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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魔僧(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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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声在黑暗中格外醒目,安却骨这才意识到自己正完好无损的躺在晏子非的臂弯里,那双有点薄茧的手此刻正护着她的脑袋。
安却骨猛的直起身来,底下一片黑暗,安却骨什么都看不到只伸了手胡乱摸索着,黑灯瞎火的也不知道自己手放到了哪里,只觉得摸到了一个软绵绵东西,就那么碰了一下安却骨忽然感觉摸到的东西没有那么软了。
这么一摸,感觉晏子非猛然缩了一下然后一把抓住了安却骨的手,这一抓太突然了安却骨吓了一跳直问:“你怎么样了?”
安却骨没有看到黑暗里的那双眼睛满是复杂的神色,见没人应她,安却骨急了:“晏兄,你怎么样啊?没事吧?我们这是在哪啊?”
晏子非收了收心绪,松开了对安却骨的桎梏,只轻轻牵着她的手温声道:“事儿倒是没事,就是挺疼的。”
“啊,你哪里疼啊?”
“胸口。”
怎么会胸口疼呢?安却骨有些疑惑,眼下已经适应了底下黑暗的环境,安却骨把脑袋凑过去打算再看看晏子非是不是受伤了。
虽说妖生命力都挺顽强,但要是胸口受了伤也蛮难办。可任凭安却骨怎么看都看不出来晏子非有什么问题,于是伸出了手指戳戳晏子非的胸口。
见晏子非也没什么问题,很是奇怪,自言自语道:“感觉没什么事啊,你该不会是内伤吧?”
晏子非听了这话,抬手将安却骨的脑袋按到了自己胸口上:“说不准还真是内伤,不然你听听看?”
从没听说过妖受了内伤是可以听出来的,但想着人界常说的望闻问切,应该也差不多。
于是便真的环住了晏子非的腰把耳朵贴了上去努力的听。
“抱歉啊晏兄,我只听到你心跳的很快,别的是真听不出来,不然你坐下歇会儿?”
听了这话,晏子非总算是憋不住了,微微笑出了声,再没戏弄她。只道:“没事了没事了,不用担心,说起来你看到那和尚了吗?”
安却骨这才想起与他们同行的和尚,慌忙道:“没有啊,一点动静都没有,那和尚看着文弱可别摔出个什么好歹。”
听了这话晏子非又在指尖点了一团黑色的妖焰,突如其来的光晃的安却骨眯上了眼,等再睁开时这才看清了他们的处境。
原以为深山老林的想必是摔到了陷阱里,没想到,往上一看出口竟被封死了,往下一看居然只有四面有着奇怪花纹的墙壁。
眼下他们所处的空间不大,一眼望去便知少了一个人,安却骨忍不住骂道:“这和尚,忒不仗义,怕是把我们丢下就跑了。”
“不在也好,倒是省心了。”语毕,晏子非便将手头火焰向四周弹去,于是四面八方便都有了几团妖焰悬在半空中燃烧,把这个不算大的空间照的亮堂堂的。
安却骨一下子便被那怪异墙壁给吸引住了,墙壁看上去灰蒙蒙的,安却骨刚打算伸手擦掉底下的灰尘细细查看一番,却被晏子非一把挡住历声训斥:“别乱碰。”
安却骨讪讪收了手,只见晏子非一身单薄的白色里衣顺势一挥,墙上灰尘便都缓缓滑了下来。
安却骨顿时羡慕的死去活来,也顾不得眼下情景了,本想再扯他衣袖,却猛的想起那黑色外袍还在她身上呢,于是半途改手捶了捶晏子非的肩膀:“晏兄啊,这可真是太厉害了,这招叫什么?难不难?你也教下我呗。”
“难倒是不难,不过是很低端的妖术而已,但人类怕是不能学。”
安却骨满满的失落,但当即便也释然了,这个不行就学学那个呗,反正她身边可是有个厉害得很的妖精呢。
于是便细细看起了那些壁画,看了半饷只觉得这壁画精巧好看于是便开口问道:“晏兄,你看出什么了吗?”
“故事”
“哎,什么故事?”
晏子非不答反问“你看出了什么?”
“蝴蝶”安却骨如实回答,看这一面面的可不都是蝴蝶?东面那墙画的是一个人抱着具枯骨,满墙都是蝴蝶,花花绿绿大大小小的蝶群冲天之上,很是壮美,而画里的人极力伸出了手,好像用尽了一生的力气。
南面墙上,绘着一个长着巨大蝴蝶翅膀的女子,女人相貌艳美伏跪在地上,翅膀血迹斑斑,样子狼狈却不能将女子的美遮掩半分,尤其是嘴角带笑努力仰头望着什么东西的模样很是冲击人。
至于其他俩面墙,有一面好像有些年份了剥损的厉害,已经看不出画里有些什么,只有几只小蝴蝶盘踞在一个高处的角落里。至于另一面却是色彩斑斓景致独特,仿佛用尽了这世上全部的色彩,四面墙这么看下来,若说有什么共同点安却骨也只能找到蝴蝶。
晏子非思索片刻,站到了东面墙上,指了指抱着尸骨的人,问道:“你看这人,有什么想法没?”
