办？”
　　看样子这就是老古董之二没错了，安却骨正胡思乱想呢，便觉头顶传来些细微的震动。
　　原来是秦不周翻了个身，将上半个身子探出了床沿：“你……你们两个老东西…别…吵了。”
　　语毕还剧烈的咳了几声，最后还吐了一口血，那效果，光听声响安却骨都不得不佩服，真不愧是酆都第一懒癌，六界装病小能手秦不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