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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魔僧(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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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被拉了进来,安却骨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他们这是到了一个很大的殿中,刚缓过神来就被一尊佛像吸住了眼球。
咳,说是佛像其实是有些大不敬了,那被镀的金光闪闪身高数丈的金像其实雕的是位女子。
大殿灯火通明,四周点满了蜡烛,金像脚下有个大木鱼,还摆了几个红色卡垫。
其余倒是什么都没有,墙上不再是巨型壁画而是密密麻麻一幅又一幅的小像,单看那金像便知这边大殿比那边高大的许多,而且这边的墙竟干净到没有一丝灰尘。
“晏兄”安却骨刚叫了一声,就听到了回声,这殿里空荡荡静悄悄的,不过是寻常口气喊出的几个字,声音却是大的吓人,于是安却骨慌忙闭了嘴。
倒是晏子非没在意问道:“怎么了?”
又是回音阵阵,安却骨凑到了晏子非耳边很低很低的说了一句话,晏子非没听清只道:“你大声一点,只有我们两个,你怕什么?”
于是安却骨放心了,也不管那回声不回声了:“晏兄,我觉得和尚这是在算计我们,一步一步就等着狩猎呢。”
“是啊,只怕是有胆猎没胃消受,不必管他,我们就当是来听故事了。”
不等晏子非说完,安却骨便又端详起了墙上小像。得亏这供的不是佛祖,若真让佛祖看到这满墙都是小和尚与女妖精的欢乐往事,怕是要气得从金身里跳出来了。
“这蝶妖可真是”安却骨憋了半天憋出了“豪放”二字。
可不就是豪放嘛,看这一整面墙的都是这女妖精打扮的精致且风流,露胸露腿的一个劲地往和尚身边蹭。
安却骨啧啧俩声,又跑到了另一面墙上,那墙倒是收敛了许多,女妖精与青玄和尚放放风筝下下棋煮煮茶什么的一派和谐。
什么女妖精捏着和尚白里透红的脸给他灌酒啦。小和尚逼着女妖精和他一起念经啦,说是念经,可这女妖精也没个正形,右手持经,歪歪斜斜坐没坐相靠着和尚,下巴放在和尚肩上眯眼含笑不知道和青玄说了什么,羞的和尚面红耳赤。
看着看着,安却骨便忍不住笑了,想着无缘见这女妖精,倘若有缘定要谈上个三天三夜,如此有趣的妖,无缘相见真是太遗憾了。
一路看过去,画风没收敛多少,一下子又变得更加豪放,和尚和蝶妖彻底厮混在一起,纱幔红帐的,活生生一副又一副的春宫图,看的安却骨都不好意思了,只觉耳朵发烫。
直到被拉了一把,安却骨这才反应过来身侧还有个晏子非,晏子非皱眉拉了她一把,挡了她的眼道:“别看了,小孩子看这些乱七八糟的做甚。”
安却骨嘿嘿一笑:“怪不得我问这和尚佛门中人是否真不近女色时,那和尚支支吾吾的没回答,这要是都算不近女色,佛祖都没脸听了。”
“别眨眼”
“什么?”
安却骨对晏子非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感到很是困惑,说是不让眨眼,忍不住又眨了几下,睫毛划过掌心,挠的晏子非直痒到了心里。
安却骨被捂了眼,什么都看不到,只感觉有个柔软的东西在她嘴角碰了一下,快的有如蜻蜓点水,转瞬即逝。
就在这时晏子非放下了手,安却骨恢复了明亮,又觉有东西蹭过她的嘴角,原来是晏子非的手啊。
“瞧瞧你,怎么又是脏兮兮的。”晏子非一边拿手揉搓着她的脸一边数落她。
安却骨也觉得奇怪,这人和她明明是一样跌爬滚打过来的怎么就一点不脏呢,看来,妖果然是妖,就是不一样。
等安却骨被抹的有点人样了,刚打算继续往下看,就被晏子非拉到了最后一面墙上:“你看这个。”
见晏子非又要折回去,安却骨就不满了,合着这人说什么少儿不宜是要自己一个人看,太无耻了。
于是顺势一抓,企料用力过猛把晏子非的白色里衣又褪掉了一半,半脱不脱要露不露的,气氛有些尴尬,安却骨当场就松了手背过身去:“晏兄,我不是故意的,你……你去吧去吧,我绝不拦你。”
晏子非忍俊不禁把衣服整理妥当,下意识的摸摸嘴唇笑道:“孤男寡女的,矜持点,矜持。”
见晏子非调笑她,安却骨也怒:“你自己没穿好,怪谁呀。去吧去吧,你这个好色的老爷爷,一大把年纪了还沉迷于春宫图无法自拔。”
晏子非早已回到了之前那面墙,听了这话哭笑不得回道:“怪我怪我,下次一定好好穿衣服。”
安却骨冷哼一声没再理他,又看起了壁画,这面墙就很有故事了,里面的和尚脱了僧袍换上了寻常衣裳,但蝶妖却更显憔悴,后来面容也不及之前姣好,表情也大都忧愁,只有那和尚很是殷勤的端茶倒水,抱着蝶妖不知道说了什么,蝶妖竟流泪了。
之后的场景大同小异,只有最后一副,蝶妖又变得光彩照人甚至比一开始还要艳美几分,然后这“故事”便戛然而止了。不知不觉中晏子非又站在了她身侧,也看了一眼道:“完了。”
“这就完了?”