经这么指点,安却骨恍若大悟,但还是有些不确定:“你……你是说……这个人是那和尚?”
晏子非点点头:“故事里的主角就是他,看起来结局很悲惨啊,所爱之人死在了他的怀中,这大概就是他入魔的原因了吧。”
“那是什么?”
“所爱之人就是你很喜欢很在意的人。”晏子非一本正经的解释。
“不,不是这个,下一句下一句啦。”
“入魔?”
“对对对,就是这个了,和尚不是人吗?”
晏子非皱着眉总算是想到了一种安却骨可以理解的说法:“魔有很多种你知道吧,和尚属人魔,曾经是人后来堕化为魔了。”
听了这话,安却骨一下子兴奋了起来呼道:“我有个想法。”
“别想了”
见自己的想法还未出口就被晏子非打断了安却骨不满道:“我都还没说出来。”
“入魔没有那么简单,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而且”晏子非顿了顿瞟了安却骨一眼继续道:“过程会很痛苦。”
“这么说,死变态重九华也是这样的吗?”
“他?”
“对啊,他不是魔尊嘛。”
“他是地魔,父母都是魔族,是血统纯粹的地魔。”
安却骨似懂非懂点头,心道这投胎可真是个技术活,同样是魔差别怎么就这么大?
晏子非见这个三千问总算是没问题了于是又继续讲起了壁画:“和尚怕是爱上了一只蝶妖,佛门清净戒色戒欲,可这青玄偏偏是个看重七情六欲的和尚,这可真是造化弄人。”
安却骨跟着晏子非又挪到了南面那墙,蝶翅女子看起来伤得很重,安却骨又问:“佛门中人不是不杀生的吗?”
“妖算邪物,若是祸乱人间的妖,当然会杀。”
“唉,这也太惨了,人家喜欢就让人还俗去呗,真不知道这些老和尚在想什么,他们喜欢念经就自己去念何苦管别人,简直莫名其妙。”
听安却骨说的义愤填膺,晏子非却疑道:“什么老和尚?”
“就青玄大师那些老主持呀什么的,我常听妖域里那些老妖精讲故事,人界话本儿女情长什么的听的最多,大都是这个套路,难道不是他们干的吗?”
“还真不是,这是青玄本人干的。”
“哈?”
见安却骨一脸不可思议,晏子非又问:“我问你,若你与一人相爱,但却被他人三番四次阻挠,最后还伤你至此,那么你身受重伤之时对伤你之人可有什么想法?”
安却骨咬牙道:“恨他”
“这就是了,正常人都该这么反应,可你看这蝶妖眼里可有半点恨意?就算没有恨意也断不是这种表情。”
安却骨顺着这话又细细看起了壁画,画上女子半跪着趴在地上,血流了一地,眼角带泪可眸里却满是温柔。
“这秃驴到底想干什么?”
在妖域梳洗打扮之后安却骨好不容易整洁干净了一会,可连番折腾之后脸上又是脏兮兮的红裙被撕的破破烂烂,套着晏子非的那件黑色外袍好不滑稽。眼下又带着几分不平,直直由大师改口成了秃驴,一时间竟逗的晏子非笑出了声。
见晏子非突然笑了,安却骨眨眨眼叹道:“瞧这痴男怨女的多麻烦,也不知道图什么。不管了,不知道这臭秃驴把我们丢下来看他这风流情史是什么意思,我想回人界,找风风她们喝花酒,乐得自在,晏兄,我们能出去吗?”
晏子非抬头看了看被堵死的出口,又看了看壁画,没有回答,只是挪到了西面伸手探究着剥损最严重的那面墙。细细摸下来,才知道这壁画并非自然剥损,而是有人将上面的东西刻意划掉了,可为什么独独留下了顶上几只小蝴蝶?
晏子非没有多想,随意施了个法将那些小蝴蝶也抹了去,就在这时那墙缓缓翻转了过来,晏子非拉了安却骨从墙壁缝隙钻了进去,刚钻进去墙壁便翻转过来再次合上了。
然而他们没有看到,那墙壁翻过来后成为了那里唯一没有蝴蝶的壁画,只见那画上有个和尚死死护着一个遍体鳞伤的女子,周边围了一层又一层的人,女子伤得很重却是满脸笑意,笑的又邪又魅,和尚扶着她,她却将手顺势伸进了那年轻和尚的白色僧袍里。
如此也罢,倒还悄悄做了个鬼脸,一脸挑衅望着围在她前面的人。