“是啊,从前有个和尚救了一只蝶妖,蝶妖看上了和尚,俩人情愫暗生,被寺里的人发现了,然后和尚剔去了蝶的妖骨,蝶妖就日益憔悴了,后来蝶妖去祸害人间然后被和尚杀了,蝶妖死了和尚便疯了,然后就入魔了。”
安却骨听的云里来雾里去的,抬头看着那尊金像叹了一口气。
“每个妖都有妖骨吗?”
“妖骨于妖只是个弱点,只是没有心脏致命罢了,通常低端的小妖都有。高端一点的没有妖骨,好比我和晏温还有陌嘲风就都没有。而且妖骨难剔,正常情况下只有被囚禁住毫无反击能力的妖才会被剔,寻常妖就算没有妖骨也不会死,所以远远不及捏碎心脏方便。”
安却骨想了想又道:“和尚因为蝶妖祸害人界就把蝶妖杀了,这是个什么道理?我是想不明白的。”
“如若是你,你会如何?”
安却骨捏了捏手指:“我若是蝶妖就把那和尚砸晕了扛回妖域,任凭外面的臭和尚有通天的本事也必定是进不了妖域大门的。可我若是那和尚,就和蝶妖一起祸乱人界,很明显杀几个人吸□□魄,蝶妖气色都好多了,倘若过不了自己那一关杀几个恶人便是,也算为民除害替天行道了,只可惜我不是。”
晏子非但笑不语,向那金像走去,走近一看,更觉壮美。
金像雕的正是那蝶妖,面容精致唇齿含笑,刻的栩栩如生,连那蝶妖眉目里的妖媚也不减半分,任谁看了都有三分心动。
金像脚底的红色卡垫看上去有些旧了,而且上面的印记很是清晰。
这里的卡垫知道,曾有人在这长跪不起;这里的蜡烛知道,曾有人在这像供奉佛祖一般供着一只妖;这里的壁画知道,曾有人在这对着墙壁又哭又笑,就像一个疯子。但是,所以这一切,那只死去多年的妖却不会知道了。
晏子非看着脚下密密麻麻刻着些字,待看清之后忍不住低念出声:
“一戒杀生,慈念众生,不得贼害
二戒偷盗,无贪取意,思念布施
三戒淫邪,不为邪欲,心不贪色
四戒妄语,思念至诚,安定徐言
五戒饮酒,不醉不迷,莫失莫乱”
听了这些,安却骨也注意到了脚下的字又补了几句
“六戒着香华,无求安意,不著华香
七戒坐卧高广大床,卑床草席,捐除睡卧。
八戒非时食,奉法时食,食少节身
九戒舞儿,莫思莫念,回头是佛”
念完这些,安却骨忍不住回了一下头,看到的便是那尊巨大的金像,回头是佛?怎么会是佛,明明只是只妖呀,却逼她做佛。
“真是可怜”安却骨一语还未道完,便隐隐约约看到一个影子从金像上翻跃而下,一时开口提醒:“晏兄小心。”
这一声来的正好,晏子非脚下轻动便挪到了安却骨身边。定睛一看,只见那东西赤身裸体不着一物,爬在地上黑发也垂了一地,目光凶恶盯着他二人看。
这不就是扯了袈裟将他们推下来的人嘛,那女人面目全非脸上满是腐肉脓水和寻常鬼魅也没什么俩样,只是眼睛极大,红的让人发毛。那人冲着他们龇牙咧嘴,晏子非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折扇,猛的一挥,气浪还没碰到那人,就被一大片红布给挡住了。
安却骨看的目瞪口呆指着红布直道:“晏兄,这是袈裟,和尚来了。”
其实安却骨说也白说,因为那青玄和尚此刻正坐在金像衣角一个褶皱上居高临下,拿了一个壶饮酒,红色袈裟很是刁钻,闪着红光直往晏子非身上缠,晏子非倒也不急,东边一个妖焰西边一个妖焰的,原本刁钻异常的袈裟,不一会便被点着了,烧得很凶。
见袈裟被烧,和尚也不恼唤了一声“舞儿”,在他二人眼前的那个东西便兴冲冲爬到了和尚身边,蹭着和尚。和尚倒是不嫌她恶臭,一把揽在怀中,又抱着她从金像上跳了下来。
看的安却骨是哭笑不得,问道:“你既要下来又叫她上去做什么?”
和尚不理她,只是直直盯着晏子非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我只要东西”
晏子非淡淡的笑了:“酒喝多了可是会伤身呐。”
青玄将怀里的东西放下,那东西一落地还是龇牙咧嘴的样子,舌头伸的老长,口水不住的往外流。看到安却骨一阵恶心。
就连晏子非也撇了一眼嘲讽道:“你搞了这么多年,就搞出这么一个玩意儿?若是舞儿知道自己现在是这个德行,怕是说什么都不会让你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